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顿了顿,去开门。 饶是已经见过一次,小二再次瞧见他身上的血渍,脸上依旧流露出骇然神色,言温松在他眼里,就如杀人狂魔一般,他领一队小厮鱼贯而入,快速将浴桶装个半满,就出去了。 门阖上,江瑜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掰着手指,突然后悔起刚才说的话。 难道等下真的要跟言温松一起洗? 会、会不会太早了? 她听见了言温松衣衫掉落的声音,一件,两件,三件…… 她在心里悄悄数着,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就仿佛是一颗石子落入湖面,脑中涟漪泛起。 江瑜面上升起热来。 言温松估计已经脱完了,他光脚踩上地板,只留下微末的声音。 “夫人怎么不动?”他才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江瑜就紧张地僵直了身体。 “需要爷帮忙?”他这么说着,去扯她腰间的系带,江瑜惊得一跳,急急按住他的手,喘口气,磕磕巴巴说:“我,我……我想自己洗。” “哦,夫人这么快就食言了?”言温松语气沾惹丝戏谑。 江瑜羞愧得闭上眼睛,自知理亏,更是找不出反驳的言语,她觉得言二郎肯定又在心里笑话她了,她鼓起圆乎乎的腮帮子,几欲逃离。 言温松‘啧’一声,收回了手,“既然夫人不愿意,爷不强人所难,那便算了,唉……”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江瑜掐了掐掌心,听见他迈入水中的声音,猜测对方已经开始沐浴了,小声往内间走。 言温松忍不住笑出声,里面的江瑜听得面红耳赤,她漂亮的猫瞳蓄起一层又一层犹豫,拉扯着她停下步伐。 她忽然一咬牙,转身折回去了。 言温松讶异,慵懒地靠在浴桶边打量她:“夫人这是又想把脸皮儿捡回去?” 江瑜故作冷静地抬了抬下巴,一步一步,优雅端正,竟是大大方方地来到他面前,“不就是洗澡吗?夫君若是忍得住,妾身也不怕。” 她说着,去解自己的衣衫,她的手指细细小小,动作自然流畅,即便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叫人养眼。 她脱下绣鞋、罗袜,露出一双纤纤玉足,白到发光。 言温松的目光刹那定住,想伸手将她小脚攥手心里肆意揉捏把玩,再咬一口,听她咯咯笑。 他看着小夫人在自己面前,衣裙一点点褪去,安静等待,没有阻止。 江瑜的指尖终于来到最里层的肚兜,稍有犹豫,抬眸去看言温松。 他轻勾嘴角,下巴点点,示意她继续,江瑜面色涨红,解开了腰后细带。 肚兜没了连接,便轻飘飘垂挂身前。 江瑜指尖还是颤了一下,缓缓摸到脖颈上最后一跟红带子。 言温松曲指敲了敲木桶边缘,催促:“水要凉了。” 江瑜微微张嘴,吸口气,闭上眼睛,将小小的食指轻轻勾下,那片布料便瞬间掉落,她立刻忐忑去寻言温松的脸,发现他已不知何时转过了头。 “水凉了,夫人下次速度可要快点。”他说。 江瑜红着脸,急急将衣服披在身上,冲他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哼,下次? 想都别想。 “在骂爷呢。” 江瑜快速将舌头缩回来,低低哼一声,往里间走。 身后没了动静,言温松才将手从脸上拿开,低头,白净指间赫然沾了几点鲜血,他凝视须臾,极浅地吸口气。 他看到了。 右乳下方三寸,那块红色胎记。 过半晌,他轻轻一哂。 早就料到如此了,不是吗? 洞房花烛夜那晚,他问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江瑜摇头说没有。 小骗子。 . 晚间,孙妙音得知江瑜遭遇劫匪的事情,心忧地过来敲门,江瑜想拉她出去说,谁知一只脚才迈出去,言温松就轻轻咳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江瑜听见。 她想起白天与孙妙音说体己话的事儿,言温松显然是在提醒她。 江瑜慢吞吞地,把脚缩回来了,而后拉她进屋说话。 言温松扬了扬眉,垂眸翻阅起掌心的圣贤书。 江瑜不想让孙妙音担心,便将劫匪的事儿往轻了说,她虽努力遮掩里面的凶险,可孙妙音听罢,还是眉心紧皱,骂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劫走我的岁岁。” 不知怎地,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赵朔。 眼中浮现一瞬异色。 江瑜瞧见了,想要深问,孙妙音却快速移开话题。 她明显感知到对方在刻意隐瞒什么,江瑜皱起眉,难道这间屋子里,有什么让她顾忌? 她下意识回身去看言温松,几米开外,少年正坐在画案旁,手持书册。 阿娘与言二郎的交集并不多,阿娘没有必要畏惧他,所以,这个猜测很快被她消除了。 而实际上,孙妙音确实怕这事被言温松听见,更怕他知晓江道台想把江瑜暗送三皇子邀功的事情,那时,江瑜在中间,势必左右为难,如今的局面,能维持一日是一日,只要她小心翼翼的,不配合江道台计划,不把江瑜单独引出去,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孙妙音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又与江瑜说了会儿话,这才推门出去。 江道台站在二楼围栏尽头,俨然,已经等她许久了,远远地,他觑她面色,便知又没成功,冷冷一甩胳膊,迈回包间。 . 第二日清早,言温松一行人继续北上。 