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祸兮福兮,听天由命,呆在那个狼崽子身边,可真过得如履薄冰。 她笑了笑,“突然想起旧日,如今再看看,孩子大了,还变高,变帅了,会讲好听话了,吾心甚慰。” 高纬忽然一本正经,“怎说得跟长辈似的,明明我要比你大个一岁半。” 蒋年年不悦,她切得一声,不紧不慢道。 “你信不信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我比你大。” “嗯。” 他侧头唇贴到年年的手心,丝丝痒痒。 少年帝王眸色幽深,在夜里如一匹狼,眼中尽是欲望。 “那便请姐姐疼我。” 话本子,男狐狸精帝王在床笫间勾引小宫女的情话。 蒋年年一怔,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疯了。 夜寂静,风声碎碎。 电光石火间,欲望冲破,他扼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探入,与梦中朝思暮念的人交叠。 氧气稀薄,韫浓醉迷。 蒋年年的手从他脸颊滑落,无力垂下,挂在他的肩膀上。 舌齿摩挲,缠绵缱绻。 他紧搂着腰肢靠在门上,抬高她,胸脯相贴,彼此的心脏剧烈跳动。 夜色中少女背抵着门,脚下悬空,她半阖眼,睫毛轻颤,望着眼前的人沉沦,和自己。 情到浓时,她忽然抽离,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夜深天黑,怕陛下看不清路,摔着可怎办。” 屋外忽然电闪雷鸣,下了今年第一场雷雨,竹林雷笋缓缓破土。 门外大雨瓢泼,淅淅沥沥。 他吻着她的发鬓,在她耳畔沉声道, “真是天公不作美。”
第38章 花灯 点燃烛火,屋内渐亮。 蒋年年开了窗通风,冲淡香薰的味道,窗外风雨依旧,竹叶啪响。 她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发钗,取了帕子沾水简单洗漱。 等再次回头时,高纬已趴在床上看着她的话本子,这次倒都是些清水的,少儿可宜。 雨淅淅沥沥,清风徐徐,此等天气最适合睡觉,两人却趴在床上聊起话本子内容。 高纬总爱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比如这两人杀着杀着怎么爱上了,又或者是两人明明相爱却要相杀。 “不写得跌宕起伏,撕心裂肺,如何体现男女主情深。” 床沿燃着一盏明灯,烛光影子在书页上跳动,蒋年年撑着脑袋,取了一缕头发把玩,被子滑落至腿弯,两条腿曲起摇晃。 少年眼睛蹭亮,他握着蒋年年的手,“那我们不要这样。” 他一片赤诚,蒋年年低眉能看见他手腕上的红豆手串,这小巧玲珑的东西,在他帝王华服身上格外突兀。 她突然迟疑,曾经他冷漠无情,让她口舌如簧毫无顾忌,如今他满眼神情,如秋水快要溢出来。 倒让她有些愧意,她笑着转移话题,望着话本子上模糊的字,“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晚你把我抱回竹筠阁,我是醒着的。” 他并未在意她的迟疑,很快便被她牵着鼻子走,“那你为何装睡。” 此刻她如实回答,“为了攻略你,为了让你喜欢我。” 少年心中泛起甜蜜,他从小不受人喜,任人欺凌,唯得李夫人恩惠,她却惨死父皇手下。 高俨待他好,可祸兮福兮,得来是母后的厌恶,他嫉妒,他不是善人,他与弟弟有无法跨过去的沟壑。 儿时,人人可在他身上踩一脚,他听过最多的便是屋外宦官宫女窃窃私语。 这太子迟早得废。 烧着就烧着呗,大晚上我才懒得去请御医。 烧死了也有三皇子顶着他的位子。 瞧见没,今皇后又罚他跪了三个时辰。 唯有蒋年年,唯有她奋不顾身跑来,唯有她在雪地中送上一块炭火,唯有她真心实意。 拿着糖一点点甜入他的心脏。 如若他从未见过光,那么他将在阴暗中灵魂枯烂。 他目光灼灼,突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一下问倒了蒋年年,她总不能说是上天特地派我来喜欢你的吧。 实在答不上来,于是她挑了个最肤浅的,“因为陛下好看。” 虽夸,却让高纬心中一揪,手捏紧话本一页纸,落寞问,“若别人也好看,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了。” 她摇头,随便答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高纬心中忽生想法,恨不得拿一面镜子,天天问谁是蒋年年见过最好看的人,若镜子道出了别人,他就把那个人杀了。 床上少女渐渐合上眼,陷入酣眠,烛火下睫毛根根分明。 她时不时说着梦话,仔细一听皆是吃的。 高纬低头笑,他替她盖好被子,将话本子整齐放好在床头,随后望着她的睡颜许久,不舍地抽走烛火离开。 屋外雨势渐小,他轻轻关上门,雨如雾般在手心朦胧。 蒋年年生辰那日也是花灯节,高纬搞了一套常服,说是要带她出宫。 出宫必有幺蛾子,按照前两次的经验,蒋年年在袖里藏了把刀。 高纬穿着山水墨画,像是个世家公子,他摸着蒋年年的脑袋失笑,“我们就在邺城街上,放心,这次我保护你。” 说罢将刀收走,这刀鞘松动,怕伤了她。 邺城灯火连天,亮如昼,花灯锦绣绕枝头,红红火火,五彩斑斓。 