“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元瑾县主寻回,朕心甚悦,赐黄金千两, 贡品绸缎二十,金盏六, 银盏十, 血玉镯一对, 玲珑簪一对.....赐封地元县,另, 以贺此喜,大赦天下, 钦此。” 前来宣旨的是大总管林阙,他念完笑容可掬的看向明显怔愣的卫蓁:“县主,接旨吧。” 卫蓁回神,忙抬起双手:“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其他赏赐并不让她意外,但最后一件着实将她惊着了。 大赦天下,得国喜。 这道圣旨一下,言官会轻易罢休? 林阙将圣旨放到卫蓁手中,郡主府众人起身,林阙行过礼后,意有所指道:“还未判下的不在大赦之内。” 顾兰庭等人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魏家,不赦。 “今日早朝可还安宁?”顾兰庭问道。 林阙笑了笑,放低声音道:“请郡主郡马宽心,宣政殿的柱子围了布,也多铺了两层地毯,撞不死人。” 卫蓁:“.....” 那就是不安宁了。 顾兰庭嗯了声没再继续问。 “陛下口谕,县主才回家,不急着进宫谢恩。” 林阙说完这话便没再久留,道了番恭贺就离开了。 待人走后,卫如霜道:“待冠服下来,母亲再带你进宫谢恩。” 卫蓁自是点头。 - 林阙前脚走,齐家一家后脚就上了门。 长辈们去了正厅,卫蓁便带着齐云涵回了栖鸾轩。 顾容锦也一道跟着。 一路上,都是齐云涵的震惊激动。 “天哪,我是真没想到姩姩竟是郡主娘娘多年前丢失的女儿,不怪我总觉得姩姩与魏家人不像,我当时可真是吓坏了,真是上苍保佑,没有连累到姩姩。” 齐云涵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又拉着卫蓁道:“我昨日听母亲说时,又震惊又激动,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简直是太好了,姩姩以后再也不会受委屈了。” “对了,这件事现在可有定论了,姩姩到底是怎么到魏家的?” 齐云涵一路上说个不停,卫蓁始终没插上话,这时才开了口:“还没有定案,具体情形还不知晓。” 齐云涵遂笑道:“不管如何,姩姩认回来了就好,以后都不用再受魏家的气了。” “啊对了,我听母亲说了,姩姩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齐云涵:“随郡主娘娘姓,单字蓁,对吗?” 卫蓁笑着点头:“嗯,对。” “那我不能再唤姩姩了。”齐云涵想了想,灿烂一笑:“以后我就唤你蓁蓁?” 然还不待卫蓁说好,她又拍了拍脑门儿:“呀!不行的,你是县主,我现在不能直呼你的名讳了。” 卫蓁眉眼一弯,讶异道:“对呀,那本县主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齐云涵蹙着眉头:“啊,还要罚啊。” 卫蓁忍着笑,认真道:“当然啊。” 齐云涵看见她唇边的笑意,便知她是在逗她,遂拉着卫蓁的衣袖,笑容甜甜的问道:“那县主要怎么罚我?” 姑娘皮肤细嫩白皙,颊边有两个小酒窝,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撒起娇来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卫蓁没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她脸颊,道:“那就罚你以后唤我蓁蓁。” 手感不错,还想再戳。 齐云涵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嗯嗯,蓁蓁。” 齐云涵挽着她的胳膊,欢喜唤道。 齐云涵是高兴了,但顾容锦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好几次想插嘴,都没能成功。 齐云涵的话太密了。 顾容锦有些失落的跟在后头。 他也是才等回阿姊呢,都还没有同阿姊说上几句话呢。 这时,卫蓁突然回头:“阿锦。” 顾容锦眼里顿时就泛起了星光,忙快跑几步跟了上去,方才的失落瞬时一扫而空。 “待会儿绸缎铺的人来了,阿锦帮我选选可好?” 顾容锦忙点头:“好呀好呀。” - 另一边 齐大人将昨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臣昨夜已带人连夜去过大理寺,认了尸身,无一是齐家暗卫。” 像齐家这样的门庭,培养的暗卫不在少数,且做的都是些危险的事,流动并不小,作为家主多是只知人数,认不全人乃是常事。 “但臣在去大理寺前,先集合暗卫点了人数,少了三十二人。” 齐大人神色凝重道:“而到魏家行刺县主的刺客,刚好三十二。” 卫如霜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所以,齐大人的意思是,刺客杀了齐家暗卫,取了他们的衣裳和腰牌。” 昨日事发突然,前院离杏和院并不近,郡主府的暗卫先刺客一步到了主院,又是直接在乔氏房里找到线索就离开了,并不知那时杏和院还有刺客。 顾兰庭卫如霜得知女儿的身份后,也没有心思去顾旁的,卫蓁也没提及,他们便也不知,当然,晚些时候大理寺也会来人禀报,齐大人下朝后赶在大理寺之前来,显然是怕与郡主府产生误会。 齐大人点头:“正是。” 顾兰庭饮了口茶,道:“可武功路数也相似...” 齐大人面色略有些难看道:“如此便说明,策划这次行刺的人,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或是早有预谋,且据东宫暗卫称,扮做齐家暗卫的刺客,很大可能是死士,且非短时间养出来的。” 