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摸不清虫族首领对她的态度。 作为一个不配拥有性命的背景板人物,剧情里也并没有写过“她”死前在虫族究竟经历了什么。 应该去吗? 温黎沉默片刻,狠心咬牙道:“好,我现在就去找首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说不定很快她就要“死”了。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给反派一个充分的理由救下她,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尤伊,殿下那边,就麻烦你帮我拖住了。” 尤伊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漂亮姐姐。” 她看着温黎精致姣好的五官抿了下唇角,又皱了下眉,“要不……还是算了?万一首领对你……” 她还是更希望漂亮姐姐能一直和泽维尔殿下在一起。 和他们在一起。 温黎心底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去招惹那个大虫子,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金发少女逆光而立,漂亮的五官被光影模糊,只剩下一片温柔静谧的剪影。 她静默片刻,微微笑了下,像是安慰:“殿下的生日更重要。” 尤伊双眼微微睁大。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预感。 她好像好心办了一件坏事…… * 时隔将近一个月,温黎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我要见首领。”她对门口侍立的守卫说,“是很要紧的事。” “首领很忙碌,暂时没空见你。”守卫扫了她一眼,语气虽然还算恭敬,但开口内容却很敷衍。 温黎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下。 “那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和殿下有关呢?” 守卫一愣。 “……我现在就去通报首领,稍等。” 温黎没觉得意外。 她之前就察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虫族首领似乎对反派有着格外的关注。 而且不像是积极的方面,倒像是一种刻入灵魂骨髓间的忌惮。 不出她所料,很快守卫便折返回来,一改之前的敷衍态度,语气恭敬地请她跟着他去见虫族首领。 虫族首领不像反派那样高调铺张,居住的地方堪称低调。 或者说——返璞归真。 温黎看着面前这个黑黢黢的洞穴,感觉一阵阵阴风从里面飘出来,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必须继续支棱下去。 温黎抬步走近了洞穴。 洞穴中光线昏暗,只有几缕莹莹的微光在空气中乱窜,短暂地点亮那片方寸大小的空间,然后再次归为黑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守卫并没有跟进来。 温黎谨慎地小步挪动,走了几步便停下来。 “首领?”她轻声开口。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还有空旷洞穴中一遍遍的回声。 温黎抿了下唇。 这种安静令她有些不安。 她正打算壮胆子向前再走几步,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一种冰凉的、黏腻的、说不上什么质地的东西缠住她的腰。 登时一股大力将她直接从地面上拽起来,朝着前方飞去。 “唔——!” 温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她在一阵天旋地转间勉强低下头,看见腰间一条长长的触手。 …… 毁灭吧。 “很久不见了,我的新娘。” 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蔓延出来,“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随着虫族首领开口,温黎感觉腰间的触手也在缓慢地移动着。 那种冷冰冰黏糊糊的触感穿透了衣料,缓慢侵袭上她的皮肤。 温黎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努力冷静下来。 “我需要一些夜明砂。”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黑暗,“您可以答应吗?” “夜明砂?”黑暗中,那个声音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腰间的力道更紧了些,温黎听见虫族首领的语气稍微有点不悦。 “为什么特地来向我索要这样东西?” 触手缓慢收紧,向上攀爬。 “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我的那个儿子。”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息粘附而上,温黎却发现真的走到这一步时,她却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得多。 “我当然是为了您。”她面不改色地说,“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应该是什么意思。 温黎根本不知道虫族首领和反派之间的龃龉,一切不过都是根据她的观察推测出来的模糊大概。 她只能赌一把。 “……” 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沉默之后,温黎腰间一松。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浑身却不显狼狈,而是抬眸定定望向触手缩回的那团黑暗。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里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的新娘。” 这是答应了? 温黎心底松了口气,表面上却一点都不敢松懈。 直到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 一个金属盒子从黑暗中飞出来,落到她身边。 里面装的就是夜明砂吗? 温黎立刻把盒子揣到怀中,凉冰冰的触感浸透了衣料,贴在皮肤上。 “谢……”谢您。 砰—— 她话还没说完,一声沉重的巨响便在耳畔炸裂开来。 就像是同时有数十颗炸弹在她身边爆炸,整个洞穴瞬间地动山摇起来,温黎被震得头晕,瞬间失去重心再次跌坐回去。 但下一瞬,一条有力的手臂便探了过来,稳稳地将她单手抄了起来。 一股凛冽的气息瞬息而至,将她身周阴冷的味道驱散。 “谢?”一道嚣张的男声嗤笑一声,“谢他干什么。” 温黎怔住了。 这不是……反派的声音吗?! 她怔愣间,泽维尔有点不耐地轻啧一声,更用力地把她按在怀中。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意味的动作。 “喂,跟我走。” 温黎回头一看,洞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轰了个大窟窿,碎石仍在簌簌滚落,外面传来忙碌而压抑的惊呼声。 “是那位殿下……” “首领没事吧?” “那个人类公主还在里面——” “……” 一阵兵荒马乱中,温黎只下意识跟着身边少年的脚步。 他的身材高挑清瘦,但步伐却很稳,扣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十分有力。 莫名的,令人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洞穴外层层叠叠围拢的守卫并没有对他们出手,洞穴深处的黑暗中,也并没有传来虫族首领的声响。 温黎就这样跟着泽维尔一步一步走出了洞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干什么?” 远离了虫族首领的居所,泽维尔一把松开她。 他黑沉的眸底似乎蕴着什么情绪,一字一顿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和尤伊偷偷摸摸商量了那么久,只是为了逃离我?” “去找你那个老得快死了的所谓丈夫?” 温黎:“……”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视线略微一扫,便看见不远处的红发少女。 少女站在尤里身后,一脸委屈,察觉到温黎的视线之后扁了扁嘴,用口型说了什么。 但是距离太远,温黎正打算细细辨认,便被一只手捏着下颌掰了回去。 “我在这。”黑发少年俊美的脸在视野中无限放大。 他咬牙道,“你在看哪?” 温黎叹了口气,没有挣脱:“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告诉我是哪样。” 泽维尔冷冷扫一眼尤伊,“还有你,过来。” “殿下……” 尤伊慢慢地小步挪过来,扁扁嘴看向温黎,“对不起……我没有帮你打好掩护,殿下一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你刚走不久,他就凶巴巴地质问我……” 她吸了吸鼻子,“但是你放心哦,漂亮姐姐,不该说的我什么都没有说。” 随着尤伊每个字落地,泽维尔的脸色都难看一分。 直到最后,他直接气得发笑。 “不该说的——”他慢悠悠重复一遍,倏地倾身盯住温黎的眼睛,“是什么?” 温黎没有直接回答。 她侧过脸看向右前方:“殿下,你看。” 泽维尔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想顺着她的话去看什么,但是身体却像是在这一刻脱离了掌控,下意识朝着她转头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便愣住了。 少女掌心托着一枚金属质地的盒子,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翻开,几枚晶莹剔透的夜明砂自发悬浮其上。 沙砾之间碰撞出不规则的火星,好似无数萤火虫在四散飞舞,点亮了他们之间逼仄的距离。 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迷你版的烟火。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不远处的钟楼上传来悠长的鸣声。 “我和尤伊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温黎仰起脸,火光映在她脸上,流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生日快乐。” 泽维尔脸上向来或张扬、或桀骜的神情尽数褪去了。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半晌才语气古怪地道:“……你来找他,是为了这些夜明砂?” 温黎点头:“是。” “是……”泽维尔停顿片刻,低声道,“为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撩起眼睫,眼睛直直盯着她。 这种眼神实在太过专注,也太过热烈。 就仿佛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底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 温黎被这种眼神看得稍微有点心虚,但还是承认:“当然了。” 尽管看上去是为了他,但说实在的,她是为了她自己。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她的确冒了一点风险,但温黎期待收到的只是反派的动容感激。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并不希望他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她会有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她骗了他。 一直在骗他。 温黎遭不住这种眼神,主动岔开话题:“虽然这里没有蜡烛,也没有流星,不过还是许个愿望吧。” 许愿…… 泽维尔垂下眼。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 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用心地想要替他庆祝些什么。 自从出生时那个预言,他将会成为亲手手刃父亲的那个煞星,他名义上的父亲就一心想要杀死他。 但预言似乎印证了一种命运,无论虫族首领用怎样的方式,派出多少人对他这个刚降生不久的子嗣出手,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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