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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下县地里的麦子稀稀拉拉的，有县城的下县还好一点。那种因为人太少而县城就是一个聚集地的下县，没有城墙的保护，百姓在去年跑了好多。 稍微散布了一下十方城做活可以获得粮食，还有城墙和兵士保护，一些家里几乎没有青壮的家庭就准备去投奔了。 之前十方城收留流民的事情，在霖州一直流传着，现在眼看着要到收粮税的时候。 再不跑，交不上粮税就要被拉去做徭役。 左右不是饿死就是累死，那还不如当个流民去十方城做活呢，起码人家给粮食。 不是没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对一些人家来说，这已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十方城门口来投奔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贺辞从早一批来的人里面，每个县都选了几个每日轮流在城门口待着。 他们的任务就是给新来的做安抚，省的人在惊恐之下做出极端的事来。 这样做的效果很是明显，在城门口看到同县的人或者听到熟悉的口音，投奔来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叶之洲甚至说服了一个八百户的下县县令全县转移来十方城，正巧就是之前在柳城坐在地上哭的老县令。 老县令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清楚，之前许慕晴就敢硬杠州牧，最后州牧也没把人家怎么样了。 而自己显然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听闻许慕晴这面愿意收留，老县令一家家一户户地劝说，终究是带了五百多户一起入了十方城。 转眼大庆的秋收就过了，柳城也派了人来收税粮。 坐在政务厅里的许慕晴面前是风浔派人传来的加急信。 “花月，派人去四明城，加急开会。” 许慕晴这些天气势越发强了，花月赶忙去找了专门来往两城的小队。 在等待时间里，许慕晴喊了穆元白来。 “元白，十方商队新传来的消息。”许慕晴将桌上的布帛递给穆元白。 鞑子本就有秋收后来大庆抢粮抢人的习俗，所以卫临关每个秋季都要面对鞑子的攻击。 风浔的消息中说，大概因为那个周将军将二十五万人给弄到了十八万，鞑子今年的攻击来的特别早，连秋收都等不完。 新粮还没到，卫临关缺粮缺药，没有抗住鞑子的攻击。 “父亲！”穆元白双手撑在桌上，手掌缓缓攥起，吧嗒，泪水打在常年使用的桌子上，敲除的声音仿佛都被扩大了。 卫临关破，那个姓周的将军眼看着挡不住，提前带着十万兵马往皇城跑去，留下的全是受伤和饿虚脱了的兵士。 穆将军再次强撑了三天。风浔说，没有找到尸骨。 一般这种战役，如果敌人首领死了，不论是尸首还是头颅总要留下一个，彰显自己的强大。 穆将军却尸骨无存，不论是谁干的，对于穆元白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哪怕许慕晴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还是有些难受。 这里不是星际，你死了之后你的家人朋友，未必会受到优待，更别说抚恤金什么的。 许慕晴甚至猜测，那个姓周的会将卫临关破的事情栽赃到穆将军身上，哪怕民间早已将真相传出来，但时间足够将黑锅稳稳安在穆将军身上。 “你要去看看么？”不论是回皇城看望家人，还是去卫临关，穆元白总要做出选择。 抬手抹了把脸的穆元白抬头道：“我想去皇城将祖母接过来。主公能借我点人么？穆家的人可能进不去皇城。” 骤然失去父亲的少年红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牙冠咬的青筋暴起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句主公，就知道穆元白的选择。 现在想入皇城并不容易，尤其是穆元白这样的身份，可能刚出现在中州就会被报上去，到时候别说带家人回来，困在皇城出不来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家有多少人马，皇城中能用的。”许慕晴着重强调了最后半句话，穆元白现在只想去救家人，这些所谓的穆家的隐秘一点都不重要。 咽下嗓中的哽咽道：“不过五百。但都是精锐。” 许慕晴沉默了许久，穆元白自虐一般地一遍一遍看着布帛上的字，他的父亲曾经就说过，自己终将埋骨沙场。 他懂，他真的懂。但穆元白不知道，这样的方式，父亲可会真的瞑目？ 作为儿子，他留在皇城老实做个人质，每日装蠢卖傻，斗鸡逐狗就连练武都要在自家最隐蔽的屋子里，生怕皇帝哪一天放心不下穆家。 祖母年事已高，母亲也因为大哥去世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主公，你说我们穆家代代死在战场上，大哥死在西荒，二哥死在卫临关，父亲也埋骨在那里。” “这样都换不回一点信任么？” 穆元白说不怨恨是假的，现在他就是很迷茫，他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获得一个人的信任。 死在战场上的穆家人、穆家兵不计其数，可每一代皇帝对穆家的怀疑从没有停止过。 现在他该如何才能获取许慕晴的信任？能让她派人给自己，去将家人救出。 “我在想办法，你先坐，一会儿谢嘉他们来了，也好问问他们。” 无人看见的精神力丝被许慕晴搓成了麻花，许景元总说她这个行为很怪异，哪怕是自己的精神力，揉捏起来也是会有束缚感的。 