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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跟燕衡说，“衡儿，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彩衣娱亲’吗？彩衣娱亲讲的是春秋时有个很有名的道教思想家，他叫老莱子，为人非常孝顺，都七十岁了有时还穿着彩色衣服，扮成幼儿，引父母发笑，逗父母开心——你说，他值不值得人敬仰，值不值得学习？” 燕衡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娘亲，又望望爹爹，然后问道，“值得敬仰，值得学习！” 他一本正经的望着爹爹，“爹爹，原来你今天把我打扮成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精，是为了让我跟你一块儿逗皇爷爷皇奶奶开心呀？衡儿记住了，以后爹爹老了，衡儿也会这样孝顺爹爹的！” 慕容元洌仰头无奈的望天。 阿簿一心坑他，衡儿这小东西被他娘牵着鼻子走，他今儿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呢？ 没一会儿，安公公就捧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裳和一个金灿灿的发冠来了。 慕容元洌极其嫌弃那一身衣裳，但还是默默进房间换衣裳去了。 等他换好衣裳出来，阿簿抬眸看向他，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金灿灿的，看着比平日里少了一分沉稳，多了一分活泼年少。 他扯了扯衣裳，自己取笑自己，“再给我拿一把象牙扇子，我就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了。” 他低头牵起望着他哈哈笑的燕衡，“走吧，咱们进宫。” 经过阿簿身边时，他瞅了一眼坑人的她，径自带着儿子往前走了。 阿簿跟在父子俩身后，他们俩金光灿灿像极了暴富的土财主，她缥缈出尘像极了天上仙，一家人愣是走出了两种气场。 等三人坐上马车，燕衡便要扒着窗口往外面张望。 他一直在村子里长大，还没有见过京城这么繁华这么漂亮的街道，他要多看一看。 慕容元洌是个宠溺孩子的好爹爹，但凡是燕衡看上了街道旁小摊上什么好看的好玩的，他都会让人买了送到马车里来。
第99章 扑面而来的恶意 “爹爹，那个五颜六色的球好漂亮啊！” “嗯，那叫蹴鞠球，王府里有很多。” 慕容元洌虽然说着府里有很多，但还是让小厮去买了一个来。 “爹爹，那个黄灿灿的假人好好看！” “嗯，那叫糖人，王府里的厨子做得比这个好看。” 慕容元洌嘴里说着这个不如王府厨子做的好看，还是让小厮买了来。 小厮将糖人举起从马车窗口里递进来，燕衡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要去抓，慕容元洌修长的手指抢先捏住糖人，“爹爹给你拿着，别弄脏了手。” 燕衡眼巴巴的望着散发着甜蜜气息的糖人，舔舔嘴唇，“想吃。” 慕容元洌温柔的将糖人拿远了一点，不许他舔，“看看就好，你如今在喝药，府医说要忌口，不能随意乱吃别人家的东西，想吃等回了王府爹爹让厨子给你做。” 燕衡遗憾的嘟了嘟嘴，扭头望着外面，继续看好看的好玩的。 他每看到一样都要叫慕容元洌跟他一起看，慕容元洌每一次都会看向他指着的地方，耐心的跟他说那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温柔的模样，叫街道上的人都看呆了。 “那马车里的公子是谁？怎么生得如此好看啊！” “没见识，还哪家公子呢，那可是寿王！” “王爷？不可能，哪家王爷会这么宠孩子的？你看他一直搂着那小孩子，小孩子不管说什么他都会耐心的听，耐心的解释，我家夫君对孩子都没这么耐心！我不信堂堂王爷会比我夫君还好，明明戏文里的王爷都是倨傲的，霸道的，目中无人的……” “寿王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他对孩子好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寿王哪里来的孩子？他不是连王妃都没有吗？这孩子该不会是其他哪位王爷的儿子过继给了他吧？” “嗨呀，你们都不知道吧，这是寿王的亲生儿子，听说这么多年一直随他的村姑母亲住在乡下，前些天刚找回来！” “天哪，一个村姑是用什么法子狐媚了王爷，生下王爷的子嗣的？厉害厉害，这手段叫我等望尘莫及啊！” “村姑倒没什么可贬损的，我瞧不起的是这种未婚先孕的女子……啧啧，这种女子要是在我们宗族里，肯定要被浸猪笼沉塘的。” “说起来，这样婚前失贞的女子，又是个小地方来的村姑，她应该没资格做寿王妃吧？寿王最多纳她为姬妾，到时候肯定还是要迎娶大家闺秀为正妃的……等真正的寿王妃生了孩子，如今这庶子再受宠，到时候恐怕也就是个被发配到乡下庄子里的奴才命。” “所以说做女子还是要自尊自爱，万万不能婚前失贞，你看，这种人不仅自己没脸见人，还会连累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低人一等。” …… 阿簿阖眸静坐在马车里，马车后面那些百姓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的进入她耳中。 她性子淡漠，这些讽刺无法拨动她平静的心湖。 可是，衡儿呢？ 她蓦地睁开眼睛望着燕衡。 这样一个心思敏感脆弱的小孩子，今后能独自承受这些扑面而来的满满恶意吗？
