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她便可以真的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娘子。 那灼灼目光烫人,可眼中那卑微的期盼又让蒋年年隐隐心疼。 她转身,寻着上一世的回忆,沏了一杯茶,手法熟练,得心应手。 “我该叫你什么,高纬,还是祭纬。” 祭纬望着眼前场景,恍如隔世。 “唤我夫君吧。” 茶罢,蒋年年回眸,“你喝茶么。” “嗯。” 他坐下,上身板直,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倒让他不适应。 他抬茶,一向镇定自若的魔神竟然会被茶呛到。 “是我茶艺减弱,不好喝了么。” 他颔首,“嗯。” 那茶一如既往,但他总要给自己寻点面子。 见蒋年年苦恼的样子,他又道。 “魔殿的膳房给你,你想做什么食物就做什么,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便好,他不再求她真心实意,只求她别再走。 “那我做那螺狮粉呢?” 他一愣,“这是何物。” “就永宁殿的时候,我做的那米粉,有些臭,为此你还架着一把刀在我脖子上以此威胁我。” 她撑着脑袋,说着竟还有一丝委屈。 “行,随你便。”祭纬抬茶,有些不解,记忆中那味道,实在难以联想到是吃食。 “你为何会爱吃那物。” “那时我便解释过了,它只是闻着臭,但吃着是香的。”她碎碎叨叨说着,莞尔一笑,“下次我做给你吃,还有那臭豆腐,你也没有吃过。” 下次,他恍惚。 是呀,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永生永世,生生世世。 她曾说过,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好。” 他望着眼前人弯起的笑眼。 年年,你不能食言。 那人走后,蒋年年百无聊赖在寝殿打转,她东看西看屋中摆设,自己以后是要住这么。 她还是习惯叫他高纬,那高纬以后不会真把她囚禁了吧,她想起郑鱼那些狗血小说里,霸道某某霸道爱,然后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应该没那么变态吧。 想至此,她不禁背后冒出冷汗。 忽然叩门声响起。 “进来吧。” 门吱呀打开,蒋年年转头,只见一道黑影走进,随后重重跪在地上。 “参见魔后。” 蒋年年看清来人后,盈盈跑过去蹲在地上。 她仔细瞧着那人,叹了口气,变丑了。 “阿来,你这头上怎么还长着两犄角。” 来屠骤然一惊,慌忙磕头,头重重砸在地上,哐当一响,吓人一跳。 “属下对魔君忠心耿耿,此次奉魔君之命前来问魔后婚礼事宜,魔后切不可逾越。” 阿来?魔后如此亲切唤他,被魔君知晓,还不得砍了他脑袋,头颅放高山,身子投大海,永世不结合。 “阿来,你不记得我便罢了,如今还要说我逾越,你太伤我心了。” 蒋年年摇头,终究是变了,他们两个高纬身边狗腿子,阿谀奉承那高纬,同事三年。 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而那来屠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完了完了。 他爱魔君,魔君爱魔后,听着这话,魔后好像对他起了歹心。 他忽得抽出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刀锋一挥,蒋年年猛然跳起。 阿来这是哪根三叉神经搭错了。 “魔后,莫要再逾越,我心向魔君,生是魔君的魔,死是魔君的鬼。”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拿下来吧。” “不行,我要自刎以证清白,和对魔君的忠心。” 说罢便动手,刀身一转,好在蒋年年身手矫健,快速夺过阿来手中大刀。 这大刀还挺沉,阿来前世文邹邹一个人,今世却架着大刀,成了一届鲁莽武夫。 不过缺根筋,还是一如既往。 “阿来,你就跟那阿猫阿狗一样,这是我们天玄派对可爱之人的称呼,你就跟我儿子一样。” 若上一世的阿来听了,定要凶巴巴说她好一阵。 不过好在这一世,阿来的筋缺得更少,人是越生越傻。 阿来一愣,儿子?人间道称爱民如子,天玄派与人间道交好,那这礼仪文化也一致。 他脖子通红,拱手道:“是我会意错了,请魔后责罚。” “快起快起。” 阿来这样,她还怪不适应的。 只听他继续道:“日后,阿来定为魔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蒋年年摆手,尴尬一笑。 “多谢兄台,啊对了,你此次是干什么来这。” “魔君问,您对明日大婚有何吩咐,魔后若有吩咐,阿来马上便去准备。” 吩咐? “啊,席记得好些,那个什么龙虾、鲍鱼、扣肉……” 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一晚上她翻来覆去,开始思念起竹宗那小破屋。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日晒三杆她被唤醒,睡眼惺忪换上嫁衣。 对于自己要成亲这件事,她跟走亲戚似的,一直都是糊里糊涂。 那发冠沉重,戴上那一刻,她脑袋猛得一沉,险些脖子压断命丧成婚当天。 这一沉,人也清醒了半分,她望着镜中自己,饱满的额间点着花钿,两颊绯红,一身嫁衣如桃花盛开。 