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夸夸腊梅的技术,以假乱真的程度她这个心知肚明的人都看不出来。 脸色是假的, 身体状况可不是, 她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心里就难受, 任谁使尽了浑身解数,本以为摆脱短命了, 没想到最后命运就像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该短还短。 十天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可阻挡的虚弱, 快要满格的绿色血条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变灰,她差点想背个炸药包,炸翻这个糟糕的世界。 刷满生命条迫在眉睫,她没有兴趣和秦砚初耗下去,必须,立刻,马上,让他心甘情愿爱上她,毫无保留,并且愿意为她去死。 赵明珠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或许可以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她不介意遇神杀神。 景文帝迟来的父爱爆发,也许是因为得力干将命不久矣,便开始产生了良心。 赵明珠不是很介意,原主早就死了,她不可能借了原主的利,还顶着人家的身份和亲缘浅薄的父亲展父女爱。 她现在只想快点骗到秦砚初的一颗真心,为了保险,身也要骗来。 抿了抿唇,知道她躲不过命运的时候,其实她是有些怨恨秦砚初的,为什么她会和他绑定,为什么他嘴里说着什么都依她,却还是不给她百分百的信任,为什么她迟迟刷不满那百分之五。 太多太多的不满,眼底升起了躁意。 勾着金线的床幔被她抽出两道金丝,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人啊,总是健忘的,就比如说,这个人难道真的不记得,明珠公主为何出生就有封号,为何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呢。 景文帝没忘,只是他...忽略了。 朝中几个老人明显也知道这么回事,散朝后,围在勤政殿久久无声。 左相神色复杂,悲哀的闭了闭眼睛,报应啊。 大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得更远的明珠公主,却不想,这也是上苍给他们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景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询问太医院首,“明珠...” 太医院首也是知情人,完全不敢隐瞒,“公主早年就被损了底子,能平安到现在,已经是上苍眷顾,那些毒...到底压不住的。” 景文帝瞬间像被抽干了精气,目光祈求,“可还有良策?” 太医院首跪地,“微臣无能。” 他从不给明珠公主把脉,就是知道,明珠公主能活着,全凭奇迹,他没办法的,有办法先皇后也不会...... 鸦雀无声,或者说,如今没人敢出声。 景文帝看着装死的几位元老,很想一巴掌抡过去,可是想想,更应该被打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服侍公主安睡后,秦砚初连夜回了相府,左相的书房灯还亮着,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在忏悔什么。 秦砚初顿了顿,再抬首时,目光坚韧,抬手叩门。 左相无声叹息,“进来吧。” 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已经独挡一片天的秦砚初,左相不得不承认,他老了,早在他当年妥协的时候,就已经老了,这个王朝也老了。 一个时辰后,秦砚初裹着满目冰霜回到了公主府,每一步走得沉重,又坚定。 本想睡在原来的院子,可他突然想看看公主,他想一直看着公主。 轻身进门,一只指尖泛青的手从床帷里探出来,气息轻轻,“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秦砚初心头一痛,顾不得礼数,上前将冰凉,不,温软的手握在手里,“是我吵醒公主了吗?” 白日里睡得太多,现在睡不着的赵明珠,眉头轻蹙,“心口疼,睡不着。” 联想到什么,秦砚初脸色苍白,浑身如坠冰窟,手都知道放在哪里,“我,我去找太医...” 赵明珠抿抿唇,语气带着无限的怅然,“你不是知道了吗,没用的。” “谁说没用的!”他浑身血液倒流,几乎一碰就碎了。 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赵明珠的瞌睡虫彻底没了。 冷眼看着他痛苦不能自已,她痛快的想,痛苦是吧,那就爱我吧,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候,把自己的命奉献给我。 心里冷冰冰,面上依旧爱怜的看着他,“阿初,别自欺欺人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再也抑制不住,浮在虚空中整日的心终于落地,被摔落成拼凑不起来的一瓣又一瓣。 秦砚初跪坐在床头,头俯到锦被上,小心翼翼不敢压着赵明珠半分,眼角的潮湿断了线,哑声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央求了左相,他如何也不肯吐露半分,只让他自己来问公主,可是他知道理由有什么用,他只想知道怎么留住公主。 又一年的初秋夏末,今年是个丰收年,同样浓稠漆黑的夜,多数人家心里和身体上都是暖的,这些都归功于赵明珠。 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为什么要罔顾公主的意愿做这些呢? 秦砚初此刻悔恨不已。 那些神迹,是不是也无形中消耗了公主的福气?是不是他加速公主短暂的一生? 