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魋知道自己地位低,不敢明着要求,就用手指在枷底刮,制造动静。 “苏峻”终于看他了! 袁彦叔压着声音问:“你能保证被发现后,不供出刀?不供出我?” “能。我怎么都是死,何必拽上你们?” 袁彦叔不语。 江魋身体往这边倾,悄着声急道:“我还期望你们能帮我报仇呢。杀掉狗官桓式,我两位兄长不能枉死。” 罪徒内应:“苏先生放心,我担保他。”如果江魋被发现,他第一时间杀掉对方。 袁彦叔把铁刀扔到江魋脚边。 这一夜,会稽郡署内,烛台始终在会稽郡的舆图上微微移动。案桌旁的三人分别为太守王茂弘、郡尉谢幼儒、司隶从事史王长豫。 祖约的兵,此刻有可能在余杭县。余杭是沈族的地盘,到时叛军可走萧山,到了萧山后,两天就能至山阴。 王太守:“目前,自从事史收集的消息来看,祖约等的,确实是两天后,准护军的最后一场比试。” 谢幼儒:“祖涣在山外留了人,为保万全,柀亭的亭吏不能动。我让李羔带了二十个楼船部曲驻于柀亭,待勇夫进罪徒山谷,这二十人跟上。” 王太守:“城内市亭、街亭的亭吏均不可动。从各乡抽调的游徼都分配于各处匠人考场,总不能只防会稽山,不防其余考场。置于城内的郡兵只有五百,这两天正肃查外乡商队,全部遣于都亭监管。唉,去萧山的兵力……” 二人都为难的看着王长豫。 王长豫跟听不出对方的为难一样,盯着舆图,手一点,道:“山火的防线必须守住,山阴县防线更不能破。有劳二位了。” 谢幼儒看向王茂弘,眼神示意:真这么公私分明?长豫至孝,你是他阿父,快再诉诉苦呀,难道真让你我豁出家底,把部曲、佃客全填进去充当兵力吗? “郡尉眼睛怎么了?”王长豫端高烛台,照上谢幼儒的脸。 天亮了。 九月十五,辰初。 匠人小组有开始试兵械的了。荆棘球、荆棘滚桩、填塞泥沙的滚竹顺坡而下,再由游徼把这些兵械运回坡顶。 “好心”想充当苦力的勇夫们盘算落空。他们顺着一个个坡道观察,狼牙拍那个坡道怎么没动静? 辰正。 还没动静。 司马韬故意在坡底大声讥讽:“哈哈,一定是改坏了!我早听说有些天工匠师,制器后不满足,拆,拆完改,改了再组,组起来后还不如刚开始制的。” 坡顶传来吼声:“奥易!” 什么声?跟野兽似的。 是嘴肿的司马冲,在骂司马韬:放屁。 王葛制的狼钩刺太难抬了,好几个游徼都是一上手就被扎。不过司马冲想到狼钩刺对付的是桓真他们,被扎也畅快,还有种跟王葛是同伙的奇特感觉。 司马韬嘴贱,王葛老实,不敢还嘴,他敢! 游徼们戴了双层手套,终于抬起狼钩刺,有正面往坡下送的,有倒退着下坡的。 “小心、小心。” “慢点。” “架稳桩上没有?” “都别松手。” 游徼相互叮嘱间,第一架狼钩刺逐渐现形在勇夫的视野里。
第250章 240 这回麻烦了! 有了前天的教训,勇夫们慎重了,暂时远观这种新兵械。其外形非常阔,比狼牙拍大多了,横距覆盖整个坡宽,好似长满獠牙的怪物。 坡上,梁善协助马匠郎固定木桩。以目前条件,吊杆架在桩上后,只能用绳索一圈圈捆缚的笨方法来加固。所以王葛一开始就说,保证狼钩刺能砸落三次就可以了。 制好桩后,进行最后一步,把填充泥沙的慈竹秆固定到拉拽端,每根竹秆均与吊杆垂直,还是用麻绳捆。垂直固定的好处为:能充当拉绳,且竹秆底端触及地面时,证明狼钩刺那端撬起的高度够了,让梁善少消耗力气。 王葛个矮,捆绑慈竹秆的活只能由马匠郎和梁善干。 加第二根慈竹秆时,拉拽端开始下沉,狼钩刺那端缓缓上抬。 再绑一根,重量的天平又倾斜。 差不多了。旁人让开,由梁善独自拉拽麻绳,撬动吊杆。 “可以了,哈哈!”梁善没想到这么巨大的兵械,自己一人就能操作。他慢慢轻落狼钩刺那端,生怕砸坏了。 坡下若干勇夫的脑袋,跟随狼钩刺同时抬、落,眼力好者都发现了,此兵械上的刺在旋转。 司马韬建议:“不能再等了,从现在起,每个时辰上去几人观察,只有这样才能不漏掉兵械,做万全防备。” 傅峻:“每队的观察者,只有一刻时长,谁观察旁的坡道?谁观察此处?观察者回来后,愿与别的勇夫小队仔细讲解兵械么?” 司马韬:“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每个攻城队伍,本来就是对手!司马韬,既然你这么急,不如你先去。我这队,一定等到傍晚再上。” “小人之心!” 桓真嫌他们吵,往回走,王恬追上他,示意狼钩刺,小声问:“如果在明天的比试中死了,是不是就真死了?救不回来了?” “你说呢?” 王恬愁眉苦脸,心道:葛女郎真狠啊,这兵械铺天盖地的,除非长翅膀飞过去,不然肯定扎成蜂窝。“不就是一场比试么,真当成敌人打啊。” “是啊,正因为是比试,才允许我等避战。阿恬,你想,将士在前方征战,面对高耸城墙,面对滚木、沸水、能把人砸成肉泥的大石时,他们不怕吗?可将士能避战么?远的不说,就说戾匪、还有苦荼,那些郡兵、游徼看着战友一个个战死,仍得冲上前,冲的时候,他们不怕吗?” 