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修沉默。 人好不好他不知道,特有心计他是瞧见了。 他拉着卿江上酒楼,“你怎么来南海了?” 卿江反手拉住晏沙秋,一人拉一个,进入了包厢。 进了包厢后,卿江解除幻容功法,拉着晏沙秋坐在男修对面,道:“过来历练,师姐,你呢,怎么在这儿?” 师姐二字一出,晏沙秋如遭雷劈。 不等他理出个思路,卿江肯定了他的猜测,“这是三师姐。” 晏沙秋:“……” 啊,这个。 早知道是师姐,他就不外露敌意了。 晏沙秋露出本来面容,朝男修讨好笑笑。 男修“啧”了一身,也撤掉幻形术法,收起幻容面具,露出真实容貌。 三师姐一张芙蓉面,丹凤眼,薄唇,眼眸狭长,锐利若刀,看着冷厉又薄情。 她一甩衣袖,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 她放下茶杯,冷笑道,“还不是为了躲家里那些冤家。” 她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笑意如刀,眉梢眼底,尽是嘲讽。 卿江瞪大双眼,不解又厌恶,“他们到现在,还没放弃?”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三师姐冷笑,“好不容易生下我来,又恰好我将我生得和我阿姐那般像,他们怎么舍得放弃?” “之前听闻阿父陨落,我还挺高兴,为人子女者,我特意回家奔丧,谁知道,哈,竟是让我替代阿姐完成世家婚约。”三师姐眼角讥诮几乎凝成实质,一字一句,似淬了毒,阴恻恻的,能听出里边的咬牙切齿。 卿江凝眉,“咱们师父,在修真界略有薄名,仙云宗更不是那等小势力,你身为仙云宗亲传,身份比原家二小姐这个身份更贵重,他们怎么敢的?” “霍家少主,比坐忘峰亲传贵重啊。”三师姐叹了口气,“而且,咱们仙云宗远在西边,而霍家就在中州,原家就依附霍家生活,又怎么敢得罪霍家。” 听到霍家少主,卿江满是厌烦,“他倒是跳得高,不过区区元婴。大师姐即将化神,让大师姐逮着机会,将他揍一顿吧。” 三师姐食指点点卿江,眼底浮着宠溺的笑意,“你当这些世家子和咱们宗门修士一样,孤身来往啊。他们身边,都是有死士和护卫保护的,他是元婴,身边至少有炼虚大能保护。” “那你怎么跑南海了?你该回宗,让师父替你出气。”卿江握拳,义愤填膺,“那桩婚事是你姐姐的,关你什么事?” “好啦好啦,莫气莫气,咱们正常人不和这些脑子有病的人计较。”三师姐反而安慰起卿江,“我来南海,是为了七年后的满月秘境,我要里边的蛟龙筋草淬炼本命剑。” 便算三师姐说来南海是为了蛟龙筋草,卿江心底的生气没减少多少。 若不是原家和霍家,三师姐肯定会先一趟宗门,再和宗门师兄师姐越好一起来南海。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孤零零的没个同伴,还得隐藏身形躲躲藏藏。 她摸出决名子剑符,谢舟南剑符,对三师姐道:“都是炼虚剑意,师姐随便挑。” 三师姐一眼瞧出剑符数目不对,师父再怎么宠溺弟子,也不会一次性给这么多剑符,她撩起眼皮望向卿江,问:“老实说,你惹什么事了?” 要这么多剑符保命。 卿江道:“我没惹什么事啊。师姐,你这些年,一直没联系师父吗?” 三师姐笑容垮了下来,“我怎么好意思联系师父,说什么,说我被原家和霍家的蠢货拦着,回不了宗?师父还不得气得拔剑出宗,师父实力也才炼虚,扛不过原家霍家的。” 闻言,卿江脸也垮了一半。 她揉揉脸,打气道:“师姐,你再等等,等小师叔出关,等大师姐炼虚,等我炼虚,霍家原家敢来纠缠,咱们见一次打一场。” 三师姐先是被卿江的话逗笑,笑到一半,捕捉到卿江话里重点,“小师叔出关?”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望着卿江,小心而期待,“小师叔他?” 卿江肯定地点头,“小师叔顿悟了,等他出关,会道心重立。” “太好了。”三师姐高兴地一拍手。 这算是这些年,听到的唯一一件好消息。 “小师叔这些年,不容易。”三师姐擦擦眼角,高兴的。 别看小师叔这些年安安静静,专心带娃养鸡,但表面的平静,不代表心底真的平静,只看小师叔这些年,一直不放弃打磨木剑,就知道他心火未散,剑心残存。 这般对剑虔诚之人,偏偏不能再拿起剑,内心煎熬,旁人难以体贴一二,再怎么想象,也没法真的感同身受半分。 卿江点点头。 是啊,不容易。 小师叔不必如原著那边,走上魔道。 当然,她不是歧视魔道,魔道和正道一样,都是道的一部分,只是魔道更极端,对心性要求更高,稍微不注意,就会走进死胡同,断绝前进之路。 能走宽敞大道,又何必去走崎岖小路呢? 得知这个好消息,三师姐之前的愤懑一扫而空,眼角的讥诮和冷厉融化,好似一瞬间从冬来到春。 她朝卿江笑道:“小师妹,在南海的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我身边吧。南海很乱,你俩修为低微,小心被人抓了。” 