街上川流不息,摩肩接踵,蒋年年一身明黄,长命锁声被喧闹掩盖,人声鼎沸。 从前第一次上街,蒋年年紧紧拽着高纬衣袖,怕他丢了。 今时今日却换了换,他紧紧拽着那只温暖柔滑的手,看她左顾右盼对花街充满好奇,而自己望着她那双亮眼,扬起嘴角。 他的指腹有茧,掌中有伤疤,有些粗糙,摩挲间麻麻的,触感又被放大。 没走多久,蒋年年便碰见老熟人,兰陵王玉树临风如谪仙般的人物,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身后是郑鱼和李瑛两人互掐着强忍,李瑛又换回了男装,那两根粗眉黑浓如墨,但不丑,看着像是哪家武将出身的儿郎。 身边小姑娘走过,害羞瞧了两眼。 再身后便是老章跟妈妈桑,老章老脸通红,妈妈桑含羞低头,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兰陵王和高纬会意不分君臣,两人颔首。 “堂兄。” “堂弟。” 高长恭的视线向下移,瞥见那双紧握的手,他讪讪失笑。 “看来当初我将蒋姑娘与俨儿配对真是配错了,乱点鸳鸯谱。” “堂兄以后不乱点便可了,年年心悦的一直便是我。”他将心悦两个字好重,又像是炫耀,沾沾自喜。 高长恭心中无奈叹气,还真是孩子气,不再吃这甜蜜粮,他回头去寻自己的媳妇,却见媳妇跟一不男不女的厮混在一起,欢声笑语。 还没等高纬的嘴角平复,自喜完,蒋年年便抽出手,噔噔噔往别人家媳妇和那不男不女的跑去厮混,笑意盈盈。 高纬和高长恭相视一眼,背手面目凝重,谁也不敢瞪媳妇,只能怒视着那个不男不女的。 李瑛正滋着牙笑,笑着笑着背后发凉,挠着脑袋道:“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冷呀。” 郑鱼抬眼嫌弃:“李瑛七月七,夏天,你哪根三叉神经线搭错了竟觉得冷。” “过几天就七月十五阴阳节,说不定是鬼提前爬你身上来了。”蒋年年说罢便往后伸手攀上他的脖子,李瑛这傻子从小就怕鬼,百试百灵。 顿时,就把他吓得啊的一声乱窜,惹得老章皱眉,没了拂尘便指着兰花指。 “大晚上乱叫什么,街上大声喧哗,以后被投诉别说我是你老师。” 李瑛乖乖闭嘴,揣着爪子,低声在蒋年年耳边愤愤不平,“等回去了,我非把他当太监把妹的事抖得全校都知。” 蒋年年抬手把他脸撇一边去,“就你这进度,还回去?做梦吧。” 她扫了眼李瑛全身,“兄弟,你怎么又穿男装了。” “我不管,攻略他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你说光也没用了。” 她望着李瑛那哼唧唧的嘴,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行行行,先放你几天假。” 花灯节民风胆大,女子会绣一个荷包,赠给路上心宜的男子,若男子收下则喜结良缘,若不收,可令择芳心,将荷包送给下一个人。 一行人漫步,兰陵王和高纬两人俊俏,一个如清风,一个如夜月。 很快便吸引了女子上前,蒋年年和郑鱼正抢夺着李瑛手中的瓜子,看着热闹。 高纬虽如夜月,却毫无月之温柔,如寒冬里深夜中的冷月,一副生人勿近。 那女子扫了眼后便莫名害怕,于是赶忙略过,朝笑意温柔如春风般的兰陵王走去。 “诶,郑鱼,偷家了,你咋还看戏呢。”蒋年年抢着最后一颗瓜子。 郑鱼蹙眉叹气,“不瞒你说,我感觉我有那个大病,为什么男神爱上我,我反而惶恐反感呢。” 兰陵王微微俯身,带着歉意温和拒绝,“抱歉,我已有家室。” 那女子讪讪放下荷包,有些失落,随后扫了眼左拥右抱的李瑛,一个评价,浪荡公子。 李瑛与那女子对视,赶忙推开旁边两人,惹得郑鱼和蒋年年踉跄几步,回头咒骂。 他摆手,却忘了还没卡声音,“别误会别误会,她两都是已婚妇女,我我我,我单身。” 那女子一愣,望了望他平平的脖子,和微微起伏的胸,她一下明了,用着兰陵王拒绝人的口气,颔首。 “抱歉小姐,我还是喜欢公子。” 李瑛伸手向女子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诶,相信我,我真是男的。” 蒋年年上前用脚背踢了下他的小腿,报血仇。 “走了,走了,前面猜灯谜,有奖竞答。” 花灯节,自少不了猜灯谜,从前都是在影视剧和小说里看见,如今切身体会。 正打算大放智慧,想着一般穿越女不都能大展身手,来一个对一个。 可等望见灯笼下的牌子后,她顿时定住哑然。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里泪。打一物品。”蒋年年转头,“这什么鬼。” 郑鱼:“嘶,筷子?” 李瑛:“春楼!” 郑鱼一巴掌扇过去,“龌龊。” “是蜡烛。” 老章摸着胡子从人群中走出,四面是人声夸赞,他这一走,竟走出了非同凡响,独到的气质。 感情,主角光环都在老章那。 “答对了,那这个灯笼对应的奖品,翡翠碧玉簪就是这位老爷的了。” 老章接过,拉着妈妈桑,把簪子插入她的发髻,随后握着她的手摩挲,低头说了句情话,惹得妈妈桑红了脸。 一旁,啧啧啧 。 高纬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按着蒋年年的肩膀,不知从哪看出了羡慕,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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