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下次不要再犯了,我能保你们这一次,不一定能保你们下一次。没有什么能比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明白吗?” …… 想到最后,蕊儿捏紧了拳头:“可能,只有一点点可能,那个老鸨挺护着我们的,我也不想忘记她。” “我去叫船。”蕊儿并不想听温蕊再说什么,匆忙跑到岸边,吹响口哨。 只是女孩的背影略微慌乱。 蕊儿吹的口哨成调,与海浪的声音呼应,甚至还藏着空灵的鲸语。温蕊没听过,不过觉得很是悦耳。 叶晨微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曲子呀?” 蕊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吹完一曲,方才答道:“没有名字,我们都用它驱散噩梦。” “是用来驱散噩梦的小调,没有名字。” 在书中,乔镜能够帮助燕云山从梦境中脱身,并将众人唤醒,靠得便是一首“内藏大海,有如海底鲸歌”的曲子。 远方,随着一声深邃而空灵的哀鸣,突然有大浪滔天。 叶晨微定睛看去,只看到水帘之中有一条巨大的鱼尾,截断了天与海,像一叶嫩草,又像是搏击长空的鹰。 一尾大鱼,正缓缓游来。 是深海中的鲸。 有人说深海鲸歌悲怆压抑,有人说深海鲸歌空灵治愈。 叶晨微坐在鲸背上,听着鲸歌,衣角被海水淋湿。 相比御剑,鲸游得并不快,到达珊瑚岛时,日头已经西斜。 她们从鲸背上跃下,看到一群垂髫孩童围在温蕊和蕊儿身边囔囔着姐姐。 大一些的少女们站在一边,嘴角挂着笑,同温蕊问好。 有孩子躲在蕊儿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叶晨微,小声问道:“蕊儿姐姐,那个比你漂亮好多的陌生姐姐是谁呀。” 得到蕊儿的一个爆栗之后,那孩子调皮地一吐舌头。 叶晨微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小插曲,她回望来时路,落日余晖下,海平面上出现一条金光灿灿的光路,鲸在光路中隐没。 她的眼泪忽然簌簌落下。 狐狸所要讲的那个故事,她忽然明白了。 湄海曾也是凡海。 是这群孩子的家。 当蕊儿解释这是元驰野伯伯的女儿时,吵吵嚷嚷的孩子们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双软软的小手忽然拉住了叶晨微的手。 “姐姐,我们带你去玩。”她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奔跑。 孩子们将编好的野花戴在她的头上,围着她唱歌。 到了傍晚,外出捕鱼采买的两个大人也乘鲸归来了,他们是一对负责照料这些孩子的夫妻。 他们一起燃起篝火,教叶晨微和温蕊唱起家乡的歌,围着篝火跳舞。 夫妻原也有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但是都不幸夭折了。 同蕊儿差不多大的只有女孩儿们,更小的才有男孩子。 那一夜的月已经不很圆了,但是特别亮。 特别特别亮,比八月十五那天的月还要亮。 月亮。
第26章 剥茧 是夜, 叶晨微踏着月色来到岸边。 鲸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露出漂亮的尾巴。 尾巴托起了月亮。 海水亲吻上她的脚丫。 尾巴落下,带起细细的绵密的水花。 鲸在月中跳跃, 在月中。 下一瞬, 鲸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 海中走出来一位女子。 她着一身水做的衣裳, 拥有一头深蓝色的海水一般柔顺的长发, 眼睛闪烁着细碎的光亮。 “我该叫你什么?狐狸?黑猫?还是——鲸?”叶晨微盯着她, 眼中映出一轮明月。 “吾乃鲸,名湄。”女子微微笑道,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这里名湄海,珊瑚岛也与我们之前出事的珊瑚林位置一样,很难叫我不怀疑什么。”叶晨微顿了下,“不过我以为, 会是蕊儿。” “蕊儿已经被我哄睡了。”湄走到她身侧, 与她并肩而立,远眺天尽头的月,“原本我并不打算今晚现身的。” “那你……” “我为它唤你而来。”湄托起叶晨微的手腕, 微凉湿润的指尖抚摸上叶晨微的平安扣。 叶晨微将手抽回,面上凝着一层淡淡的清辉。 “不用太担心, 如果我要做什么, 白日就已经做了。”湄的眼睛湿润了,“你的平安扣是一件可以回溯时光的神器, 我本以为得到它, 我就能重新获得这些失去的东西。” “它只是一件俗物。” “别忘了, 你现在的身份是元溪, 元溪怎么会拥有它呢?”湄笑道。 叶晨微沉默了。 “放心,我夺不走它, 而且我若是能夺走,早在海面上就将它拿到手了。” “它真的可以回溯时光吗?”叶晨微慢半拍似的,突然想起来问道。 “不错,但也仅限于此,它不能改变故事既定的走向,清楚着知道未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反而会令使用者更加痛苦。”湄苦笑道。 叶晨微抬起手腕,月色清辉敛在小小的玉扣中。 “佩戴它的人,会拥有前世的记忆,但同样地,会被法则的力量逼着走上与前世一样的道路。”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湄并不回答,微笑着走回海边:“因为啊,我活了太久,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叶晨微试图抓住她,却只抓住一捧清澈的水。 