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沉上许多,问道:“醒了?” 姜梨睁着眼说瞎话,“没醒呢,我这是梦游。” 他手稍微使力,将她往上了一点抱去,迈着步子往电梯走去。 总感觉颠簸,姜梨有点惊慌,“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梦游的人不能提要求。”他说。 姜梨用头去撞他的胸膛,不得不承认道:“我醒了,我醒了!” 祁容敛眼里带着笑,却仍旧没有依照她说的做。 他抱着她进到电梯,电梯自动感应上行,一路去到二楼。 这个过程里,为表达自己的不满,姜梨一会咬他的肩,一会是他的耳垂,还往他的腰探去,他的神色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看上去冷静得很。 进到卧室,姜梨折腾累了,决定真当个公主,和祁容敛提着要求,“我想泡澡。” 祁容敛拒绝道:“你半个小时前才喝了酒,这个时候泡澡对身体不好。” “那我要卸妆。”她指着自己的脸,“你帮我卸。” 他这次倒没拒绝,问她是用那一样产品卸妆的,还问了她卸妆方法,将她抱到盥洗台上坐着,细致而认真地替她抹去脸上脂粉。 姜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悬空着的脚闲不下来地晃几下,张嘴开心地说道:“祁容敛,你看到了吧,我们融资成功了。” 他让她倾过身,用清水冲洗她的脸,应她道:“我看到了,你们表现得很好,姜梨,你很厉害。” 脸洗干净了,他用洗脸巾擦着她脸上的水珠,姜梨睁开眼凑近看他,“真的吗?你不是为了哄我吧?” “当然不是。如果我是你,我应该没办法在二十一岁就做出这样耀眼的成绩。” 他能有如今的斐然,不过是因为生于祁家,从小受着比常人好的精英教育而已。如果是他有着姜梨那样的家庭背景,不可能轻易地做到如今的地步。 姜梨眨眨眼,故意调侃他道:“你不会自卑了吧?” 祁容敛轻笑着承认,“是。” 她被逗笑了,肩膀一颤一颤的,头晃得没边,祁容敛将她的头回正,擦去她脸上最后一滴水珠。 “其实你不必这样想,我有个很秘密的秘密要告诉你。” “嗯?” “我其实有前世的记忆哦,我上辈子在投行工作,做的就是并购业务,见识了不少项目呢。”她洋洋得意一会,突然有点失落起来,“可惜我上辈子没有活多久,年纪轻轻就离世了,我的父母也早早离世了。” “我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记起我的前世的,然后等到今年,我又碰上车祸,导致我失去了这一世的记忆。说个笑话,我还以为我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呢。” 她前阵子就一直想和祁容敛讲自己这个很长的故事了,只是当时怎么都哽在心上说不出口,如今被酒精驱使,倒是说得很流利。 “还记得我一开始见到爸妈时的反应吗,因为他们和我前世的爸妈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一模一样。我当时真的很崩溃,一边开心,又一边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 “上辈子,我才十五岁,他们因为车祸离世,当时我们一家想要去水上乐园,碰上了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最终只有我活了下来。当时我的亲戚们背着我偷偷说,如果不是因为我闹着要去玩,他们也不会走。” “所以有时候,我也挺讨厌我的名字的,谐音太难听了,姜梨,将离,将要离去。真的不好听。” 她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说完,可说到这里时,还是不免有些哽咽。 祁容敛弯下身子,和她平视,“不对。” 她疑惑地问:“什么不对?” “不能这样生搬硬套地找谐音,就算要找谐音,也要找一个被记录在词典的词语,严格意义来说,‘将要离去’,是一个凑在一块的短语。” “若真要找谐音,那我觉得是奖励。”他说,“你的父母在给你取这个名字时,一定觉得,你是最独一无二的宝贝,是天赐的奖励,而我也同样是这么觉得的。” 姜梨重复着道:“不是将离,而是奖励……吗?” “嗯,是奖励。”他诚笃地肯定,面上都是正色。 她笑起来,眼里带着泪意,最终肯定地道:“是奖励!” 祁容敛将她从盥洗台抱下来,将她放到沙发上。 “其实我也有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嗯?你有什么东西瞒着我的?” “我拥有读心术,但只能听到你的心声。” 姜梨有些意外地道:“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所以胡编乱造出来的吧?逗小孩呢你。” 他叹了一口气,“是真的,我当初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还特地去精神科做了检查。” 姜梨立刻想起来,她当初在宴会时见着祁容敛,确实听到他打电话预约精神科的检查,她当时还觉得很可惜呢,那么好的皮相,却患有精神疾病。 而且后来,好多次他都能精准猜到她的心声。 她这下有点相信了,但还是想试探一下,说道:“那你猜猜,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姜梨说完,闭上眼睛,努力在自己心里说着话。 【好想睡祁容敛好想好想好想哦】 他不动神色地重复:“你想睡我。” 姜梨大惊失色,颇为震撼,随后又想起其他的。 【我今天晚上聚餐的时候偷偷吃了一点虾,嘿嘿,没有过敏!】 