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觉得她心太善良,太过为太子着想,但太子怎么想的,没人猜得到。 东宫查不出来随宁这毒是谁下的,但有人要害随宁,毋庸置疑。 相府那边知道了随宁说辞,因此又送来一箱珍惜药材,供她养身子用,萧府得到消息,紧随其后送来一柄双头玉如意,意为她祈福。 那时的随宁倚在床榻上,让人分别回赠一套汝窑烧出来的天青釉茶具和一座珊瑚盆景,权当此事掀过。 旁人想她当真是知书达礼,善气迎人。 但随宁心里想得最多的,只有她果然还是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那今年那最后几场雪,又要把萧玉困在东宫了。 太后寿宴的前三天,中午突然开始冷起来,天空飘起零零散散的小雪。 随宁上次吐血在太子那里养了一阵,身子好多了,便住回了自己屋子,她那时候倚在罗汉榻上打盹,丫鬟叫醒她,说外面突然下雪了,让她回床上歇着。 随宁开口道:“表哥回来了吗?” 丫鬟摇头,却埋怨道:“萧家那个反而又跟着爹来了,我还以为她前几天没来是没脸再来,哪知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居心不良。” 萧夫人几天前亲自过来一趟探望随宁,连连骂背后下毒之人居心叵测,想污蔑萧家对东宫的忠诚,又夸随宁这个小姐明事理,一眼就看破别人暗中算计。 随宁偶尔会想这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难怪会养出萧玉那种伶牙俐齿,倒不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样。 随宁手轻轻搭在腿上,这场雪会逐渐变大,大到能封路,萧玉回不去,只能留下来。 巧的是前世的萧玉这时候也在和太子冷战,因为她好不容易学好厨艺给太子做饭,而随宁只不过是来陪他,结果太监试完毒后,他全程都在给随宁夹菜。 太子偏爱随宁众所周知,但萧玉看不得心爱之人已经养成习惯哄另一个细嚼慢咽的女人多吃点。 如今太子对随宁吃下去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求严苛,连她小厨房里的东西都全换新,萧玉是萧家人,跟随宁中毒还有点关系,这一世没再有这样的事,但他们还是因为太子对萧母的怀疑好几天没说话。 可他们会和好,也是这两天的事。 随宁慢慢起身,让丫鬟替她更衣,道:“我去接表哥。” 太子安排的事走向正轨,这几天抽得出空回来陪随宁用午膳,往日里他碰上萧玉两个人总是三句不和就开始吵吵闹闹,萧玉没来,东宫里反而安静下来。 倘若上一辈子萧玉没有置太子于不义,随宁想或许这一辈子就算自己再不喜欢萧玉,心里也是认她为表嫂的。 今天比前几天要冷得多,随宁穿着厚厚的衣服,遮住呼啸而来的寒风,她站在风口等太子,就看到太子手里拎着一壶酒,走在他身后的除了正在向他禀报事的萧舍人,还有一个面容不爽的萧玉。 萧玉比他们先看见了随宁,她挤到太子旁边,去抱他手臂,向随宁展示自己的所有权一样。 只不过太子皱着眉把手抽了出来,摆手让她走开。 随宁静静站在原地,她容貌娇媚,随意轻挽的青丝被风吹起,却是一朵安定人心的解语花。 只是脸色白,显得柔柔弱弱。 直至太子走过来抱起她,说她大冬天跑出来,这身子是不想要了,她心思才慢慢回神,没说什么,双手只去轻搂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怀里咳嗽了两声。 随宁是玻璃身子,脆弱至极,她闭着眼,听头上传来一句你是真不怕表哥心疼。 萧玉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怎么见了美人就去占便宜,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万一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嫁不出去,太子殿下可是迟早被人讨厌。” 太子抱着随宁道:“臭丫头,多嘴多舌,我表妹嫁不嫁出去关你什么事,不嫁我养她一辈子。” 随宁身子贴着他,轻喊了一声表哥,太子话便一顿,让萧舍人剩下的事以后谈,让他们先回去司务厅。 萧玉气鼓鼓,随宁视线却从她身上,慢慢看向一旁毕恭毕敬的萧舍人。 随宁这一次替萧家说话,是不想用从前那种见不得人的算计把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 可萧家对她这个受宠表妹,不是没有想法。 她愿意给他们半条命折腾,还望他们能折腾掉。
