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侍立在顾青昭身侧来,“奴婢倒以为,齐贵妃更像是被做局之人。不过,她只是跳板,更确切说,是一个被设立来牵动局势的人物。背后之人最终的目的,还是我们主子。” 听了沈临的话,内殿之人顿时都沉默起来。 绯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能做这样大的局。” “能在后宫刮这样一场飓风,必定也有后宫之人在里头做局。”沈临脑子里思绪飞快,“此人必定深知齐贵妃心性,也对后宫形势洞若观火。只是奴婢有一处不明。” 顾青昭抬眼,边听她道:“自裴氏亡故,后宫之中除了您和齐贵妃就是龚贤妃,昨日之局,不管成不成,都将齐贵妃和主子您都害了进去,唯有龚贤妃一直不曾入局。可是奴婢不解,若此人是龚贤妃,她何以有如今这样的势力?” 能在后宫各处不知不觉安插人手,还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那种,何其艰难。 此事上,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顾青昭亦沉思良久,“要做成昨日之局,要么是早有人手在宫中,要么……便是那几个人都在同一时间被人收买了。但要收买到这样的地步,这几人必定有一个共同的把柄被人拿捏在手里。” 沈临沉吟着,“这模样,倒像是不顾着哪个阵营,势要将后宫搅扰不宁一样。” 闻言,蔡海也忙不迭道:“奴婢从吴大人那里打听得知,环盈和那内侍似乎都是无亲无眷之人。” 顾青昭骤然瞳孔放大。 沈临也意识到什么,声音都微颤了,“这样的人……宫中竟然还有?” 昔日恪王宫变的场景在场众人都是知晓的,那日之后,宫里由仁清太后牵头进行了大洗牌,所有恪王的同党余孽,几乎是拔干净了的。 仁清太后的手段,自是不必多说的。即便还有零星几个侥幸活下来,可眼下恪王和乔贵妃已华为尘土,乔氏焦氏一族也早没了人。 谁又暗中主导了这样的局? “难道是礼王?”绯紫想到这个,惊呼出声。 顾青昭蹙眉,倒也不无可能。 只是她想不通,礼王有什么理由做这事。 若是唐昀登基初年做这事尚且还有些用。可如今都是景安六年了,唐昀的帝位做得稳固,膝下几个皇子更是渐渐长大起来,他再能折腾,就算折腾完了几个皇子,可皇位难道就能落到他头上吗? 未免过于波折。 “此事你继续盯着,暗中多查一查环盈和那内侍都与谁来往。”顾青昭嘱咐了蔡海一句。 蔡海领命,“是。” 夜间唐昀来,顾青昭与他说起此事。 唐昀告知他,“那两人,的确是恪王安插入宫的。礼王去栾青山后我一直找人盯着的,他一心想着他儿子的前程,自然不敢再在这种事情上掺和。此事当与他无关。只是我也甚是困惑,为何恪王府的旧人,会在无主的情况下突然发难。” 一来还就是冲着他最爱幸的顾贵妃。 又拿了四皇子做筏子。 “或许是恪王府或是乔氏和焦氏还有什么人……”唐昀十分忌讳这一点。 正思虑着呢,外头吴成隔着窗户焦急喊了两声,“陛下,陛下。” 唐昀很是不悦地拧眉,“何事?” “宫外传来消息,龚太傅病危,已然时日无多。” 龚太傅于唐昀而言,很是不同。不仅是授业恩师,也是助他走上皇位之人。 他叮嘱过吴英吴成,要紧盯着龚太傅地病势。 顾青昭闻言立刻起身给他拿来外衣,“龚太傅乃三朝老臣,陛下即便要去探望,如今更深露重的,也要小心。” 唐昀握住她要给自己系领结的手,沉声「嗯」了一声,“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早睡,莫要等我。” “好。”顾青昭送他到宫门口。 唐昀这一去,自然少不了要带上龚贤妃。 到了太傅府,扑面而来的悲凄之感叫唐昀忍不住晃神。 他阔步入到了龚太傅的卧房,彼时龚太傅已经下不来床,思绪也不大明朗了。可仍旧拖着一口气,像是非要见到谁才能安心去一般。 见着唐昀和侄孙女儿前来,太傅混沌的眼眸竟是突然清明了半刻,眸子里尽是热泪,“老臣临终得见陛下,此生不枉了。”
第355章 龚氏殊荣,生辰前夕 唐昀询问过医师,了解太傅状况后,眸光瞬时黯淡下来。 龚太傅,果真到了灯枯油灭之时。 “太傅,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龚太傅自做太子太傅辅佐他起,良策频出,更教导了他许多国君处事立身之道。 如今临终之际,他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 龚太傅却摇头,因病僵硬的脸上竭力挤出一个笑来,“臣能看着陛下走到今日,已然了无遗愿。” 他才说了两句话,嗓音已然哑了下去,“臣惟愿陛下万岁安康,大邕风调雨顺,再无灾祸。” 话音刚落,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龚贤妃泪流满面地扑到病床边,“伯祖父。” “茹儿。”龚太傅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干裂的唇角微动,他看贤妃站在陛下身侧,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自己从前…… “日后咳咳……日后要好好辅佐陛下知道吗?” 