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意有所指道:“老爷子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闹成这样,只怕是起了一些心思,只是不知梁老爷子说了什么才圜转了一回,现在就看二伯是个啥想法了。” 张康毅陷入沉思,老爷子竟然能对二伯说出“苏家不止你一个儿子”的话来,定是想过将人除族,要是没说这话,还真得好好斟酌一下。 可现在又拿到明面上,那定是还有回旋的余地,此外,“不能有为奴为妾的孙女”这话却是有得深思。 “那依你看••••••” 苏婉摇头,“家里堂姐妹们,大堂姐出嫁很早,逢年过节见一面,打交道次数不多,二堂姐这些年倒是与家里来往多,这个三堂姐••••••” 杏儿插嘴道:“她可看不惯我跟我二姐了,之前去她家,话里话外嫌弃我们的礼不够好。” 见张康毅看过来,苏婉摸着鼻尖转头看向屋外,道:“我俩大概是互相都看不惯对方,小时候就经常吵架呢!” “那肯定是她嫉妒你。”张康毅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杏儿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甜杏,突然觉得牙软,咂咂嘴嘀咕:“康毅哥,今年的杏好像不是很甜。” 苏婉无语,“有你免费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杏儿捂着嘴痴痴笑,“我这不突然觉得酸倒牙了么,要不姐你自己尝尝。” 听出她是调笑自己,苏婉扬手,杏儿却是一点都不怕,提醒道:“说正事呢!” “我看老爷子是不想见的,不过一会儿我爹回来你们商量商量。”苏婉抛着杏,笑道:“实在为难,就让杨管事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将人弄走。” 虽说现在已经够不体面了,但总要在不体面中维护这张薄到透光的窗户纸,好歹让老爷子觉得看得过眼。 不然,说不得自家要办丧事,才去京城没几个月的大哥得丁忧! 张康毅也想到了这茬,心下着急,若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亲事不得还往后拖,想到这彻底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过去看看老爷子。” “一会儿过来吃饭啊!” “嗯!” 苏婉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纳闷,耳边突然响起杏儿调侃的声音,“看康毅哥急得,定是怕影响他今年娶媳妇呢呢!” 说罢,捂嘴嗤嗤笑,这下换苏婉脸爆红成灯笼。 杏儿见得逞,笑着跑出通堂,“我去看看晚饭做咋样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苏婉咬牙,自家的熊孩子也让人牙痒痒手痒痒呢! 苏长青回来时,饭菜正好上桌,见张康毅也在,笑问:“听说你谈了大桩买卖,作坊可忙得过来?” “还行,也不是啥大买卖,就是长期供货。”张康毅夺了丫鬟的活计,又是给未来岳丈端水洗手,又是递布巾,孝顺的很。 苏长青好奇,“哪家的,咋听村外人说你搭上大户了。” 不怪他好奇,着实是村里村外传得神乎其神,当然也可能是那些人看自家笑话,故意说得神神叨叨。 张康毅失笑,帮岳父大人拉开座椅,服侍着人坐下,才道:“就是给北关军中送军粮,到时候咱们作坊的番薯粉一并送去,要货不多,一个月千百来斤。” “这还不多?”刚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的苏长青惊讶,坐正直视未来女婿,“咋突然来了这门好买卖,你没被••••••” 张康毅摇头,“知府大人牵得线,得了上面允许的,门路清的很。” 这都是未婚妻旺夫啊,说来还有一桩喜事,他掏出五张银票递过去,道:“范掌柜给的,算是买方子的钱。” 看着两千五百两银票,苏长青纳闷,“啥方子?家里没卖方子啊!”看未来女婿神色,瞬时明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张康毅连忙解释,“婉婉知道,说得都是些常见的,灶房厨艺好些的人迟早能琢磨出来。” “你自己给婉婉,我不收。”苏长青脸色没能好转,这些年家里捂着藏着,就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害了二女儿,哪成想这未来女婿竟然来这出。 张康毅无奈,“当初范掌柜找人打听,我听到消息给婉婉说过。” “婉婉听说是给边疆士兵们改善伙食,就说了几个点子,我没说是婉婉说得,就说家里南边来的厨娘自己捣鼓的。” “你看你这,漏洞百出。”苏长青没好气。 家里厨娘会不会做,人不会自己调查吗? 这一查准露馅儿! “我娘带着做了好几回,像模像样,我还给了赏钱,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 苏长青抬眼,“没下次了!” “没下次,肯定没下次。”张康毅连连保证。 “不过这钱我不收,你自己看着办。” 张康毅没辙,只能自己收起来。 饭桌上,当着一家人的面,他道:“叔,杨管事找到我的人打听,想来亲自拜访问问爷爷的意思。” 苏长青夹菜的手一顿,嘴里咀嚼着咽下馒头,见丫鬟都去灶房吃饭,道:“见是肯定不能见的,老爷子身体本就不好。” 