他微眯起了眼,轻拍拍她的臀,道:“你不乖,居然偷吃虾。” 她抬起脚想去踹他,在心里当着他的面骂着他。 【居然又拍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可恶的老家伙!】 这下轮到祁容敛不满了,他捏着她的脸,语带危险地问她:“你嫌弃我老?” 见他真的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姜梨放弃张嘴说话了,她这几天谈判说得嘴皮子都起火了,如今正好,能用脑电波和他聊天。 【本来就是,男人最好的年龄是在24岁前,你都已经30了耶,而我今年的生日还没过,依旧是貌美青春的21,你不觉得你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吗】 祁容敛被她气笑了,手指弹一下她的额头。 “如果要这么算的话,那你有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得算你四十来岁?” 姜梨猛地翻起身,急得直接开口抗议。 “不能这样算,这样算是违规的!我说我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一!” 她说完,从沙发边角柔弱无骨地流到地毯上,在地毯上就地躺下。 祁容敛没管她,任她躺着,她私底下就是这么个懒散的性子,工作起来倒是挺不要命的。 躺过一会,姜梨不想躺了,她受不了身上一股食物的香味和酒味,想洗澡,但她又不想动。 【我想洗澡,亲爱的三哥,能抱我去浴室,再顺便帮我洗干净吗】 想到她刚才说自己老,祁容敛声音凉凉地拒绝,“上年纪了,抱不动。” 姜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他,刻意地演出震惊的情绪。 【不是吧?你真的不行了?我未来的幸福怎么办啊——】 祁容敛忍无可忍地将她从地毯上捞起来,这次他没再公主抱,而是以一个竖抱孩子的姿势,手臂拖住她的臀,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托住她的脖子,姜梨迅速用腿夹住他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 走到她指定要求的地点,他没离开,反而将门反锁,把她放到宽大的陶瓷浴缸里,伺候着她褪下衬衫和裙子,这里开着恒温系统,稳定地维持在最舒适的26度,不会觉得热,也不会觉得凉。 他将花洒调到合适的水温,即使是这样,在碰到皮肤时,姜梨还是瑟缩了下。他挤出发泡好的沐浴露,从她的手开始洗起,还顺带给她揉揉肩颈,放松她因为工作而万分紧张的肌肉。 这服务是挺舒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痒,哪里都有点怪异。 过上一会,她终于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我做饭前清理食材的步骤吗!】 祁容敛好整以暇地看她,冲去那些泡沫,语调极为平静地回答:“二十一岁的年轻的姜妹妹,你终于意识到了吗。” 他吻起她,像是在安抚食材的情绪,姜梨觉得不能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立刻起了坏心,果断把他拉下水,水花溅起,落到瓷砖的地面上,很快又是溅起一从,带着泡沫的水不停往前流去,漫开足迹。 姜梨被水晃得脑子发晕,指尖泛白地抓着他的手,委屈地想。 【我想喝水,祁容敛,我要喝水】 他轻叹一声,停下来用浴巾裹起她,抱着人离开浴室,给她倒上一杯温水。 姜梨就着他的手喝下,几乎把水杯里的水都喝空了,这才略微缓解紧张的情绪。 她环住了他的脖颈,咬着唇道:“继续吧。” “当真?”他将她鬓角湿润的头发捋到一旁,洗澡之前给她扎起了头发,他耐心地解开那小小的发圈,藻色的发霎时散下,雪地中铺开层层的墨。 她没回答,只是仰起头来回吻他,已经告知了他答案。 搬来新家的时候,祁容敛说她身上的味道很像二月兰,叫人在花园的院子里栽了满满的一花坛,等来年盛开,会有一片紫气冲天的花海。 姜梨并不知道这种花,现在还不到二月,不到这种花的花期,也没有人专门培养这种野花,她想看也看不着。 为了满足姜梨的好奇心,让她亲眼见到这种花,祁容敛花了不少的价钱,让人去寻在这个季节开着的二月兰。 重金之下,当真有人带着这花来。 平日里野草一般不受重视的花,到了他的手中,竟然也真的价值千金,金贵得很。 那花到了之后,姜梨惊叹着欣赏,这朵花跟她脚踝的红胎记有些相似,异曲同工的四瓣花,花蕊是嫩鹅黄,粉紫色的花瓣,又薄又柔软,如果手指去碰,稍一用力就会有深紫的水印子,看着娇得很,像是什么力道都承受不住。 可二月兰在史书中曾以野菜出名,它有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再大的冲击也摧毁不了,只会让它更加地耀眼,灼目,那花香会被磨得更加袭人,开得淋漓尽致。如果能有机会见着那片紫色花海,躺在上面,会被纤柔围裹,正如祁容敛此刻。 见到那二月兰的第一眼,姜梨就喜欢上这样生命力旺盛的小花。 她当时抽了空,找到合适的花盆,填满泥土,将它在里头种下,希望它能顺利活下去,等到它开满花盆,她就为它换上更大的,日日欣赏着。 只可惜她没有更多的功夫去分神看那花了,她说不出来话来,只在心里骂祁容敛,一边骂着他无度,一边求着他温柔。后来就连心声也不再有力气去想了,只知道去握他的手,阖着眼沉沉睡去,由着他抱着她再去洗一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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