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走过来,眉眼衔笑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侧脸:“今早才照过镜子了,这张脸全天下应当还找不出第二张更出色的。” 又怎会半月未见便不认识? 霍汐棠回过神,吓得贝齿都在轻颤:“先,先生为何在此……” 此处可是长安皇宫,还是宫内的寝殿,先生怎会如此自如的坐在这里? 燕湛嗯了声,低沉的尾音拖的绵长,富有磁性:“大抵是恢复了记忆,忽然发现自己是大昭皇帝?” 皇帝? 霍汐棠登时吓得慌乱,身体不稳狂退几步,更毫无意识地往落地屏风后倾倒。 燕湛眼疾手快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以这个趔趄,二人距离极快拉近。 燕湛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低声数落她:“怎么就半个月未见,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小姑娘吓得惊魂未定的模样,倒是可爱得叫他心神发颤,只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爱抚。 可同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在告诫他。 燕君衡,再忍忍,你会吓坏她的。 “先生,我,我我……”霍汐棠吓得口舌打结,谁来告诉她,为何这种荒唐的事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先生又怎会是当今陛下? 陛下可是太子殿下的兄长…… 并且看样子先生并未忘记当初在霍家的日子,那么他们霍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况且,况且……就连她的爹娘都不知道,她曾跟先生竟发生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事。 她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品性败坏一事? 当初先生忽然在霍家消失,她派人在扬州寻了许久,可先生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他是谁都好,为何偏偏是皇帝。 霍汐棠慌乱得手足无措,当初与先生相处时的那些过界行为,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内回放。 “你什么?” 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一下将霍汐棠拉回现实。 先生的大掌按在她的腰后,她整个身躯都被他牢牢拢在怀里,这实在是不像话。 霍汐棠后退几步,拉开与燕湛的距离,低垂着脸道:“是我失礼冒犯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她这样极快接受了这件事,又极快地与他拉开距离,倒叫燕湛略为讶异。 他本以为,当初在霍府的那番相处,会使他在这小姑娘心里留下不同寻常的位置。 她必定会依赖他,信任他才对。 为何一切与上辈子相同,她对他又疏离了起来。 燕湛垂下的右手指尖轻轻敲打衣袍,指腹摩挲衣料上的绣金龙纹,彰显他帝王的身份正穿在身上,神色已不复以往的清雅淡然。 “恕罪。”他细品这二字,颀长的身躯前倾,压迫感更是随之覆来,他脸上虽说带着笑容,可那笑意真不见得有多温和。 “那好,同朕说一说,你何罪之有?” 霍汐棠的心口剧烈跳动。 霍府荒唐的教学一事,及每晚相处的场景,与先生拥有的共同秘密,和先生的一次次亲密接触,又怎能算没罪? 她罪在与太子殿下许下婚事后,竟还敢拿当今陛下做实验? 她罪在曾恬不知耻地伏在陛下的怀里。 “我……”霍汐棠害怕地眼睫轻轻颤抖,眼尾洇红,就连脚后跟抵在了落地屏风都丝毫未察觉。 她的背脊贴在屏风后,紧紧咬唇不语。 若是她承认有罪,那陛下恐会顺势追究,罪责极有可能牵连霍府,可若是说无罪,她方才的话都已经说了出去。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燕湛却轻笑一声:“你怎会有罪?若是当真有罪,朕也应当与你一同受罚。” 霍汐棠缓缓抬头:“陛下说的何意?” 他怎会有罪呢,都是她霍家胆大包天,竟敢让当今陛下做启蒙先生,教导她与太子成婚后如何相处。 燕湛慢慢靠近,每走一步,那浓郁的龙涎香便好像隐形的浓雾将她牢牢缠住,挣脱不开。 他停至霍汐棠面前不足一步距离停下,嗓音低哑:“你忘了,你同朕之间的秘密?” 秘密。 霍汐棠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燕湛声音轻轻,如缥缈烟云:“朕如今身上还有那求欢散的余毒,今日便是半月毒发的日子,朕的好学生,莫是想要赖账不成?” “我,我不是,陛下……” 他忽然提起这件事,霍汐棠这才记起来还有这茬,求欢散的药效已通过别的方式,那日便转到陛下的体内了。 只要一想起当初是如何转移的毒。 她的心脏就犹如爆裂般要跳了出来。 燕湛又笑说:“这毒进入过朕学生的体内,朕又采取了别的方法帮助学生脱离苦海,恐怕没人比朕的学生更懂求欢散的滋味了罢。” 霍汐棠浑身凝滞。 灵泉寺之后,她觉得自己好似就是在那日长大了许多,知道了何为敦伦,知道了有些事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更知道,她不该与未婚夫君的兄长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呼吸好似都在颤抖。 身前是男人挺壮的躯体,身后是坚.