湄在海中重新化为鲸的模样,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海浪一圈一圈,经久不息。 日夜如此。 叶晨微伫立良久,化作一声喟叹。 忽而她疯了一般跑进海里,大声呼喊:“与天斗,其乐无穷。世间万物求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举。我既已登长生路,再逆这天又何妨!” 未曾远去的湄只是在海面上喷射出一道水柱。 可是孩子,你拿什么去逆天呢? 她想问,又止住了。 她偏安一隅,在海底中沉眠万年,也只能制造一个梦境,让他们身临其境地去体会这个故事,并寄托一个渺茫的希望,盼望他们日后能帮一把那个女孩。 或许一开始还带着拿到神器重新开始的心思,但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捞那镜中花水中月了。 往昔不可追。 *** 几乎一夜未睡的蝶儿坐在凳子上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一个瞌睡。 主座上悠哉游哉看书的女子不经心瞥了一眼,问道:“困了。” 蝶儿立刻坐正,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刚刚还困得恨不得立刻睡过去的她其实并没有说谎。 这一吓,困意简直烟消云散。 她不禁想起昨日,刚刚还目送了楼主远去的自己转头就被与楼主一模一样且满身是血的这位来了一个深情对视,吓得骨寒毛竖。 但是相比晚上的事情,这不过是开胃菜。 蝶儿回想着那些人的惨状,坐的又直了些。 她先前还因为楼主兴趣大变只喜欢蕊儿不喜欢她了而委屈,现在反而感觉到一阵庆幸。 幸好采棠小姐不喜欢她,要是她天天面对采棠小姐这个气场,没几天就会吓病了。 蝶儿忍不住在心底叹息,默念楼主快些回来。 宋采棠见她这副样子,最终忍无可忍,发布了一道赦免令:“你回去吧,等蕊儿和宋采衣回来,便叫她们来见我。” 蝶儿想说按道理应该是采棠小姐去见楼主而且她也不可以直呼楼主的名讳,但想到采棠小姐都敢囚禁楼主取而代之了,哪还会守这些虚礼呢?因此最终只是咽了咽唾沫,提着裙子踩着小碎步溜走了。 宋采棠看得直摇头——比蕊儿差远了。 没了逗趣的小丫头,宋采棠的内心越发烦躁,她丢下书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一两日,楼中就少了那三个人,而自己住了一个月的床榻还叫云山躺过,只觉得怒火中烧。 但她刚刚经历了一次走火入魔,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能按耐着性子,等下属来禀报乔镜、云山或是隋舟的信息。 一个是侯府娇小姐,一个被毒药牵制着,她笃定乔镜和云山都会回来,唯有这个隋舟,当时她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急匆匆离开了。 或者等宋采衣回来兴师问罪。 她这个姐姐颇有些优柔寡断,最后竟对罪大恶极的云山起了怜悯之心,一心想给他解了毒放他离开,全然不顾诸多人的苦难都是要算在云山那猪狗不如的父亲头上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优柔寡断,宋采衣才会罔顾父亲的密令,任由自己做大这么些年。 宋采棠捏紧眉心,终于显现一抹倦色。 就在此时,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采棠小姐,云山带着陆姑娘回来了。” 宋采棠猛地起身,旋即又坐下:“带他们来见我。” 最后来的只有云山。 他很是顺从地被人压着进来,等到要跪下时,罕见的犯了倔,即便是被狠狠踢了几下膝弯,膝盖也没有弯下。 内含细小尖刺的铰链将他的双手束在伸手,嵌进肉里,血淋淋的。 几日不见,青年不再是一身粗陋的黑衣,而是换了身天青色袍子,虽然不是什么上品的料子,但这颜色衬他,衬一个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宋采棠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她打量着他。 镣铐缠身的青年,身上也缠着一股凛然的浩然气。 宋采棠心中惊叹,到嘴边,只溢出一声轻笑:“什么时候你竟也想当个人了?” 她想到什么,唇边再次勾起:“这是因为体内的混毒,当不成人又跑回来乞怜了?” 面对这样直白而刻薄的话,燕云山既没有如宋采棠所料露出羞愧难当的神色,也没有因此愤怒,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道开门见山道:“我回来寻元溪。” “陆姑娘受伤昏迷,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宋采棠嗤笑道:“哦?看来还学会怜香惜玉了?” “元溪在哪?”燕云山不欲过多废话。 宋采棠反笑道:“难道不是你把她送来的吗?问我做什么?”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燕云山不再浪费时间停留,转身就走。 “慢着。我风雨楼岂容你撒欢。”女子的声音骤然严厉,“来人,云山意图行刺承平侯之女陆欢意,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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