第100章 凤藻宫 燕衡听不见外面路人的议论，还睁着一双骨碌碌直转的大眼睛到处看那些漂亮的新奇的景致，时不时的惊呼一声。 慕容元洌练了功夫，虽然不如阿簿五感灵敏，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些别人的议论。 他温柔的揉了揉燕衡的脑袋，抬眸与阿簿四目相对。 他不会再像当日在长廊里一样理所当然的要求阿簿留下来照顾衡儿，如今的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那个燕知微，她没有照顾衡儿的义务。 可是，他真的很希望她能留下。 既是因为衡儿不能失去母亲，也是因为他自己的那点私心—— 阿簿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她淡淡闭上眼睛，将他所有殷切和期待一并拒之眼帘外。 衡儿是可爱，可还不足以让她牺牲自己去做寿王妃。 慕容元洌见她闭眼，无奈的笑了笑。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进了宫门口。 马匹不能在宫闱里行走，一家人得换乘轿子。 下马车时，阿簿跟慕容元洌和燕衡说，“你陪衡儿去见贵妃娘娘，我一个人去皇后那里就行了。” 燕衡听话的拉着慕容元洌的手，挥着小手跟阿簿告别，准备跟爹爹一块儿去找奶奶玩。 然而，他爹爹却转手就将他的小手交给了安公公，“衡儿，你跟安公公去找你皇祖母，爹爹要陪你娘亲去见皇后。” 上一次阿簿进宫就将太后的慈安宫搅得天翻地覆，他想跟阿簿去凤藻宫，看凤藻宫会有什么下场。 正挥着小手告别娘亲的燕衡呆了呆。 说好的他跟爹爹俩一起走呢，为什么爹爹要抛下他，跑去跟娘亲一块儿？ 他看了看阿簿，又看了看慕容元洌，眼神迷茫，他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爹娘的宝宝，为什么爹娘都不带他玩？ “我跟奶奶又不是很熟，我一个人会不好意思的呀……” 他嘟了嘟嘴，一只手拽住爹爹的大手，一只手攥住娘亲的纤纤玉手，仰头很愉快的决定，“我要跟你们一块儿，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阿簿和慕容元洌对视一眼，还能如何，只能带着小家伙一起。 漫长的一段路后，两顶轿子在凤藻宫前落下。 阿簿下了轿，抬头看着眼前的凤藻宫。 与慈安宫相比，凤藻宫明明是皇后的居所，却显得安静萧条许多，连守门的太监们也显得懒散没精神。 跟着一个被幽禁十几年的主子，有斗志有野心的宫女太监早就托关系去了别的宫里，留下的都是些混日子得过且过的，自然精气神不好。 …… 此时此刻，凤藻宫里。 头发花白一脸沧桑的皇后拿着剪刀剪花枝，问身后的贴身太监，“让你准备的药，都准备好了？” 中年太监低头回答，“准备好了，可是……你真的要那么做？那女子第一次入宫就在你宫里出了事，哪怕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是你做的手脚，皇帝责问下来，你如何交代？” 皇后冷冷淡淡的说，“我要怎么做事轮不到你管，你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别像当年一样，我让你下毒，你却心慈手软偷偷减了一半分量，最后太子和那小贱种谁都没死。”
第101章 皇后支开寿王 中年太监抬头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皇后，嘴唇嗫嚅了几下，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被他咽了回去，什么也没有再说。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些年不是早就看明白了么？ 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又为何总要因为那点情分而去自讨没趣呢？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走入内殿，“皇后娘娘，寿王殿下和燕姑娘携寿王世子已在前殿等候。” “嗯。” 皇后放下的剪刀，擦了擦手指便带着身后的太监往前殿走去。 前殿里。 慕容元洌和阿簿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燕衡迈着小短腿在大殿里左转转右转转，一会儿用小手去碰比他身子还粗的朱红色柱子，一会儿踮起脚尖去拨帘子上垂下来的流苏，开心得很。 慕容元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时不时喊一声慢点跑，小心你的伤口。 燕衡很乖，他只是对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好奇才转一转，但不该碰的东西他一样没碰。 比如博古架上的珍贵瓷器和玉器，比如摆在殿里的大大小小的花瓶，但凡是珍贵的易碎的东西，他全都避而远之，生怕人家掉下来碰瓷他。 转悠得正起劲儿的他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响起，赶紧走回慕容元洌身边紧挨着爹爹，大眼睛睁得溜圆，好奇的盯着来人。 看到头发花白的皇后，小家伙愣住了。 他盯着皇后的头发看了好几眼，然后看向他爹爹和娘亲，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头发都是黑黑的，眼前这个人的头发却是白的。 慕容元洌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低声说，“不可以盯着看，不礼貌。” 燕衡赶紧将脸埋入慕容元洌怀里，“知道了。” 皇后坐在上面的鎏金宝座上，慕容元洌和阿簿拱手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燕知微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计较两人不下跪的事，摆摆手，“坐吧。”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阿簿身上。 阿簿挺直背脊坐在那里，淡然的任由皇后打量。 皇后看着阿簿的脸，笑道，“果然是一位绝色佳人，比当年的楚贵妃还要美上三分。” 她又看向慕容元洌怀里的燕衡，眼神有些讶异，“真神奇，这孩子与你和你父皇都有几分相像，难怪你父皇那么喜欢他，隔三差五的送礼物，比对你二哥三哥府里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儿还要喜欢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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