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轻声道:“妾身想知道那包药到底是不是赵嬷嬷的,她是妾身的乳母,妾身难辞其咎,妾身亦有私心,希望身边之人没有这样的坏心思。” 胤禛摩挲着杯子边沿,茶水的温热传到手掌心,叫人觉得温暖,他出口声音如秋日的夜色一般,带着几分不可拒绝的寒意,“弘晖弘昀腹痛与她有关,当夜你可有问及此事?” 他想知道福晋到底知不知道赵嬷嬷与此事有关,以及,这件事是否她有关。 福晋脸色唰的变色,忐忑与不可置信瞬间变换,“妾身命人搜查了赵嬷嬷的屋子,也审问了她家里人,不想还是失察至此,臣妾羞愧,还请爷责罚。” 爷既是肯定了与赵嬷嬷有关,一定是又查出了什么,爷这是在怀疑她。 胤禛目中直视而去,带着审视,声音沉稳不见起伏,“为何屏退下人?” 福晋此刻已是面上失色,已明白再不可能隐瞒,她当然心有怀疑,所以除了审问药包的事,还问了此前两个孩子腹痛是否与她有关,她屏退左右就是为了得到她一句真话,赵嬷嬷不承认,只一直数落侧福晋如何如何,还说从未对不起她云云,她当时便叱骂她疯魔,但没想过将此事隐瞒,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赵嬷嬷当夜暴毙,此事彻底与她绑在了一处。 福晋满面愧色,但当真不是她授意,不由哑声道:“臣妾也想知道赵嬷嬷到底有没有对两个孩子出手,可是赵嬷嬷只矢口否认。” 胤禛放下茶杯,道:“弘昐之死与你有关吗?” 福晋抬头,看着看来的男人,他眼神的光是那么冷漠,就像是彻底剥离了往日的情分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一瞬间掉入了寒潭之中,只觉得浑身发冷,信任一旦不再,她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来弥补这稀薄的夫妻情分,“爷在怀疑妾身?当初弘昐来妾身身边时,妾身精心照料,以至于忽略了弘晖,差点一场高烧叫他没了命,爷难道也听信了往日李氏说的那些话……” 胤禛想起当初她照料孩子的辛劳,弘昐病倒后弘晖也过了病气,差点没命,是福晋日夜照料的,可是……她身边有一个对孩子出手的赵嬷嬷,他如何心安,而且还苛待过阿媛。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看到她眼中的慌乱与不可置信,道:“并非。” 不管是与是,如今赵嬷嬷那儿已经什么都问不出了,人死如灯灭,彻底断在了她那里,也该断在她那里。 “你我夫妻,我自然信你。”他说。 福晋道,“妾身有愧,妾身的确不痛快李氏跋扈冒犯。爷喜爱她,妾身只怪自己没有本事留住爷的心,可即便看不过眼她的轻狂,也绝不会对孩子出手!何况弘晖当日也深受其害,虎毒不食子,妾身也有慈母之心。 阿媛弘昐弘昀都是爷的子嗣,妾身受父母教诲,不敢有逾越之心,有幸嫁入皇家伺候爷,更觉无上荣光,万万不敢存这样狠毒的心思。 妾身疏忽大意是事实,难辞其咎,已无颜再打理府中事宜,还请爷责罚。”福晋语气带了几分沉痛愧悔,跪地叩首不止。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将她拉起,看到她面上的泪水,伸手过去,福晋面上有几分惶恐与惭色,垂眸道,“妾身失仪。” 作者有话说: 小弘晖就像一个努力弥合父母关系的孩子,小心翼翼。
第48章 理由是偷窃 ◎“阿玛只是训斥了舅舅们。”◎ 胤禛按在她肩上,思量一瞬,问她道:“李氏瞧着忽然安分了不少,弘昀遭了这事,她可有大闹?” 福晋抬眸,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不明白他为何不再深究下去,道:“李氏受了爷的告诫,安分异常……她最听爷的。” 这话中带了几分言外之意,胤禛将她拉到身边,带着几分安抚意味,福晋乍然无措,声音颤抖,“爷——” “李氏叫你受委屈了。”胤禛道。 “妾身不曾受委屈。”福晋低声道:“李妹妹将家里送来的药献出才救了弘晖,无论如何我记着她的好,她既然想通了,要好好对阿媛,那就让阿媛回她身边抚养,不必令她们母女分离,何况她的确有所改观。” 他怎不知她家里有人来送过药,胤禛眉峰微微隆起,染了轻微的疑窦,看向福晋道:“听你的,就暂且让阿媛留在她身边,教弘昀识几个字。” “是。”福晋垂目,眼中闪过一丝轻轻地嘲意,哪里是她的意思,他已经做了这个打算,到底还是怀疑她了。 隔日,福晋听说四爷发落了赵嬷嬷一家子,将人打了一顿后送到了内务府处置,不但如此,还将她兄弟全部叫到了府中,弘晖也一并被喊走了。 她忧心不已,前往前院,不想苏培盛大老远的来拦,一个劲儿地打太极,就是不说里面到底怎么了,爷怎么说。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几个兄弟出来,福晋只见四个兄弟额头通红一片,而弘晖还没有出来。 “四福晋。”四人齐声行礼,面上多是沮丧低落。 福晋赶忙问道,“四爷说了什么,是因为赵嬷嬷的事儿吗……” 富昌拧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福晋日后务必管束身边的人,这回若非四爷息事宁人,赵嬷嬷的事揭发出来,我们如何承担起毒害贝勒嫡子的罪责。” 福晋脸色煞白,攥紧了帕子,道:“知道了。” 不多时弘晖出来了,抬眼瞧见额娘立在树下,走上前,行礼,“额娘安。” 