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清楚,他们的顺从只是暂时的,等到哪天回过味来,肯定会反抗,甚至会影响到她好不容易才给沈珞建立起来的潜意识顺从。 只有把妈妈们的共同需求绑在一起,才能确保她的计划长远有效。 “今日冒昧的邀请二位前来,有些唐突,还望二位海涵。”许晚客气的跟二人致歉。 对于这种临时起意的做法,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 管教孩子属于及其私密的家事,她贸然介入,实在不妥,再加上她不了解对方的妈妈在育儿方面,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搞不好会引起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一想到自己肩负的任务,又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面对许晚的客套,俩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昨夜挑灯干活的不孝子。 好奇促使她们一大早就凑在一起斟酌着拜访事宜,没想到许晚就在这时候发来邀请。 李昂妈妈赵琴抬手抚了抚许晚的手背:“别跟我们客气,其实我们一直想来拜访你,却总是凑不到合适的机会,就这么耽搁下来,你今日的邀请正好是我们期盼的。” 陆泽屿妈妈孙颖也温柔的笑道:“三个孩子本来就是发小,我们三家人一直都很亲近,隔三差五就要聚会,苏曼离开那会儿,我们担心阿珞接受不了,轮流让他住到我们家,转换心情,顺便陪伴他,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妈妈的离开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好在,你来了。” 赵琴:“许小姐,我们俩都是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提到苏曼,更别多心的想,我们是不是对你别有用心,世人对继母,总怀有这样那样的偏见,但我们作为阿珞成长的见证人,清楚的知道他和她妈妈的相处模式,也知道阿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孙颖唏嘘道:“阿珞小时候比我们两家的熊孩子乖巧懂事得多,他是从苏曼走了以后,才开始叛逆的,宴之心怀事业,常年不着家,虽然给到阿珞物质上充盈的条件,却实在疏于陪伴,阿珞的家庭教师走马灯似的替换,一直不尽人意,搞得我们也忧心忡忡的。” 赵琴:“孩子一天天见长,思想的形成与环境和心境有着很大的关联,搞不好就会误入歧途,宴之倒是想到这一点,所以直接把阿珞扔到各个童子军训练营操练,身体倒是练得没话说,可性子却越来越桀骜不驯,实在让人头疼。” 孙颖:“阿珞的心思其实很单纯,他做的那些出格的事,说到底都是想要得到大人的关注,可偏偏宴之又沉迷事业,无暇分心,苏曼更是常年在国外,阿珞真的太缺乏陪伴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孩子多跟他呆在一起,同龄人之间的交流,多少能抵消他的孤独。” 许晚惊讶于两位太太的通情达理,更感慨于她们对逆子的照顾,如果没有这点温暖,沈珞不会有现在的样子。 她接触过的少年犯,有百分之九十源于原生家庭的不幸,很多少年犯骇人听闻的经历,真的让人无力又痛心。 许晚由衷感谢道:“谢谢二位一直以来的照拂,如果没有你们,沈珞的性子肯定比现在还恶劣。” 赵琴:“许小姐见外了,给阿珞的帮助,对我们而言实在是举手之劳,微不足道,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孙颖:“许小姐有所不知,当初听闻宴之和你结婚的消息,我们俩心情可矛盾了,一边担心你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为了钱才嫁给宴之,会打骂苛待阿珞,一边又确确实实希望有个人来弥补阿珞母爱的缺失。” 赵琴:“说了也不怕你多心,当时我们还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你,得知你身世清白,又是个实打实的学霸以后,顿时对你肃然起敬,要知道,宴之没少相亲,每个对象听闻阿珞的顽劣后,都打了退堂鼓,你却是独一份。” 孙颖:“尤其你看起来温婉贤淑,有种常年被书籍滋养的秀外慧中的气质,实在不像能管教阿珞的人选,为此,我们俩还好奇呢,甚至想找个机会问问宴之,为什么就选了你呢。” “结果刚准备问呢,你对阿珞的管教就已经初见成效了。” 随着赵琴雀跃的话语,许晚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两位太太对前身的态度多有怜惜之意,利用得好,不愁没有助力。 “你们指的是沈珞在办公室挨训的事吗?”许晚开口试探道。 沈珞当初在办公室被迫忍气吞声的事,很快就被郭芮当做炫耀的资本,传到了家委会太太们耳朵里。 大家都知道沈珞的顽劣,也清楚沈宴之为了这个儿子有多头疼,更知道他为了找寻管教儿子的人选,有多不计代价。 每一场相亲局的无疾而终,都能引发上流圈子的热议,大家都觉得沈家如果教育不好沈珞这个独苗,偌大的家业必将毁于一旦。 为沈宴之捏把汗之余,也纷纷担心着自己的继承人,并引以为戒。 虽然李昂和陆泽屿没有沈珞那么爱出手伤人,但也有让爸妈头疼的地方。 沈珞的改变无疑是一种激励,让她们看到了教导自家孩子的希望。 再加上昨晚俩人带回来一大卡车的货物,打着帮沈珞完成任务的旗号亲手制作,一度惊得俩人目瞪口呆。 两位妈妈当即就打电话讨论起来,越想越觉得应该尽快和许晚见上一面。 赵琴笑着回应:“阿珞被迫向杜赫远道歉的事,被郭芮大肆宣扬,整个家委会都知道了。” 