脑子很乱,从晨间请旨求婚,到知道心爱之人命不久矣,才不多六个时辰,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虚惊一场的噩梦。 赵明珠可不想管他有多么复杂,多么难过,手背上湿哒哒的,她克制住抬起他下巴吹口哨的想法。 成败在此一举,人设不能崩,趁其不备,一举歼敌才是正道。 酝酿一下情绪,她戳了戳旁边自责到无以复加的美男子,“我快死了。” 秦砚初红着眼睛抬眸,凶巴巴的,到底没忍心凶她,用指尖极轻的点了她三下,“童言无忌,不作数的。” 情绪酝酿了一半,赵明珠嘴角没忍住抖了抖,无语道:“你还信鬼神吗?” 秦砚初抿唇,“如果能救你,为何不信。” 赵明珠撑起上半身,软软的靠在他脖颈处,气吐幽兰,“信鬼神没用,还不如满足一下我的小愿望。” 现在别说一个小愿望,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秦砚初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赵明珠没敢看他充满爱意的眼睛,故作柔弱的咳一声,“我想和你一起睡,有动作那种。” 秦砚初什么感受呢,就像是想要救一个将溺死之人,此人却说他想吃全鱼宴。 眼泪还在眼角,莫名的想要笑场。 趁着人愣神,赵明珠直接将手探了下去,密密麻麻的气息纠缠着他。 不过,很快她的动作就被镇压了。 皱眉,不满,“你什么意思?” 秦砚初再也悲伤不起来了,甚至有种荒谬感,若不是整个太医院作保,他都以为这也是公主想要做这事下的套子,实在是见多了。 他吸了一口气,亲亲她额头安抚,“等你身体好些的。” 赵明珠无语了半晌,“我身体好过吗?” “娘胎里就被下了药,能活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我这么爱你,你让我睡睡怎么了。” “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不是真心待我。” 信息量太多,秦砚初一时不知道该为什么震惊。 原来,公主,爱他。 他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但如今的公主,没必要骗他,感情是着呢。 心底想笑,又想哭。 不过,现在他更震惊另一件事。 “公主说什么?下毒?” 眼看今天睡不成了,赵明珠不想继续浪费感情,脸一下就变了,把他推向一旁,自己裹着小被子躺好,“难道右相没和你说?” 听闻秦砚初一直被蒙在鼓里,赵明珠很是讶异,她真以为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的。 思索一番,也明白了,这件事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是黑历史,是不可提的心虚,又怎么会宣告天下。 嘴角扯了扯,做人就是虚伪,算了,她也虚伪。 不带感情的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 也没什么复杂的,景文帝继位时大权不稳,世家干政,当时的温婉作为皇后并不能服众,世家便胁迫皇后退位让贤,也就是李贵妃。 温婉明白,若她不是皇后,那温家一定狡兔死走狗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贵妃跋扈,经常在怀孕的温婉面前耀武扬威,景文帝因为某种心思也视若无睹。 温婉一下明白了景文帝的选择,若不是她手里有先帝秘密传下来的一只潜龙卫,她怕是早就被废后了。 为了孩子,也为了温家,温婉开始自救,传输给所有寒门出身,或者是可以被劝服的世家子弟。 结果也知道了,每一个人肯站在温婉一侧,最多保持中立。 这也够了,温婉开始算计,该怎么给自己的孩子,给温家博出一条生路。 万万没想到,她中毒了,赵明珠出生不久,便撒手人寰。出生带毒的赵明珠也被太医开口直断,活不过二十岁。 后面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先皇后的孩子出生被取名明珠,成为最小享有封号的公主。 也是讽刺,还未足月,就被景文帝扔出了宫,可以说,赵明珠能平安长大真的是奇迹。 现在想来,很多官员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心虚,外加上自诩赎罪的宽容吧。 赵明珠无不讽刺的想。 若不是她来了,以前的那个小姑娘只会在沉默、泥泞中腐烂,枯萎,被所有人忽略。 所以,凭什么呢?
第67章 ◎婚书◎ 故事讲完了, 赵明珠无喜无悲。 她不是原主,更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同理心,她生来就是个自私的存在。 也只有原主那个傻姑娘, 才会知道一切后选择默默承受, 安静的死去。 眼看着秦砚初眼里的心疼怎么都止不住,赵明珠垂头,按下嘲讽。 她知道这件事和秦砚初没关系,那时候他不过两三岁而已, 可是他父亲的左相之位, 何尝不是吃了人血馒头。 不能否认他们是好官,也是好皇帝。 但也不能否认, 他们对原主母女真的很残忍, 不是刽子手,胜似刽子手。 为夫,为父,为君, 不知他们可曾有悔。 叹了一口气, 其实, 秦砚初何尝不是受害者,不问他为什么厌恶和女子接触,不问为什么他和左相的关系为何如此冷硬, 不代表她不知道。 手握剧本的她, 有的是看这些人好像是从上空俯视众生的看客, 迟迟不知该如何融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看待众生表演的悲欢离合。 秦砚初的面色越绷越紧, 眉心蹙成难以跨越的沟壑, 甚至空在一旁的手, 还死死的攥紧了拳头,骨节青白。 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沙哑,“公主...我愧对于你。” 赵明珠斜眼看去,“你是说潜伏在我身边调查潜龙卫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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