贤妃哭得不能自已,伯祖父一生辅佐皇室,临了放不下的也是陛下,“是,茹儿知道。” 龚太傅又颤抖着,视线缓缓挪向唐昀,声嘶力竭地,想要说什么,可喉咙里已经再发不出声音来,脸色煞白一片,只嘴唇还颤抖着想对唐昀说话。 发妻龚老夫人搂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唐昀正颜,对着太傅郑重道:“太傅放心,朕必不忘太傅遗志,必兴盛大邕,不敢昏懦。” 龚太傅含泪颔首,终于放下。 正是梅雨时节,雨骤然而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 当日夜,太傅府讣告传至京中各大府邸,只一夜间,前往祭拜的人便是无数。 翌日清晨,唐昀亲笔圣旨,感念龚太傅之忠良,追赐龚太傅开府仪同三司,并着其入先帝帝陵安葬。 开府仪同三司乃是本朝文官最高阶品,赐帝陵安葬,更是国之重臣、忠臣才有的殊荣。 当日午后,关雎宫贵妃金宝懿旨,令贤妃抚养四皇子,此更叫龚氏一族沐圣隆恩。 有此追赐和抚养皇子之恩荣,足叫龚氏一族再显赫十几年。 若是来日四皇子成器,龚氏一族更有享不尽的荣华。 生沐皇恩,亡被殊荣,一位侍奉君侧,得帝王恩遇的臣子。即便死后,亦可保家族繁盛十几载。 封妻荫子,保家族长盛不衰,这亦是世间每位男儿的追求。 这日是二十四,雨势虽小,却并未有停息的意思。 午睡起来,顾青昭坐在廊檐下,看着缠绵细雨浸润院墙,思绪亦飘远了去。 不多时,宫门口有人撑伞而至。 “主子,是殿下回来了。” 顾青昭循声望去,只见唐泽迈着小腿跑过来,蔡九在后头拎着伞不住地追。 顾青昭从椅子上起身,等他进前,一边用绢帕给他擦着发间不经意沾上的雨水,一边问:“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今日岑夫子抱病,叫暂休一课。” “岑夫子生病了?”顾青昭柔声问:“可有遣人去探望?” 大邕崇尚尊师重道之礼,即便是帝王和皇子亦不例外。 比如龚太傅之于唐昀,也如岑夫子之于唐泽。 唐泽乖乖颔首,“儿子听闻岑夫子是梅雨季节里感染风寒,已经着令人去送了补药了。” 顾青昭莞尔,摸着他的头揽着他进内殿,“既是暂课,今日你也好生休息,明日养好了精神好去国子监。” 唐泽却摇头,“儿子和大哥哥约好了要去学思阁的。” 学思阁,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设来给皇子们课后学习的地方。 里头藏书颇多,也安静,适合皇子们自读。 顾青昭欣慰之余不免忧虑,“连着近大半月来,一有闲暇或是休沐你就和你哥哥去思学阁,是学堂上有何处未曾弄明,还是你父皇或是夫子有所嘱咐?” 唐泽不想对母妃撒谎,便只笑眯眯道:“此事儿子还不能与母妃说,和大哥哥说好了要保密的。” 顾青昭挑眉,“这么神秘?” 泽儿可是从不避讳着做事情的。 唐泽连连颔首,而后嘿嘿一笑,“儿子回来是给母妃报平安的,这就要去思学阁了,免得哥哥等急。” 顾青昭也不强要知道什么,于是笑道:“去换身衣服再去吧,如今外头下着雨,可不许不管不顾地跑来跑去了。” 唐泽点头,“儿子晓得了。” 说罢转身就溜去他的配殿了。 顾青昭看着跑得飞快的儿子,不由好笑,“当真是长大了,都藏着秘密了。” 沈临笑得温柔,“小娃娃嘛。” 顾青昭微微撩裙坐了软榻,心里好奇之余,下意识问了一嘴,“最近国子监有什么考试或是比赛项目吗?或者宫里,有什么喜事临近?” 瞧儿子那高兴模样,定然是悄悄在为什么做准备。 沈临哑然,“主子忘了?明儿就有喜事呢。” 她当真是惊讶住了,“什么喜事我不知晓?” 没道理呀,她这个贵妃虽然当得遭人嫉恨,可威严还是有的,怎么会有什么大喜事她不晓得? 闻言,四下的侍女就都捂着嘴笑,绯紫也是,笑得眼角弯弯的,“主子这几日当真是交接尚仪局和尚功局的差事忙得晕了,明儿可是您的生辰了。” 绯紫这么一说,顾青昭算了算日子,嘿,还真是! 她瞧了瞧殿外的细雨,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忽然高兴起来,“若明日再落雨,弄上一回烧汤暖锅子吃,定是驱寒又开胃!” 绯紫听得无奈得很,“主子自打去年寒冬和白嫔娘娘吃了一回后,当真是爱上了。不过您可是贵妃,明日生辰定有诸宫嫔妃前来拜见,还是等改日再吃吧。” “不过是个生辰,还如往常一样,等嫔妃们拜见散了席后,也就没拘束了。”顾青昭瞧着兴致很高。 绯紫和红韶面面相觑,不由都觉得有些难办。 因为陛下另有安排,自家主子这打算,估计是没戏的了…… 出乎意料的,这一晚唐昀没来关雎宫。 顾青昭不觉有他,哄了会孩子后就被侍女们撺掇着猜谜玩,不一会儿就犯困了,索性和衣睡了。 因睡得早,翌日清晨被喊醒时,精神头很是不错。 不过她瞧了眼墙上的西洋钟表,很有些困惑,“今日怎么早了这么多?” 本是夏日里头,昼长夜短,如今天都还没亮呢。 沈临笑着给她端来蜜茶润喉,问她:“主子可觉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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