孙颖:“你也知道,俩个孩子本来就互看不顺眼,冲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你没来之前,沈珞每次都揍完他,都能大摇大摆的拿钱摆平,郭芮每次都碍于宴之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一度沦为太太圈的笑柄,这次好不容易扬眉吐气,肯定是要到处炫耀的。” 许晚点头沉吟:“郭芮的心态我能理解,如果不是俩孩子闹到警局给我一记沉痛的警醒,我不会想着改变教育方案。” 见许晚把话题扯回教育,赵琴小心的试探道:“之所以说你的邀请是我们的期盼,就是因为看到了阿珞的改变,存了跟你取经的心思,不知道许太太方不方便指点一二?” 许晚笑道:“说指点言重了,大家同为母亲,为了育儿费劲心思,既然两位太太有需求,我当然知无不言,二位太太也不必对我这么客气,叫我许晚就好。” 俩人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你也叫我们的名字好了,我是李昂的妈妈赵琴,她是泽屿妈妈孙颖。” 许晚笑着冲她们颔首,初见时的陌生感瞬间就变得亲切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许晚便把自己改造沈珞的方法,以及那次对决的前因后果都一并道出,听得两位妈妈错愕又欣喜,越发觉得许晚教育孩子有一套。 经过四个小时的深度交流,两位妈妈豁然开朗。 离开时,人手一份的家规模板和亟待改进施行的迫切,重燃了她们的信心和斗志。 * 沈珞回到家,心事重重的吃过晚饭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临时工作间,端坐在缝纫机前陷入了沉思。 陆泽屿的迂回战术挺合他心意。 这么做既能交差又能解放自己的劳动力,实在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可是,他为什么总感觉不安呢? 这事只要做得隐蔽,根本不会被许晚发现,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忐忑。 尤其在想到许晚那副表面气定神闲,实则早已把控全局的泰然气势,就让他莫名忌惮。 这种戒备好似纂刻在他的脑海里,每当自己要反抗,总会跳出来亮黄牌警告。 许晚只需要在他脑海里轻飘飘的亮个相,就能瞬间瓦解他的一切运筹帷幄。 沈珞有些焦灼的踩踏着缝纫机踏板,呆呆的看着机针和机板之间高频率的运作,思绪很快就被搅成一团乱麻。 他猛地止住机器,豁然起身拿了一个半成品箱包,继续着昨晚刚刚上手的拉链缝制工作。 随着一针一线的链接,拉链逐渐与包口合二为一,而他忐忑不安的心,也因为这一次的顺利完成而平复了不少。 别说,缝纫机还蛮治愈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沈珞越发兴致勃勃,上轮、压线、踏板、缝制,每一个步骤都变得驾轻就熟,缝制的拉链也越来越丝滑。 随着成就感的加深,沈珞停不下来了,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他越做越兴奋,箱包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珞一边继续,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成果,油然而生的自豪,瞬间充盈着他的心窝。 沈珞,你能行的,加油! 一阵自我鼓励后,他的动作跟按了快进键一样,眨眼间就从普工进阶到熟练工,分分钟效率翻倍。 他情不自禁的想,靠自己的双手完成,并没有想象的难,而且自己赚钱才最硬气! 正当他沉浸在自我CPU中时,陆泽屿和李昂同时发来视频群聊的消息。 沈珞愣是把手里的拉链弄完,才腾出手接通。 陆泽屿:“干嘛呢,怎么接这么慢?” 沈珞:“干活啊,还能做什么!” 陆泽屿:“艹,你他妈这么投入做什么,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 陆泽屿气急败坏的说完后,仰头灌了一口红牛。 沈珞轻嗤道:“你不也在喝提神饮料?” 陆泽屿垂眸看了一眼易拉罐,眼底满是嘲讽:“我他妈是被气着了,没酒喝,又不是喝完要偷偷干活。” 沈珞顿时来了兴致:“你可是家里的小霸王,谁敢气你,不要命了?” 陆泽屿怨念的看着沈珞:“还有谁,你后妈的手都伸到我家里来了,就问你离不离谱?” 沈珞惊了:“怎么回事啊,她做什么了?” 李昂苦着脸代答:“他给了阿屿和我们家,一人一份家规模板,生生把俩个从不过问家事的闲太太,变成了严厉的当家主母!” “哈?!她、她疯了吗?” 沈珞一脸的难以置信,许晚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冒犯,毫无分寸感可言。 陆泽屿哼笑一声:“我早说过,许晚城府深,但我没想到她还十分卑鄙,竟然想到拉拢咱们的监护人统一战线,她这是料到我和李昂早晚会清醒过来,以‘我们不是她的孩子没权利管教’为理由反抗她,她还真是走一步看十步。” 陆泽屿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晦暗,眼底像是蓄着一场暴风雨,闷雷打个不停,雨却迟迟没踪影。 李昂也怨念的控诉道:“就是就是,她怎么可以这么坏呢,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沈珞听着俩人的控诉,破天荒的没附和,反倒生出一种复杂的心虚,下意识反驳道:“她也没那么坏吧。” 陆泽屿:“我呸,她坏透了好吗,我看你是被她PUA了,当初家规出台的时候,你嘴上说着各种反抗,还不是忽忽悠悠就瘸了,干起活来比谁都卖力,还美其名曰靠自己,靠个屁,她就是在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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