硬的落地屏风,这样亲昵的接触,这样不该存在的关系,顿时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就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少年的嗓音。 “太子妃可在里面?” 宫女回话:“回禀太子殿下,顾三姑娘正在殿内更换衣物。” “那好,孤就在这等她。” 李福良小声道:“殿下,哪有郎君在外头等小娘子换衣裳的?” 燕舜不当一回事,摆摆手让李福良退后,他忽然抬头,看清了这是哪间寝殿,语气不悦:“这不是皇兄平时休憩的承熙殿?” 他容颜大怒:“太子妃怎会在这间寝殿换衣物?好你个大胆的奴才!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宫女忙不迭跪地:“殿下恕罪,奴婢也是新进宫的,奴婢不知这是陛下的寝殿,奴婢知错,请殿下饶命!” 太子年轻气盛,性情较急躁,李福良上前劝说:“殿下不必着急,这是陛下平时懒得回紫宸宫才偶尔休憩的寝殿,平时都不会来的。” 燕舜心里总有些不安,他实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棠棠,可也不想就这样阁着一扇门说话。 他拉过那名宫女,“你在外面通传一下,就说孤在殿外等她。” 那宫女岂敢不从?忙毕恭毕敬地朝里传了声:“顾姑娘,太子殿下说他会在殿外等您出来。” 霍汐棠身形纤瘦,落地屏风后,高大挺拔的男人轻而易举将她覆于身前。 门外是她的未婚夫君,而她却在殿内与未婚夫君的哥哥,她曾经的启蒙先生,讨论求欢之事。 霍汐棠掌心按在燕湛身前,防止他再靠近,“陛下,我该出去了。” 燕湛也没打算再逼近,他只是想看好好看看她罢了,整整半个月未见,实在想念得紧,可他所有的想念皆要暂时压下,不能叫这小姑娘看出什么。 他语调有些温柔:“也好,是该出去了。” 霍汐棠眸如水波:“陛下身上……”方才挨得那样近,她好似感觉到他的呼吸都灼热了些,那求欢散有多磨人,她不是不知。 燕湛道:“无碍。” 他犹如当初在霍府时那般,如同长辈爱怜地摸了摸霍汐棠的发顶,“出去罢,太子还在门外等你。” 又怎会无碍,他现在分明很不正常,一直在克制隐忍,想起当初折磨自己的那种意动,霍汐棠如切身体验,焦急涌上心尖,就在她正想问他还好吗时。 殿外又传来宫女的声音:“顾姑娘,太子殿下担心您在里头出事了,吩咐奴婢进来看看您。” 燕湛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若是那宫女进来看到她和陛下在此该如何是好,霍汐棠心跳如雷,有种好像要被撞破奸.情的感觉,咬紧后槽牙就提起裙裾拔腿要出去。 她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朕是有些难受。” 他后悔了。 他还是想将她留下,只要一想到出了这扇门,她知道燕舜是她幼时相处过两年的小情郎,会不顾一切奔入燕舜的怀中,他便无法再维持冷静。 他多难才盼到重来一次,又怎能重蹈前世覆辙,眼睁睁看着她再次选择燕舜。 霍汐棠转身离开的步伐一顿。 对先生的愧疚感,痛苦纠结在心尖纷乱跳跃,她知道她不该迟疑,她应该马上出去,门外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可她怎么忍心。 先生当初是为了救她才中了这求欢散。 她若现在转身,便是选择帮助先生。 霍汐棠犹豫不决,此时,厚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宫女提着宫灯进入,她身后显然还跟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透过门缝,她能看见那男人身着太子服饰。 太子正在门口,只要门再推开一些,他便能看见她和陛下…… 霍汐棠一咬牙,还是狠心地当做没听见那句话,快速跑了出去。 燕湛站在暗处,望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渐冰冷。 ** 夜色寂寂,殿门被缓缓推开。 燕舜站在殿外,一双晶亮黝黑的眼直勾勾望着从殿内袅袅婷婷走出的霍汐棠。 整整四年未见,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或是新婚之夜,或是他得空了去扬州寻她,亦或是其他。 曾无数次的遐想,皆在这一刻彻底落实。 他总算见到他思念了那么久的人。 “棠棠。”燕舜朝前一步,黑眸幽深含情。 霍汐棠出来时心神不宁,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方才陛下的那句话,他说他很难受,可她却还是抛他出来了…… 忽然这声棠棠,令霍汐棠抽回混乱的心绪,她抬起头循声望去。 六角宫灯高悬,少年立于廊下,君逸傲然。 这张俊朗的面容,仿佛在记忆深处有熟悉的模样。 见她面容怔怔似在回想,又黛眉紧蹙的模样,燕舜担心她不记得他了,又唤了声:“棠棠,你不记得我了?” 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有些委屈。 她怎么能不记得他?她该跟他一样,想念他四年才对。 少年的一声声棠棠,将霍汐棠尘封许久的记忆给带了出来:“岸哥哥?” 她还未从先生是皇帝的惊愕中消化过来,谁能想到她推开门看到的未婚夫君竟是自己幼时的玩伴?怎会如此?! 霍汐棠脸色苍白,被接二连三的冲击,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燕舜满心满眼都是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控制不住靠近了些,嗓音温柔:“棠棠,我实现承诺了。” 霍汐棠抬眸,“什么承诺?” “娶你。” 殿内,燕湛坐在书案后,骨节如玉的手指优雅从容地缓缓研磨,顷刻间砚台上的黑墨搅成一团,如他眼底的眸色那般浓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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