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相宜说:“我在缅怀他呀。” 提问的人对视一眼,觉得搞艺术的人,果然难以理解。 画展的最后一日。 与一众参观者聊完天后,舒相宜口干舌燥,跑去前台喝水。 喝完水,她不经意间回眸,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眨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舒相宜上前追上几步,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开口试探—— “郁馆长?” 郁都转过身来,他还是那样,斯文儒雅。 他笑着点头:“舒姑娘。” 果然是他。 舒相宜平复了一下呼吸,因为激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郁都馆长,您怎么来了?” 郁都说:“听说你在办画展,特意来看看。” 他目光重新落到最近的一幅画作上,上面描绘的是王都的繁荣景象,他目光中似有眷念。 再度望向她时,郁都笑着问:“现在,你相信绥国是真实存在的吗?” 舒相宜毫不犹豫便点头:“我相信。” 郁都眉眼越发温和了几分:“多谢你。” 当年博物馆3日展览结束后,这里人去楼空,郁都馆长不知所终。 她一度想找到郁都,想再看一看宋时歇的雕塑,可网上却搜不到郁都馆长的下一站在哪里,她只好作罢。 现在突然在这里碰见他,她紧张又兴奋,她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他。 似乎是看出她的焦急,郁都示意她边走边说。 “郁馆长。”舒相宜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前我在您的博物馆里经历过一件事情,一直想告诉您。” 郁都好整以暇:“哦,是吗?什么事情?” 舒相宜顿了顿:“我知道这很荒诞离奇,但我看到了您馆里的雕塑复活,就是雕塑展厅里那些泥土塑成的雕塑。” 郁都的表情很严肃:“你确定是亲眼看到的?” “对,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不止一次。”舒相宜说,“我和他们都说过话,他们称自己来自2000年前的绥国,是陪百里缺殉葬的人。” 郁都有些惊讶,他思忖了好一会儿。 他的态度不由得让舒相宜有些紧张,难道郁都真的毫不知情吗? 她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复活吗?您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郁都思索了一阵,然后笑道:“想必,是思念吧。” 这个玄之又玄的答案令她怔然:“思念?” 郁都说:“他们在生前确实是绥国的人,他们的后人一代代地在这个世上生活,他们的故事在后人口中传播,也在我的博物馆中传播。无数人的思念和缅怀汇聚在一起,这样就有了牵绊,这份牵绊的存在,让他们得以‘复活’。” 舒相宜有些明白了:“意思是,正是因为无数人知晓了他们的故事,他们活在了所有人记忆里,这份力量使得他们‘复活’?” 郁都笑了:“差不多。” 舒相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菜苗他们可以复活,而宋时歇却一直没有复活—— 听过这段故事的人一直将宋时歇认成百里缺,他们思念缅怀之人是百里缺,从来都不是宋时歇。 舒相宜奇道:“您为什么会相信我?” 郁都问:“难道你是在骗我?” 舒相宜摇头:“当然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我自然会信你。” “可是……” 她还是觉得这份信任来得太突然。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疑团没有解开,郁都馆长究竟是谁?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怀疑。 郁都曾说过绥国的故事是他偶然中得知的。既然只是个故事,没有任何文献资料可以佐证,整个考古界都不相信,那身为考古学家的他为什么坚信故事是真的?他又是如何拼凑的? 唯一的可能,是他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她怀疑过郁都的身份,他知晓那么多绥国的事情,不应该只是个普通人才是。 舒相宜问:“您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相信绥国的存在吗?” 郁都笑着摇头。 “为什么?” “我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或许该叫梦。”郁都说,“那些场景很真实,真实到像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舒相宜怔怔地看着他。 郁都微微一笑:“它并不完整,是片段拼凑而成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里,我亲眼见过一个身穿洁白婚纱的女子,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心里却觉得她美极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 舒相宜张了张口:“那个女子……” 郁都含笑注视着她:“很巧,那个女子名字和你一模一样,她也叫舒相宜。” 舒相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 她看着郁都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他像是陷入回忆里,轻声道:“从偶然间挖掘到这枚玉佩起,记忆便开始了。” 郁都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百里缺那枚珍之重之的玉佩。 舒相宜呼吸停了停,难道郁都真是转世的…… 舒相宜定了定神,问郁都:“现在那些雕塑还在吗?那座青铜雕塑还在不在?” 郁都摇头:“不在了。” 舒相宜惊愕:“不在了?怎么会不在了?” 郁都苦笑:“那批文物已经被收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它们的下落。” 郁都朝舒相宜微微躬身:“谢谢你,让大家知晓绥国的故事,让大家知晓他的故事。” 舒相宜呆滞了一瞬间,犹自反应不过来,脑海里思绪如麻。 