话落,顾兰庭卫如霜皆是面色一变。 “在此之前,还有秋雾山案,槐山亭,那时候臣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日,元瑾县主的身份大白,臣才想明白。”齐大人继续道:“这桩桩件件,并非是冲着齐家与魏家去的,而是齐家与元瑾县主。” 元瑾县主背后是郡主府,阆王府。 显而易见,挑起卫齐两家的纷争,才是真正元凶的最终目的。 秋雾山案卫如霜是知晓一些的,顾兰庭只是一知半解。 而槐山亭,顾兰庭夫妻二人都不知晓,于是,齐大人又将秋雾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后齐夫人也仔细说了槐山亭的疑点。 “当时我也只是有所疑心,可现在看来,恐怕那日的槐山亭才是最危险的。”齐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根据后来秋雾山案,和昨日行刺来看,那日,他们估计也是准备用同样的法子,槐山亭位置巧妙,有几处盲点,若真有歹心,很容易下手。” “不是栽赃给云涵,就是诬陷县主。” 齐夫人的话音落下许久,厅内都没人开口。 顾兰庭往后靠了靠,沉声道:“若猜测为真,那日,他们想陷害的是蓁蓁,杀的是齐姑娘。” “蓁蓁的身份还未大白,无人为她周旋,被冤枉杀人,再加上有心人暗中操纵,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待蓁蓁离世,他们再将蓁蓁的身份慢慢地放出来,很容易便能挑起卫齐两家的矛盾。” 顾兰庭越说,声音越冷。 其他几人一时浑身泛起了一阵寒意。 卫如霜一掌拍在案几上,怒不可遏:“歹毒至极!” 就差那么一点点,蓁蓁就再也回不来了! 齐家夫妻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隔着两条人命,即便两家能顾全大局,也再不会真正交心,将来只会越走越远,若这期间再有人暗中挑拨,再牵扯上人命,两家彻底交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兰庭继续道:“卫齐两家斗起来朝堂都得震三震,可想而知,最后必是两败俱伤。 “况且,两家还有另一层身份,前朝,新朝,闹到最后,恐怕两败俱伤还是小事,动摇国本都不是没可能。” 顾兰庭的话就像是一块块寒冰,当头浇在众人身上,让人浑身的血液都止不住的发凉。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顾兰庭所说的一切已经在前世应验了。 那一次,正如顾兰庭所说,初时两家尚且顾全大局,毕竟找不到证据证明卫蓁是冤枉的,齐家的姑娘也死了,郡主府即便再悲痛,也不占理,只能咬牙认下,但与齐家的关系也开始疏远。 然不久后郡主得知女儿在齐家手上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盛怒悲痛难忍下,才开始与齐家有了摩擦,那时本也也没有闹的太大,可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血债出现,再后来两家嫡子先后折损,卫齐两家便彻底交恶,不分出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两家一个是前朝世家,一个是新朝权贵,这一争斗起来,朝堂的派系再次分明,到最后,奉京城一片乌烟瘴气。 再后来,齐家没落,阆王交出阆军,卫家撤下所有封号保住郡主郡马性命,离京回越州的途中,顾兰庭病逝,卫如霜受不住再三打击,横剑自刎。 阆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带着女儿女婿的尸身回越州,下葬之后,他也没再撑住,倒在墓前再也未醒。 圣上没撑到太子回京便驾崩。 那时候,沈凌已是宰相,魏家也已平步青云。 而这一次,随着卫蓁一次一次死里逃生,逼的对方一次次露出破绽,卫齐之间也还没有隔着命债,两家人才能平心静气的坐在这里抽丝剥茧,窥出端倪。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所图甚大。”厅内安静了许久,齐大人才沉声道。 顾兰庭:“一切只是推断,真相如何需继续查探,但有一点是笃定的,魏家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想促进这一切,首要条件是,知晓蓁蓁的身份。” 魏文鸿的那些说辞,他们从没信过。 但,仅凭魏家,有这样的能力? 顾兰庭不信,齐家也不信。 就连卫如霜都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魏家脱不了干系!” “还有,当年蓁蓁身上还有一枚玉佩,上头刻着‘卫’字,这样东西并没有在魏家找到,若魏家人见过,岂会不知蓁蓁身份。” 齐大人道:“北阆只有一家卫姓,他们既是别有用心,就必然不会留下这枚玉佩。” 只有襁褓他们尚可说是不知县主身份,可若有那枚玉佩在,这样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眼下的线索就在死去的刺客,和魏家身上。”顾兰庭道:“魏家人如今在庞途手上,若有人接近魏家,他一定会知晓。” 不论是扮齐家暗卫,还是秋雾山的局,都不是魏家能做得了的,这背后,还有一个人,掌控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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