说得修为低微,她望着晏沙秋,满是嫌弃。 小师妹筑基后期了,晏沙秋还只筑基初期,他不会指望着小师妹保护他吧? 晏沙秋:“……” 他秒懂这个眼神意义呢。 偏他没法反驳。 卿江道:“师姐,那你平常做什么呀?我想跟隋家出海玩玩。” “隋家还算有信誉,随他家出海的,折损率最低,只要听话,几乎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随隋家去玩玩也好。”三师姐一听卿江要出海,立马打消将她捆在身边的打算。 她身边未必安全。 “我去南海群岛。”三师姐开口,“你们去南海群岛时,可前往三号岛一千零八号房。这是洞府阵法钥匙。” 三师姐递给卿江一块琥珀色的阵石。 卿江接过,好奇地问:“那师姐,你来边城做什么?” “换法器。”三师姐摸摸身上坠着的项链、玉佩、金钏、戒指、腰带等,起身,旋转一圈,问卿江道,“怎么样,像不像财大气粗的器修?” 卿江很想吐槽,器修才不将法器都堆在身上,像小花,人家炼制的法器,全都很低调。 比如他头顶带着一串珍珠,每颗珍珠都是一样防御法器,又比如他身上衣服是法袍,法袍上不知刻着多少阵法,还有腰带,他的腰带和身上衣服是配套的,腰带上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那些牡丹花也是法器;还有衣领和袖口的暗纹,暗纹处也藏着法器。 浑身上下看似没有法器,实则处处藏着法器,那才是阵修。 师姐这样的,是暴发户。 当然,她不敢直说,只小豹鼓掌,“像。” 三师姐敲敲她的头,“当我没看到你眼底的嫌弃?” 晏沙秋忙伸手挡在卿江额头上,三师姐再敲,敲上晏沙秋的手背。 三师姐收回手,抬眸瞧了晏沙秋一眼,对他观感倒是好一些。 卿江将晏沙秋的手从头顶拿下来,倒是从三师姐这行为里猜到些什么,怒不可遏,“师姐,是不是霍家和原家,还没放弃抓你?” 不然三师姐怎么会伪装成器修? 之前瞧见三师姐幻化容貌,没有多想,毕竟哪个宗门修士出门在外,不披个马甲? 但伪装成器修,就反常了。 出门历练是为了锻炼自己,哪有舍剑而假装其他道途修士的? 只有为了躲避仇人,不想让仇人发现自己,才会如此。 三师姐知道卿江聪慧敏锐,但没想过她凭借一句话,就能猜到真实情况。 她没有隐瞒,只道:“没事,他们不敢用强的。” 到底她是仙云宗的亲传,原家霍家只要没昏了头,就不敢对她如何。 “师姐。”卿江跺跺脚,道,“师姐,我用幻梦将你装了,带你回宗门吧。” “幻梦?” “一件灵宝,挺有用的。”卿江得意地开口,“咱们就在幻梦里,你发现了没有?” 三师姐扭头,在房间内走了走,给自己套了个面具,推开房门往外瞧,门外是走廊,走廊下边是热热闹闹的大厅。 她又走回屋子,打开窗户,窗户外边是街道,街道上,小贩若鲫,行人如织,道旁木棉花玫红色木棉盛开,连绵成片,如天上霞光挂在街边。 三师姐重新走回桌边坐下,拿下面具,惊讶,“在幻梦里?” 她没发现。 卿江得意洋洋,“我一进屋子,就激活了幻梦,这样谁也没法偷听到咱们的谈话,怎么样师姐,我是不是成长了很多?” 三师姐惊讶,确实成长了很多,当初要人庇佑要人关怀的小孩,现在也学会了缜密与谨慎。 她愈发怜惜。 渐而是暴躁,要不是原家和霍家,她又怎么会错过小师妹几十年的成长? 要知道,小孩一天一个样,小师妹四十年,她不知错过了多少! 真想敲爆她爹她娘,还有霍泽森的狗头。 三师姐摸摸她的头,欣慰道:“这样很好。” “师姐,怎么样,我带你回宗门?”卿江又问。 三师姐心动片刻,拒绝了,“不,我要留下来,进满月秘境。等我进阶元婴,我要将我爹我娘还有霍泽森打一顿。” 她爹她娘还是霍泽森都是元婴,她才金丹打不过,但她进阶元婴,打他们跟打狗似的。 卿江失望,“好吧。” “你既有自保之力,我便不跟着你了。”三师姐又摸摸卿江的头,“若遇到危险,给我发信息。” “好。”三师姐重新激活幻容面具,又施展幻容术法,望向卿江。 卿江收起幻梦,一行人重新出现在厢房,三师姐递给卿江一储物袋,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筑基礼物。” 虽然晚了几十年。 卿江接过,往里一看,和大师姐一样,送的是又漂亮又实惠的法器。 亮晶晶的,一看就精致华贵,是请人特制。 卿江越是感动,就越痛恨原家和霍家,他们是束缚三师姐的镣铐。 “走咯。”三师姐走得潇洒,修士便是这般,匆匆一晤,匆匆离别。 卿江纵然不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她送三师姐出厢房,还没走出客栈,三师姐猛地退回厢房。 顺着三师姐视线瞧见,只见客栈门口走进一名气质如松如柏的元婴修士。 一袭青衣,三千鸦发只用一根白色发带绑在脑后,面庞瓷白,如玉般清润雅致,阳光打下,如敷了一层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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