王恬咂嘴,更愁了。唉,这些道理他懂,可是……不一样啊!死在战场上终归是值的,死在荆棘坡,会臭名远扬吧? 坡上,梁善见勇夫逐渐散去,忽然想到个问题:“攻城的武器是啥?”总不能徒手吧? 王葛猜测:“应该是棍,不会配矛或弓箭。” “为何?” “以勇夫的武艺,如果都冲到近前了,对付我等,用棍跟矛没区别。有些人手狠,配矛就敢致人死地。弓箭更是如此。” 梁善“哦”一声,点头。“可狼钩刺也能致勇夫于死地。” “他们有规则保护,勇夫可以喊认输,放弃比试。” 守城方不行,因为占据有利地势,又有三天的制器期,才不许主动认输,只能等匠师旗子被拔走。 所以明天这场赛斗,双方都有利有弊。 接下来要制第二架狼钩刺,三人没空说话了。昨晚他们已经把八根毛竹秆上都缠了麻绳,现在王葛制“穿刃麻绳”,梁善收集荆棘刺,马匠郎制樟木轴。 从下午未初开始,试兵械的考生组增多。勇夫也陆续登坡,都是什长亲自去。一共五十组匠人,总观察时长为一刻,太紧张了,幸好各兵械都很显眼,粗略打量,和勇夫之前知晓的没什么变化,仍然是荆棘球、滚竹等物。 唯有从东数,第十三个坡道不同。 勇夫们终于看清狼钩刺了。 它外形似“回”字,八条带刺的滚轴上,全缠着密集的竹刃。“回”字的空心,边沿差不多二尺半。每条滚轴加上竹刺的宽度,也是二尺余,每两条并列滚轴的间隔,应该超过半尺了。 太狠了!明天战斗时,如果这兵械劈头盖脸的砸下,勇夫站的位置正好卡在两条滚轴间,那脑袋不得随滚轴旋转,被绞进间隔里?人逢危险时,手会下意识往上挡,手顷刻间就废了! “这兵械叫什么?”第四十七勇夫小队的什长问马匠郎。 “狼钩刺。” “马匠郎是吧,我记住你了。” 不多时,第三十九勇夫队的什长问马匠郎:“这兵械叫什么?” “狼钩刺。” “马匠郎是吧,以后走夜路要小心!” 一刻后,第四十二勇夫队的什长问马匠郎…… 马匠郎擦汗,从未初到未正,被威胁了八回,为何都冲着他来? 申正时刻。 剩余攻城小队的什长全上坡了。 桓真先至王葛这组,绕着狼钩刺走一圈,然后拉扯吊杆,发现可由一人操纵狼钩刺的起落。他再回到狼钩刺那端,小心的拨拉离开地面的滚轴,旋转自如。再用手晃动竹刃,幸亏没用力,削的真锋利,全是三棱的,带着放血槽。 啧啧,真狠啊! 怎么才能对付这种完全挡住坡道的兵械? 此题不好解。桓真思虑着,来到王葛跟前,数了数地上缠着麻绳的竹秆,八根。不好预感窜上心头! 还有一个? “此兵械叫什么?” 王葛回他:“狼钩刺。” “总共两个?” “是。” “其实一个也够了。” “以防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 “总有破釜沉舟想试的,真有伤亡,总归不好。” 一架狼钩刺吓不住你们,那就两架。 桓真听懂了,笑着看王葛。这小女娘啊,啥都好,就是不喜打扮,瞅她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鼻子底下还有两溜黑线。 “桓郎君。”王葛装出腼腆样,声音压低。 “嗯?” “狼钩刺不长眼,你别选我们这组。” 桓真郁闷的离开荆棘坡。这回真是麻烦了啊,倒不是他为自己避战而羞愧,而是……他都打算避战,哪队敢上? 麻烦了、麻烦了! 因为规则中有一条,待守城方选择攻城方时,避战认输的勇夫队伍超过一半,准护军名额作废!
第251章 241 战斗开始 当晚,韩武官公布明天的“攻城”规则。除了之前讲过的,最终留取三十个勇夫小队名额、夺得匠人旗为胜之外,又补充了许多细则。 五十队攻城方。 五十组匠人考生。 攻城时长:所有队伍在辰正时刻,同时登坡。战斗时长不得超过半个时辰,否则算失败。 勇夫兵器:长棍。不准携带其余利器(包括石头),如被发现立即淘汰;携带其余利器并使用者,废乡兵身份;使用其余利器伤、杀匠人者,按刑律入罪。 攻城过程中:不允许翻越坡道,不允许威胁、辱骂匠人考生,有以上举动者,淘汰。如无力攻城、或不服什长命令,均可喊“认输”,随时退出比试。一队失去五名勇夫,整队失败;什长认输、或因违反规则被淘汰,也算整队失败;辰正二刻,如有勇夫还滞留在坡道长度一半以下,整队失败;攻方不得借战斗,做出重伤匠人考生、破坏兵械之恶行,更不能有虐杀之举,一旦违规,按恶行轻重判罪。 攻方选择守方规则:明天上午为首轮战,由攻方选择守方,五十队勇夫可自由择选五十组坡道。为避免同个匠人组被多个勇夫小队选择(每个匠人组,最多进行两次首轮战),允许勇夫小队今晚相互协商,报给武官各自的择选坡道。明早辰初之前,可更改。无人选择的守方,算胜,进入次轮战。出现被重复选择的坡道,第二战延后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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