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女声,江瑜不用猜都知晓是谁来了,果然,她一回头便瞧见龚二小姐提着裙摆跑过来。 龚怀夕身姿纤细高挑,常年着一身嫩芽黄,且爱做江湖扮相,她觉得这样比较方便‘悬壶济世’。 江瑜格外喜欢她那双桃花眼,看人时总笑盈盈的。 “表哥给我来的信,邀我同去郊游。”她牵起江瑜的手,四下望了望:“咦?怎么没瞧见表哥?” 江瑜解释:“他下了朝再过来。” 龚怀夕拍了一下脑门,“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表哥现在当官了,”她说着围江瑜转了一圈儿,突然凑近,神神秘秘问:“嫂子,表哥对你怎么样?我听说表哥天资傲人,那事上……” 江瑜忙捂住她的嘴,狠狠瞪了她一眼。 心里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都是这德行。 龚二小姐立刻拿开她的手,双臂抱胸,背靠着她,歪头看她道:“这可不是我说的,那日他跨马游街后,京中少女们便这样传开了,不过……”她转了转眸子,坏笑道:“瞧你这反应,想必是真的了。” “也对,我表哥看起来就像个斯文败类。” “……”江瑜两只手去揪她耳朵,气呼呼地训斥,“非礼勿听。” 龚怀夕立刻疼得嗷嗷求饶。这边动静吸引来了一群人。 太子妃带着一众高门贵女过来,她笑道:“想来这位就是江妹妹了,”边说边打量,“这模样与言状元甚是登对,金童玉女一般。” 江瑜根据松香交的,与龚怀夕一起屈膝行万福礼,“见过太子妃。” “这是礼部尚书家的纪夫人和二小姐,这是督察员监察御史家的李夫人以及两位小姐,这是工部侍郎家的邹夫人……”太子妃一一介绍着,江瑜便一一行礼,如今言温松在朝为官,她往后少不了要同这些人打交道,她尽可能记下她们的模样。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便随本宫一道去前面的凉亭投壶如何?”太子妃让侍女抱一把琴来,笑道:“今日谁若拔得头筹,本宫便将鹿筋凤尾琴赠她。” 一把凤尾琴价值千金。 但重要的不是琴,而是东宫。 有那擅长音律的已经暗暗激动起来了。 江瑜不是太懂,但见龚怀夕双眼发亮,禁不住也好奇起来。 “那凤尾琴可有什么门道?” 龚怀夕摩拳擦掌,小声道:“有啊!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了它,就能买用不完的药材。 “……” 很快,有人抬来六个天青色贯耳石壶,一排三个,规则是投进后排得三分,前排一分。年长的夫人们基本都坐在围栏边喝茶,年轻的小姐们则微微挽起袖子,按照事先抽签抽到的次序上场。 江瑜在第七位,龚怀夕则排末了第三。 一人可投壶十次。 江瑜看着第一个人上场,突然想起上一世在芙蓉苑时,她被关的无聊了,赵朔便会带她玩,房间比凉亭宽敞,投壶距离也比这儿远,但她几乎没赢过常年领兵的赵朔,偶有几次还是她不高兴了,赵朔哄着她,才让她赢了。 江瑜那时候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以为赵朔是真心待她,不在意她在言府的过往,便也曾真心感激过赵朔救她于水火,江瑜并不知道她已有了妻室,还在等他八抬大轿娶她。 他答应的。 “就差一点点!”纪二小姐惊呼,她跺跺脚,将江瑜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子妃边喝茶边道:“看来这投壶比赛比往年的曲水流觞要精彩些。” 纪夫人道:“太子妃说的是。” 江瑜拿着手里的牌号,紧张地等待上场,太子妃却突然朝这边望来,笑道:“江妹妹不用这般紧张,输赢如何都不比玩得开心。” 江瑜点点头,杯里的茶水喝完了,香蕊又给她续了杯。 宝瓶此刻正在暗处与沈玦联系,沈玦根据她的暗示,与静娴一起将风筝往凉亭这边放。 很快到江瑜上场了,她将茶杯递给香蕊,走到前方,拿起石桌上的十根箭羽,取出一根,缓缓抬起手,努力回想上一世赵朔教给她的经验,而后对着中间后排的石壶扔进去。 “中了!”龚怀夕大叫,“嫂子中了!” 她以为江瑜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肯定玩不来这投壶,竟没料第一把就中了!这有点不可思议。 太子妃朝众人笑了笑:“沈妹妹果真深藏不露。” 江瑜又中了一箭,这下,有些小姐不淡定了,一次可能是巧合,但连中两次就肯定不是了。 “她肯定是为了此趟郊游,偷偷练习过!”李三小姐不满地嘟囔,她说完就被李夫人使了个眼色。李三小姐的话可是在指太子妃与江瑜有私交啊,提前泄题,这不明晃晃打太子妃的脸。 李夫人忙跟她道歉。 太子妃只是摇了摇头,“无碍,三小姐是率真罢了。” 李夫人松口气。 拢共,江瑜十把中了七次,六次后排,一次前排,计十九分,乃第一名。 龚怀夕开心地鼓起掌,“嫂子就是厉害!难怪表哥能被你降服!” 江瑜回到位置坐下,香蕊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太子妃笑道:“看样子这次比赛沈妹妹多半要夺魁首了。” 江瑜还尚未来得及回话,龚怀夕先一步抬了抬胸脯,自信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啊,我就比嫂子中的多!” 太子妃登时失笑,想起什么道:“龚二小姐莫不是想拿了彩头,回去同龚老先生换银两使?” 京中皆知太医院掌院龚明怀有个医痴孙女,常常将府中的药材拿去悬壶济世,想来龚府已经被她搬得差不多了。 