郁都抬腕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他转身便走。 眼看郁都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出口,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舒相宜急急追了过去。 她追得匆忙,与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擦肩而过,险些撞到他。 她甚至顾不上道歉,心中有一个问题呼之欲出,她非问清楚不可—— 既然嬷嬷、阿翠、菜苗他们因思念而复活,那么宋时歇,究竟有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如果……如果他真的可以复活,那她究竟还能不能见到他? 险些被舒相宜撞到的男子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他的视线被不远处一幅画牢牢吸引住。 他缓步走过去,站定在那幅画面前,仔细端详它。 那是舒相宜所有展出的作品里她画得最认真的一幅,画中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西服,女子穿着洁白的纱裙,他们亲密地倚靠在一起,嘴角上扬,他们眼中是最纯粹的依恋和爱慕。 舒相宜给这幅画取的名字是《生当复来归》,她给了它最美好的期盼。 男子伸出手,在将要碰到那幅画里女子含笑的眉眼时又顿住,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他一闭上眼,仿佛就能亲眼看见舒相宜描绘那幅画时的场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你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又是你作的?” “对啊,是不是很有才华?” “是,很有才华。” …… “宋时歇!我……我不喜欢长相思,我只愿复来归。” “好……我会尽力。” “那说好了,我等你回来,不见不散。” “相宜,不见不散。” —正文完—
第18章 番外一 你笑起来真美 第二次见到燕霜飞的时候,他十八岁,燕霜飞十九岁。 此时正逢旧王朝动荡不稳,随时会有新王朝将其颠覆之际。这个时代,英雄辈出,无数有识之士纷纷揭竿而起。他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靠采草药为生。虽然孤僻寡言,但同其他人一样,一心想着出人头地。 在人头攒动鱼龙混杂的小酒馆里,他一眼便认出了燕霜飞。 她本就容貌出众,再加上谈吐不俗,性子随性洒脱,很是吸引人注意。不少人主动同她搭讪,可燕霜飞却穿过人群,热情地同他这个无名小卒打招呼:“嘿!是你呀,好巧!之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燕霜飞,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惊又喜之余,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次见到燕霜飞是在一年前。 那时的他正在一处不知名的野山上练剑。 不知名野山上有一处瀑布,瀑布里别有洞天,空闲的时候他就会穿过瀑布,进入那处洞穴小憩,感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他曾以为,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天地。 直到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穿过瀑布,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和拍打水花的声音,那影影绰绰的身影美妙得宛如山林鬼魅。 他怔怔望了许久,惊艳到忘了呼吸,然后才意识到,是有女子在沐浴。 那女子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短暂的惊诧后,她掀起岩石上的袍子盖在身上,旋身而起。简单的装束过后,她转过头,眉眼间依然笑盈盈的。 也许是他一瞬间通红的脸暴露了心迹,她扑哧一笑,戏谑地冲他眨眨眼睛:“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别害怕”这种话,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顾不上说话,甚至顾不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跌跌撞撞离去。 那一刻,他太过狼狈,而她太过耀眼。 第二次见到燕霜飞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叫玄靖的男人,玄靖一袭白衫,说话温柔和煦,和燕霜飞很是般配。他能看出,燕霜飞的眼神里是对他全然的信赖和爱慕。打听过才知道,他们相识不过两三天而已。不知怎的,他心里没由来地冒出一丝失落。 明明,他与燕霜飞要更早相识才对。 短暂的交谈过后,玄靖觉得他是棵好苗子,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队伍。他这才知道,玄靖野心极大,想要在朝代更迭之际,建立全新的王国,他只觉得热血澎湃。 渐渐地,他们的权势一步步扩大,三人越发亲密,他同玄靖开始以兄弟相称,玄靖对他很是大方和信任,让他这个后来者与自己平起平坐,还将权力分他一半。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玄靖越来越忙碌,性子也越来越喜怒无常,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再加上不少贵族想在称王前巴结玄靖,将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献给他,他对此态度暧昧,从未直接拒绝。 也就是这个时候,玄靖与燕霜飞开始产生矛盾。 燕霜飞接连几日对玄靖不搭不理,故意只同他说话—— “临渊,你想不想去对面那条街新开的酒楼吃饭?” “临渊,你帮我看看,这锦盒怎么打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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