这嫁衣与上一世一模一样,连这布料肤感都一样,这一套身上,她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又穿回去了。 她被侍女搀起,拖着长长的凤袍,步摇晃动,胸前的白玉扳指依旧戴着。 自魔神冲破封印后,它像是长在上面,怎么也取不下来。 “好看么。” 蒋年年望着镜中自己,失神问。 今日是她大婚,她才惊厥,她是不是该这么问,才像是戏中人。 “魔后生得本就好看,穿上这嫁衣更是好看。” 这嫁衣是人间式样,戮尸渊的嫁衣都是纯黑或暗红,这大红朱色倒是新奇。 那镜中少女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她今日是新娘子,她该笑一笑。 可心中苦涩,她向往自由,不愿被束缚,不愿做那笼中之鸟,不想做他的金丝雀。 那什么魔后,她根本就不想当,她永远是向往四月的少女,在山花烂漫中奔跑,肆意妄为。 她就像郑鱼文中那千方百计想逃跑,想远离男主的娇妻。 她是有点喜欢他,但她更爱人间四月。 只听在魅魔们的惊呼中,她扯出珠钗,掉在地上,金属碰撞清响。 她拖着华丽的嫁衣,肆意妄为狂奔,那扇禁闭的门是禁锢的枷锁,只要破开,便能回天玄派。 上一世,她想逃离那皇宫,是因为那封建礼制深深压迫,她讨厌为奴为婢,阿谀奉承,讨厌动不动就跪下的日子。 这一世,她想着回天玄派,是因为那里自由,虽每日为修炼烦恼,但那里有亲切的师兄师姐,有她最好的伙伴,和每日数不尽的啼笑。 门缓缓被打开,黎明并未来,那双桃花眼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像是料定她会逃一样,站在门口,他的身姿被光拉的很长,他挡住了她的黎明。 那双眼眸幽幽,如黑暗丛林中的狼。 蒋年年失笑,她猜,或许他正想着把她做成人彘,装在桶里,日日观赏。 她逃不了的,那魔神那么厉害,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或许说贵重一点,是一只金丝雀。 她转身,拾起地上那支珠钗,钗进发髻。 “我早饭还未吃,给个包子就行。”
第55章 大婚 少女又坐于铜镜前,发髻松动,挑出几缕青丝,些许凌乱。 魅魔一个个跪在地上,慌忙向不疾不徐走来身着婚服的魔神行礼。 他身姿挺拔,迈着稳健的步伐,沉稳隐忍着心中苦涩。 梳妆台上摆着合欢花,寓意吉祥,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俊如玉般的脸,新郎官的衣服给他增些柔美,公子世无双。 他长指按住蒋年年单薄的肩,摩挲着衣服上的海棠纹针脚。 年年穿着嫁衣的样子真好看,粉琢玉雕,比梦境中的还要好看。 他小心翼翼抚平翘起的青丝,一向王者无畏,淡定自若的他忽然怕这又是一场梦境。 他怕稍稍一碰,梦便碎了。 那可真要了他的命。 而那似真似假的新娘子,望着镜中这对璧人,缓缓开口。 “我嫁给你,还能回竹宗么,我想老章,想郑鱼,想李瑛,还有师兄师姐们。” 她有那么多人,可他只有她。 梦中的年年不会那么问,他突然庆幸这不是梦,她是真的。 他唇角弯了弯,眼中含笑。 “按照人间道习俗,三日后便是回亲,届时,我陪你一起去。” 蒋年年轻轻点头,世间不得两全法,于她而言何尝又不是一个梦。 忽然眼前一暗红了一片,祭纬替她盖上红盖头,上面绣着鸳鸯,百年好合,他与她还有无数个百年。 魔神大婚惊动整个镜夕朝,戮尸渊大殿,红绸挂彩,觥筹交错,妖魔满座。 戮尸渊子民聚在殿外,争先恐后想一睹魔后容颜,甚至有举着仙屏,混入其中的天玄派卧底,不窃机密。 偏揪着魔神成亲,全程直播给千里之外的天玄山。 长明灯三千盏,桃花灯游遍戮尸渊长河,星星点点,烂漫至极。 她步摇微晃,盖着红盖头,低头能看清绣鞋和鎏金长垫。 心跳得厉害,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新娘子。 她被侍女搀致红烛喜堂,偌大的魔殿,妖魔们生平第一次在魔王宝座后的那片玄壁上看见大大喜字。 他按照人间习俗娶她,恍若他们依旧在魏晋南北朝,花灯节过后,他们本该成亲。 她本该就是他的新娘子。 祭纬望着那道愈来愈近的朱红身影,恍如隔世,他呆呆望着。 如一个喜得心上人的呆头小伙,手中捏着的喜绳沁入汗水,他手心滚烫,烫入喉间。 他轻轻唤了声,“年年。” 浓厚如醉了酒。 蒋年年接过喜绳,两人各一端,好似他们这样便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微微侧头,只听他继续道,“我会对你好的。” 她突然心跳又漏了一拍,如水滴在池中,嘀嗒一下,荡起一圈圈波纹。 魔神无父无母,与日月同寿,于是拜天地与拜高堂合而为一。 在阿来的高呵下,他们执着喜绳,向魔殿外戮尸渊的子民们一拜,子民们贺上祝福,高呼魔君魔后万尊。 “夫妻对拜!” 喜绳崩紧,少女心跳如鹿,她看不清前方,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灼灼爱意。 “年年!” 一阵烈风吹来,吹开了她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蒋年年抬眉,眯着眼适应突来光线后,才看清殿前那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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