龚怀夕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太子妃多虑了,我断不会做那样的事儿。”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不信。 江瑜憋住笑,余光瞥向远处草地上的一道身影,暗暗计算沈玦过来的时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龚怀夕上场了,她兴致勃勃冲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快速拿起箭,投出,落下,中。又投出又落下,再次中。龚怀夕嘚瑟地朝众人拱拱手,继续投壶,然而她这回运气可没那么好了。 “沈妹妹似有心事?”太子妃忽然道。 江瑜愣了愣。 难道自己表情太明显了? 她赶忙回道:“臣妇确有一件心事。” “哦?可否说来听听?” 江瑜双手捧着凉茶道,将临时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臣妇等比赛结束想去附近的寺庙祈福求子。” 太子妃听完先僵了下,这种事……是可以说的吗?一众夫人小姐们也惊愕地望过来。这这这,言二郎的夫人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沈妹妹求子心切,本宫也能理解,但本宫还是要说一句,”太子妃轻咳一声,提醒道:“求佛不如求己。” 江瑜尴尬得脚趾都在鞋子里抠紧了,却还要努力做平静状,她一边点头一边说:“太子妃的好意臣妇心领了,但寺庙臣妇已然打探好了。” “……”太子妃觉得这丫头太过心急了,奈何这是人家夫妻间的私事,不好再劝,只得作罢。 “那本宫就预祝沈妹妹早日得子。” 场上比赛结束,龚怀夕中了六箭,比江瑜少一分,她可惜地跑过来,嘟囔着:“再中一箭我就赢了,嫂子,改日我俩再比一场!” 凤尾琴最终归了江瑜。 她朝太子妃道了谢,接过来抱在怀里,对上夫人小姐们投过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只是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而后用余光瞥了眼凉亭外的宝瓶。 宝瓶收到暗示,点点头。 江瑜立刻起身同太子妃道:“寺庙关门早,臣妇改日再与太子妃同游。” 太子妃无奈地摆摆手,欲言又止。 江瑜带着香蕊与龚怀夕,转身离去,只是尚未走两步,沈玦的风筝突然掉落至凉亭上,他急匆匆跑过来,身后跟着忧心忡忡的沈夫人以及静娴,沈玦一只脚磕到到凉亭台阶上,双腿不稳,顿时,脸色惨白地朝前跌去,刚好被走在最前面的龚怀夕接住。 沈玦身体止不住发抖,脑门渗出豆大汗滴。 龚怀夕察觉到不对,立刻去摸他的脉搏,而后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沈玦从怀里把药掏出来,倒出一颗准备往嘴里腮,龚怀夕嗅到怪味,下意识止了他动作,“别吃。” 跑过来的沈夫人迅速与太子妃行了礼,她瞥见言府的人也在场,赶紧拉过沈玦,转而又觉失态地冲龚怀夕道了句谢。 两人要走,龚怀夕连忙追上去,喊道:“沈夫人,令郎的药不能……” 她还要说,江瑜立刻拽住她,不动声色地朝沈夫人的方向道:“怀夕,时辰不早了,我等赶紧去有凤山,据说那里的道长无所不能,去晚了还得等七日。” 龚怀夕就愣愣地被江瑜拉出了园林。 马车急急往前走,龚怀夕仍在喋喋不休抱怨,“嫂子你干嘛拽我?那药有问题!不行,我还是得回去!” “别动!”江瑜忙把人按住,她将指尖竖在唇边,小声道:“你听。” “听什么?”龚怀夕皱着眉,屏吸听了会儿,发现除了车轱辘声就只有风声,在江瑜沉冷平静的眼神中,她渐渐回过味儿来。 这些车轱辘声中似乎不止有她们马车的。 她们特意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道,且通往山上的寺庙,怎会有人刚巧同行? 龚怀夕立刻拉开车帘子往外看,果真,沈府的马车就跟在几十米外。 “嫂子你是故意的?” “嗯,”江瑜分析道:“园林里人多眼杂,如果药有问题,一旦被旁人知晓,这事不出三日便会传遍上京,沈家的面子往哪放?” 龚怀夕:“所以你方才提了有凤山,想把人引过去?” 江瑜夸她:“聪明。” 龚怀夕不知该不该高兴,父兄们常骂她蠢,如今被江瑜夸聪明,她听起来怎么像反话? “不过嫂子,你这求子的事情……”她有些难以启齿问:“难道京中传言有假,表哥他……不行?” “咳咳咳……!!!”江瑜剧烈咳嗽起来,蔷薇似的面容上迅速浮起粉,眼睛盈盈闪着泪光。 龚怀夕小心翼翼替她拍背,在瞧见她眼眶泛起的泪水时,不忍心地安慰道:“嫂子莫哭,男子不举也不是无药可救,回头我,我抓几个不举的公子研究研究,想必会找出法子来。” 少女说着自己脸先红了。 自此,言温松不举的事情在她这儿已经落实。 江瑜终于顺过气儿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撩起旁边的车帘子,让凉风徐徐吹进来。 这误会…… 算了,她已经无力解释。 “夫人,有凤山到了。”马车停下来,宝瓶撩开帷幔,搀扶着她下来,“那寺庙在半山腰,夫人可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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