福晋略笑了笑,道:“你阿玛……” 弘晖想到刚才听到的一切,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赵嬷嬷竟然真的要毒害弘昀,上次他腹痛也是因为她,此番阿玛将舅舅训斥一通,直言他们乌拉那拉氏选人入府的时候不谨慎,差点断送他所有的子嗣,怀疑他们有意谋害。 几人吓得连连澄清,只说那赵嬷嬷在府中的时候是安分的,想来是魔怔了,请求务必将她家人一并缉拿。 “无事,阿玛只是训斥了舅舅们,将赵嬷嬷一家送到内务府去定罪,用的理由是偷窃。” 福晋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若是原样报给内务府,此事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家中难保不会被发落问罪,而她这福晋之位就算保住也要受尽众人的揣测猜疑,届时,她如何自处,又如何护住弘晖。 经过此事,福晋受了挫,一连病了好几日,日日头疼,连着请了两回太医。
第49章 张明德善卜 ◎“不过是江湖术士,有什么必要看。”◎ 秋光正好。 胤禛坐在墙边儿的桂树下,清风吹来,有浅淡的桂花香气。 他阖眸闻了闻,自打回京以后,隔壁就热闹起来,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里面的乐声。 八弟那儿,永远热闹。 戴先生从回廊上转下来,理了理衣服,肃然上前,道:“四爷。” “何事?” “小人见对面热闹,四爷今日不去看看吗?” 胤禛合上书,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懒散道:“日日前去,也没甚意思。” 戴先生道:“小人听说八爷府上有几个善医的人,府中两位小阿哥身子弱,不如叫医者来看看。” 胤禛思忖一瞬,抬眸,“还会什么?” “有个叫张明德的善卜,在官场上颇为有名,八爷等也颇为看重。” “不过是江湖术士,有什么必要看。”胤禛不以为意。 戴先生见其面上是不怎么相信的神色,发了急,前两年索额图被锁拿下狱,朝中早已人心不定,这位四爷才干异常,虽不比大阿哥三阿哥还有八爷受宠,但是却也是骄傲有抱负的人,并非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所求,既如此,当左右逢源才是,岂能叫八爷夺了所有风光。 与八爷走到亲密的佟氏钮氏,何尝不是四爷的助益。 “那人卜卦精准,常为勋贵皇子请上席位,想来有些本事。” 胤禛拿起书,扬声喊人,“苏培盛。” 苏培盛从一边儿的小道上小跑而来,带着几分气喘,“爷。” “秋光正好,庄子上养的那些菊送来了吗?” 苏培盛赶忙道:“今儿一早去挑的,人已经回来了,奴才叫人先放在花房里,四爷可要赏菊。” 胤禛起身,拿起一边儿的水墨折扇,唰一下打开,清风徐徐扑面,道:“戴先生且先回去吧。” 戴先生还欲劝说,“四爷,机不可失。” “皇父不甚看中我,我亦无甚远志,热闹的地儿就先不去了。”他说着合扇子,对苏培盛道:“挑几盆花给福晋送去,我记得有几株新培育的白雪绿梅异常可爱,挑几盆……放到我书房。” 苏培盛诧异一瞬,白雪绿梅不是侧福晋最喜欢的吗,怎么不送到跨院里反而要放到书房里,“是。” “四爷……”戴先生见人离去心有不甘,见苏培盛连连摇头,只得作罢,他甩甩袖子,在原地立了好一会才悻悻离开。 胤禛提起袍子,带着海保去了鲤鱼池,池边是曲折的堤岸,垂柳洒下遍地绿荫,叫秋日的日头余威骤减。 他走了一圈,拨开柳荫,环顾四周,直到走到头,穿过常去的假山轩榭,也没有看到爱在此处赏玩的人影。 他摇了摇扇子,乌黑的眸子蕴聚了几分深意,回到了伴月居。 兰雪堂内夫子的声音沉沉,一字一句,弘晖稚气的声音相随,他立在一边儿听了会儿先生讲课,看着认真的孩子想起一事。 对跟在不远处的海保招手,待其近前,沉声道:“李氏可派人来过?” 海保低声道:“回爷的话,未曾。” 胤禛轻应了一声,眼底浮上一丝不解,“没有拦着你们打听什么?”
第50章 还不说实话(修文) ◎“爷要考较他的学问。”◎ 海保觑着四爷的面色,恭谨地探问道:“不曾。爷叫莫尔根去拿了白雪绿梅,不如去奴才请侧福晋来,与爷一同赏菊。” 赏菊是个不错的主意,想来侧福晋会答应的,所谓小别胜新欢嘛。 胤禛默然一瞬,看向海保,海保赶忙道:“奴才失言。” 胤禛道:“传话过去,说我吩咐的,要将百灵打出府去,看看侧福晋的反应,是留人还是询问一二。另外,将二阿哥传来,说我要考较他功课。” “是。”海保一笑,四爷到底还是惦记侧福晋的,这位侧福晋,一时半会儿是失不了宠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往日的话,侧福晋早就命人堵人了,怎么回来这么些日子竟然对四爷不闻不问的,当真是怪事。 弘昀正与阿媛读书呢,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长乐听到熟悉的声音,朝外看了一眼,蓝天下,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立着一个瘦长的人影,脸上带着几分笑,她恍惚一瞬,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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