许慕晴却觉得这样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让穆元白伪装，或者让风浔的商队策应，又或者打个地洞将人偷出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来及，从十方城到皇城，就算不眠不休也要月余，这还是不管不顾的状态，要是伪装行动只会更慢，那时穆元白想要救的人还活着么？ 军队的消息肯定是快马传入皇城，许慕晴觉得穆家能抗的时间很短。 加急开会四个字足够说明许慕晴这边的严重性。 谢嘉骑马带着风熙文一路狂奔进了十方城，后面的柳华樟也被柳十一带着，短短的路程差点给他人颠散架。 人到齐了之后，许慕晴将布帛给他们传阅之后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什么？你要独自去皇城？” 作者有话说： 最近看史记，很多老将最后的结局真的让人唏嘘。 白起自刎的时候还说自己本就该死，长平之战时用欺诈之术活埋了几十万投降的人。 不知道白起是不是真的后悔，但蠢咕咕读的时候想，这些人真的被受降的话，后面会不会闹事？会不会发生叛乱？这都无从得知了。
第73章 “不行！”贺辞第一个不同意,哪有主公一个人出去冒险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他知道许慕晴是仗着自己特殊,但再特殊也是血肉之躯,真当皇城中的御林军是吃素的？ “城主，稍安勿躁，再想想。”柳华樟赶忙出来打圆场。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反对。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情,将自己陷入险境，显然不符合当下的某些认知。 穆元白刚听到许慕晴要去皇城的时候,内心是闪过一丝欣喜的。 但很快就被淹没,巨大的悲伤下穆元白忍痛道：“谢城主好意,但皇城并非一己之力可闯的。” 尤其是建德帝才登基不久,皇城里现在是人马远远要比先帝在的时候多。 别说许慕晴一人,就是熟悉皇城的穆元白带着精锐,也不敢说一定能将人救出来。 谢嘉也难得强硬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城主的安全对于两城来说，至关重要。” 叶之洲站在穆元白旁边很是纠结，一方面他能感觉到许慕晴不是无故放矢,好兄弟现在急着救人感觉不到,但他清楚许慕晴的特殊。 另一方面，叶之洲也不想许慕晴去冒险,这不是打山匪，也不是打十方城中的宵小，风险大到他都无法估计。 许慕晴同样知道这事很难不该她去，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万全的办法,能赶在皇帝下令之前赶到皇城。 “你们要知道,即便风浔加急传讯,这消息说不定已经到了皇城。” “那你们觉得,建德帝不降罪穆家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如果那姓周的如实说，穆家不仅无错还有功。可是这样的话，姓周的犯得错可就大了。 现在卫临关破，建德帝要用人，左右穆将军也死了，再把姓周的杀了？许慕晴觉得可能性不大。 就算建德帝良心发现，不降罪穆家，那穆家就要平白担着污名？兵败总要有个理由来说服众人的。 视线转到了穆元白身上，只有他现在对皇城最为了解。 “陛下对先皇老人本就多疑，后来封赏的爵位也多为新帝亲信。要不是父亲守着卫临关，可能穆家早就没了。” 新旧势力的碰撞是无声但汹涌的，最乐观的情况是，陛下召他回去，然后接替父亲去西边打鞑子。 但这样，穆家的人依旧逃脱不了被皇帝扣押做人质的事情。 许慕晴想了想道：“要不你进皇城奔丧？我陪你一起。” “不行！” “不可。” “那这样，我带着元白，先行到皇城，路上我有把握避人耳目。到了中州打探一下消息，要是陛下仁厚，那就是回去奔丧。” “若是陛下态度……那就救人。” 时间不等人，许慕晴不想耽搁。 “各位，将士饮血，是为了守护国家，就算不求厚待，也不能蒙冤受难。”这是许慕晴无法忍受的事情，若是前线的将士都要经受这些，那这家园还有什么可值得守护的。 这话说完，全桌的人纷纷沉默。若是之前几任皇帝中，但凡有一位有这种想法，大庆都不至于变成这样。 许兰芷放在衣摆上的手收紧了一瞬，穆元白才来多久，最亲近的关系应该是叶之洲的好友，许慕晴竟然不是在嘴上说说，而是真的要去，甚至在这里据理力争。 纵观往昔，皇帝们哪个会为了臣子的亲眷花费心思，无非是死了之后给臣子安抚一下。 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许慕晴的脾气这事非做不可。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许兰芷想。 一直当背景板的风清平对贺辞很关注，看到贺辞的表情后猛地一拍桌子道：“贺子归，尔敢！师父的教导难道都被你忘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让原本焦灼的气氛都诡异了起来。 “风先生不必生气。”许兰芷突然开口，贺辞才转头掩下眼里的阴翳。 风清平说的没错，贺辞刚才确实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穆家人在皇城被建德帝弄死后背上黑锅，对于许慕晴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只要穆元白还在，将来给穆家翻案或发声，都能引起边关将士的共鸣。 穆将军多年镇守，声名远比皇城中想的要大。倒时许慕晴就可以获得边关将士的支持，这种支持会是无比巨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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