江道台等人不久后也下来了,跟在后面,江南与邓芸凤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她时不时撩开车帘子往外看。 雪已停了,白蒙蒙的雾气,模模糊糊能瞧见前方的车驾。 没料到江瑜还能被安然救回来,她有些心神不宁。 . 二月初五。 京城。 江瑜等人刚进城,江道台的车驾在后面跟了片刻,忽然调转马头拐入另一条路,他已迫不及待要赶去皇帝那领差上任。 孙妙音来不及与她再说会儿话,只能隔着帘子和她道别。 江瑜恋恋不舍地挥了挥手,打算等安顿下来再去探望。 百里京都繁华梦,四衢八街鼎沸声,古来是大人物集结的地儿。 他们一行人,七辆马车,不管往大街哪处搁,都会引人侧目。 几人在一家客栈临时住下。 言温松让冬子带人去牙行打听附近待售的府宅,要地皮大些的,与言府差不多,得尽快交接入住。 贺朝会试开考时间定于二月初九,期间九天不得出贡院,劫匪突袭的事情才过去不久,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且江道台一路上的怪异举止,让他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仿佛这趟京都之行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山雨欲来。 去贡院前,他得把人安顿好。 一个时辰后冬子跟春生才回来,其后跟着个黑胖牙人,待他看见言温松等人的着装面料,眼里缓缓冒出精光,他笑走上前做了一揖。 殷勤道:“客人要的那种府宅确有一处,不过,前两日有贵人先一步看了,还未定下,您若是急着用,小的可以先带您去瞧瞧。” 言温松问:“多远?” “不远,就在旁边的长安街。”那牙人说着带路。 言温松看了看江瑜,她连坐了二十来天的马车,腰酸背痛着,觉得出去活动下也好。 牙人走在前面,路上不断找话题与言温松攀谈,想趁机探他的预算。 江瑜则在一旁听着,顺便环顾一圈街巷景象,人烟渐少,起初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牙人带他们拐入一条长巷子后,四周扑面而来一股熟悉感。 又走几步,她望见了匾额上那三个字,是她死亡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就是这儿了,芙蓉苑,是咱们手上最好的府宅。”那牙人笑眯了眼。 言温松瞧见府门口有两座石狮子,大理石雕刻而成,威风凛凛,与言府门口那两个差不多,想来里面的构造也不差,遂要点头进去。 江瑜却突然伸手拉住她。 她指尖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言温松愣了下,他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意外地,竟摸到一片粘腻湿滑。 芙蓉苑,只是望见那三个字,江瑜情绪波动就十分厉害。 言温松皱眉看了她片刻,又望了望那匾额,试探问:“夫人不喜欢?” 江瑜当然不喜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去,上一世,赵朔将她从扬州城牢房救出之后,便把她私养于芙蓉苑,此地位置距宫闱较远,环境清幽,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同样,也是肮脏滋生的沃壤。 赵朔隐瞒了她真实身份,包括娶妻的事,她被三皇子妃梁思燕发现之后,才明白赵朔一直以来都在骗她,目的是想把她养做外室,养做禁.脔。 扬州城救命之恩,不过是从狼窝再入虎穴。 赵朔在事发后没有出面,她则被梁思燕关进柴房,动了烙刑,生不如死地折磨了一天一夜,又给她随便安个淫罪,剥去衣服,拉去衙门冲军妓,她不堪受辱,自戕于芙蓉苑门口。 江瑜怕言温松察出异样,找理由说:“夫君将来要入仕,这里离皇宫远了些,来往多有不便,不若再看看其他的。” 她说的有道理,只不过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头一遭来京城,怎会知晓皇城的方向? 言温松压下心头疑虑说:“夫人考虑的是,那就按夫人意思来。” 说完去看江瑜表情。 江瑜稍稍偏过头,心里则松了口气,拉着他手往街道走。 她尽量做得自然,可言温松还是觉出一丝非同寻常,他掌心那只小手掺杂着浅浅地颤,他几乎可以肯定,江瑜有事情瞒着他。 他用大掌,将她不安的手紧紧包裹。 牙人听了,可惜地看了看匾额,又给两人介绍其他地儿的府宅,那些宅子多半地皮不大又贵,只因离皇宫近,朝廷多数官员也住在那边。 江瑜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去瞧瞧。 此事宜早不宜迟,言温松让冬子回去牵来马车,马车避开人群多的闹市往牙人说的地界走,一刻钟多些的时间,马车才停下来。 面前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小了点,但言温松过来时注意到附近府宅还不如它大,特别是对面那座,上面写着‘王府’二字。 牙人拿钥匙前去开门,他牵着江瑜走在后面。 冬子与春生则在最后,两人从进门就忍不住四处张望打量,越看越嫌弃,眼前的院子顶多算得上庄严气派,但跟言府的奢侈相比,差了不止一大截儿。 言温松倒是不在意这些,原主见过言浴峰的官邸,朴素清廉,为官者,最忌奢靡之风,眼前这样正好。 牙人絮絮叨叨介绍,江瑜细细听着,她注意到院子角落有一丛蔷薇,目光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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