第18章 随宁在路上等太子来用午膳,是在给萧家下眼药,但也不止是此。 她想看萧玉和他现在的情况。 他们没随宁想象中的亲密,却也不生疏。 随宁屋里陈设多清雅,梅瓶插着新折梅花,娇艳欲滴,女子闺房不可入,但丫鬟守在门外,楚及徽便不避讳,他吃完饭后便在她房间里走几圈,这翻翻那瞧瞧,看缺什么东西。 随宁则跪在地上翻箱子,在找去年秋天为他做的一套手衣。 紫檀木衣箱雕刻平滑莲花纹,楚及徽在她旁边蹲下来,手撑着脑袋,懒洋洋道:“我们家随宁这么心灵手巧,这世间哪有男子配得上?” 地上三个箱子都打开着,里面装的都是给男子用的东西,随宁来东宫十多年,为楚及徽做的东西都存放在这几个木箱里。 她气色比起前段时间已是好上许多,只抬着头,无奈回道:“表哥总喜欢抬举我。” 楚及徽捏她的脸蛋,道:“怎么,表哥说句实话就叫抬举了?” 她轻叹,继续翻找另一个箱子,嘀咕说自己明明做了,怎么就找不到。 随宁在外是娴雅静淑的随家小姐,人人称赞,但在东宫里,只是个娇滴滴黏人的表妹。 她心里念着人,便让人觉得没白疼她,楚及徽笑了出来,道:“日后你若是有心上人可怎么办?那人得嫉妒死表哥。” 屋子里的女子馨香淡静素雅,好似主人性子,随宁翻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轻道:“他不会喜欢我。” 楚及徽愣了愣,他脸上笑意慢慢淡下来,随宁突然说一声找到了,她微倾身拿出压在箱子底的东西,拍拍灰,抬头就给楚及徽。 “你出门的时候戴着,”她眉毛弯弯像月牙,“不要冻坏手。” 刚才的那句他不喜欢我就像幻听,轻描淡写得仿佛不值得被人注意,让人想要追问,都显得有些过于突兀。 楚及徽看着这些她亲手绣出来的东西,过了片刻,才不经意问:“喜欢上谁了?我认识?” 随宁笑了笑,岔开了话。 楚及徽把玩着她给的手衣,开口道:“表哥未来会给你挑一个好夫婿,不要去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美人长发遮住耳侧,娇柔垂在肩膀上,他的反应有些异于寻常,随宁还以为他听到那句话会朝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人还不错,”随宁安静了许久,才笑道,“但表哥应该不认识。” 天底下谁都能喜欢他,唯独她不可以,这是他的话。 雪越下越大,中午吃完饭过后已经能没人脚跟。 随宁送楚及徽出去,又让嬷嬷抱出一件新大氅给他,同他道:“你回来时若能绕去随家那条路,正好帮我取个护身符,二婶说那间道观灵验,能保佑人长命百岁,她祖母今年就快满百岁,看起来确实是有些效用。” “不去。”楚及徽言简意赅拒绝。 随家因为随宁暂且算是入了太子眼,最近正殷勤地向这边讨好。 随宁因此受益多,楚及徽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不代表他能容得下害过随宁的随家。 随宁双手拉着他的手掌,轻道:“表哥对我最好了。” 满天飞雪飘落地上,刺骨寒风仿佛在这一刻停下,她这一声表哥打着什么主意让人一眼就看透,楚及徽哼一声,道:“女大不中留,真是越宠你越不听话,要护身符我还不能给你求?” 这便是答应了,随宁莞尔。 她站在廊檐下,看他离开在自己视线前习惯性回头看一眼,慢慢握住自己的手。 随家那条路地势低,是风口,倘若他真走随家那条道,今天晚上就会被风雪挡住回程的路,回不来。 这场大雪还是下得如前世大,到夜晚时雪已经积压到膝盖,在东宫办事的人回不去,管事便来请示随宁,让她过目一眼对这些官员的安置。 管事倒也是个聪明人,没让萧玉离太子太远,也没安排她住得离随宁近。 于随宁而言,这些东西不过是再看了一遍,再温和说一句好。 萧玉在东宫待的这几天都不算稀罕,但她假扮成太监偷偷摸摸溜去太子寝宫找太子,被侍卫抓了个正着的消息倒传得开,被人利用上奏太子失德,在百姓危难之际还顾着享乐。 恰逢太后寿宴,这件不大不小的事被皇帝压了下来,但太子仍旧受了训斥,很难说这事是否影响到最后皇帝给太子降罪。 但随宁不想赌难说的事。 随宁一觉醒来,便是早上太子那边侍卫过来送随家护身符。 侍卫说太子昨晚上绕了远路,风雪太大马车走不动,在外面歇下,今天雪路难走,还有事就不回来了。 玉屏风清雅秀丽,隔绝铜香炉里袅袅而上的烟雾,随宁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轻应一声知道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疼她。 其他几位皇子上次涉嫌以百姓性命为筹码陷害太子,被皇帝骂得厉害,被迫做样子讨好皇帝,又不想功劳全在太子那里,如今都各自开设善堂。 他们没预料后面还有这场大雪,只想做个样子,如今出力出钱库房大出血,又不得不继续供着,却算是解了普通人一时的燃眉之急。 东宫先行此事,他们做得比东宫好,旁人会提太子,做得差,只会让太子备受称赞。 比起随宁早有预感太子的忙碌,好不容易借住东宫的萧玉反倒兴致勃勃,萧玉上元花灯节没及时赶回来,又听到随宁去太子书房那里拿花灯,心中很是不爽快,她这一回特地自己做了一个的花灯,等他回来送他。 她一觉醒来就去找太子玩,每每得到他不在的消息脸上都露着不高兴。 有人把她的消息告诉随宁,随宁也没说什么,只让人看紧她,免得照顾不周。 今年会那么特殊,除了气候偏冷雪下得多,还有便是宫里太后六十大寿到了。 民间忧,宫中喜,皆不是能随意对待。 等到太后寿宴那天,太子才从外回府,萧玉欢呼雀跃起来,小跑着就去门口接他,就看他面容淡漠大步流星走过自己。 萧玉愣了愣,问旁边侍卫,才知道清早太后把随宁召进了宫。 太子是赶着回寝殿更衣入宫。 …… 宫里除去夭折的皇子,存活至今的还有十位。 大皇子年纪最长,今年已经快有二十四,他是太后长孙,母亲曾为太后割肉献血,他便也成了太后最宠爱的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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