沉思一瞬,道:“是这,吃完饭我陪你去婉婉她二伯家问问。” 苏长沐正焦头烂额,没办法,爹说得话很重,而且这次他有预感,若是处理的不满意,他得自成一宗。 虽说可能明面上是一个比较好听的理由,但这个关头,傻子都能想到具体是为啥,因此,他一定不能出错。 只是,这些年常年在府城,而且老爷子行事越发捉摸不定,他很是参不透如何做才能不犯爹的忌讳。 从二侄子家回来,他就一直在思索,只是,眼看太阳都落山了还没个头绪,忍不住对屋里的另一人发火撒气。 苏长青、张康毅站在院门外,听着屋里低低的求饶声谩骂声,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停步。 到底是做女婿的,就该顶在未来老丈人前头,张康毅大力拍门并扬声道:“沐叔,沐叔,在家没?” 苏长沐听到声音住手,拍了拍衣服,冷哼一声出门。 原本以为是一人,准备叫进屋说,开院门见三弟也在,当即改了主意,抬脚出院子反身关上院门道:“康毅啊,我正想找你打听点事儿呢,走,去你长渝叔家说。” 苏长青低低道:“爹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合计个完万全的法子才正经,刚好康毅这边打听到一些事情。” 夜幕降临,黑色在大地上蔓延,星星闪烁,像是回应着窗户中透出的昏黄烛光。 三人到苏长渝家时,院门已经从里面插上。 不得已,张康毅又上前叫门。 对于三人的到来,苏长渝意料之中却有些诧异,面上不显,心里却对张康毅这个侄女婿在三弟心中的地位又做了一回斟酌。 苏志强主动腾出书房供几人交谈,本来他还想一道出出主意。 结果,无一人欢迎。 苏长渝皱眉道:“不到两月了,快回房去温书。” 苏长沐正好不想让这个比自己儿子强的侄子知晓太多,虽后面迟早知晓,但眼下能瞒一时是一时,更何况他不想自己难堪的一面被太多人看到,附和道:“快别耽误你看书,你爷爷可是盼着你这次有收获呢!” 这话说的,够阴阳怪气,不会多想的人也得多想想! 苏长渝心下不悦,苏长青连忙出面,“快去看书吧,不懂的就去府城找你秦叔讨教,志栋要是有书信回来,三叔第一时间拿给你。” 苏志强笑着顺势道:“三弟上次才送来信没多久,下次估计得中秋后了。” “那不能,肯定还能再送回来一次,上次信里说中秋要去宫里参加中秋宴,志栋如何不说,安儿肯定得来信炫耀炫耀。”苏长青笑道。 这话逗得在场人都笑了,苏志强也没再坚持,夹着书端着笔墨纸砚出了书房。 张康毅关上门,给三位长辈斟茶后去挑烛芯。 苏长沐率先开口,“大哥,三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俩给兄弟我出出主意,这事儿到底要咋搞?” 苏长渝心下轻嗤:现在知道叫大哥了,前些年看不起我,还以为你能得要上天呢! 他端着茶杯垂眸不语,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 苏长青无奈,只得接了话头,道:“二哥,咱们亲兄弟看你说的,这次也是刘家欺人太甚在先。” 苏长沐热泪盈眶,这几日,好些人都指责他家闺女不守妇道,他虽也认同,可到底心里偏着自家人,现在终于听到将原因归咎于刘家的话,心里难免激动,哽咽道:“谁,谁说不是呢,若是刘家不过分,荷花咋能••••••” 苏长渝不想提也不想听到这个败坏门风的侄女的名字,皱眉道:“现在咋办?那姓杨的也是个孬货,只管睡,提起裤子不认人,现在说出去谁都觉得我们不占理。” 这话,糙的哟,张康毅听了都皱眉。 苏长青连忙道:“康毅打听到一些消息,大哥二哥你们听听。”示意人说话。 张康毅收到提示,清了清嗓子道:“我在府城有人,杨管事今儿中午找上门,意思想来拜访老爷子,问问老爷子的想法。” 苏长渝直接挥手道:“我看他是没安好心,咋,见没气死老爷子想当面再气气是吧,真当咱家没人了怕了他不成?” “再说那杨家,在南边是土皇帝,在昌平府他算个球,敢来家,我第一个提扫帚,为了志强今年考秀才家里下了多少功夫,不说别的,就志栋回来那么忙都跑前跑后帮忙张罗,他姓杨的算个鸟卵哦,闹了这出还敢上门••••••” 苏长渝越说越来气,觉得二弟一家就会拖后腿,直接埋怨上,“你也是个怂货,咱家的闺女他姓杨的说睡就睡,说不认就不认,你咋不打上他门去,闺女就这样被人白睡了?” 张康毅很想自己此时是个聋子,苏家大伯咋这两年越发不讲究了,明明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连下地挽裤腿都看不惯的,觉得有伤风化,现在这些浑话倒是张口就来。 苏长沐胀红了脸,有口难辨,他倒是想占理,可闺女早早把占理的路堵死了。 苏长青只得打圆场,劝道:“大哥,咱们现在这不商量对策么,你也别急••••••” “我能不急?”苏长渝没好气道:“我看老爷子出个好歹,到时候你急不急!” 老爷子若有个好歹,自己儿子是三年考不了秀才,他儿子却是直接要回家守孝,三年后再起复,哪有好去处哟?。 不过想到秦家又泄气,有个好岳家,仕途终归比别人平坦。 一屋四个人,一个尴尬,两个脸色不好,剩下一个更是如丧考妣,灰头土脸缩在一边不说话。 苏长青只能热场子,问道:“康毅,那杨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的人知道不?” “我觉得还是顾及咱家,是真想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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