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知道。”这活不就归你么?你想推脱还不行呢。 “所以我可不是外人呀,王匠师是不是又制什么新兵械?” 砰、啾……很明显有异物飞上天,砰!在极高处炸裂。 二人目瞪口呆仰头,再落回视线相觑。田勇夫结巴道:“这、这、可不兴乱传话啊,我先不跟你说了。” 他快速往回奔,边念叨:“神农炎帝哎,这咋还炸上天哩。” 何职吏退回院子,掩门嘟囔:“是,可不兴乱传,唉,就不该问。”事后证明他恼对了,就因多了句嘴,不但被主簿亲训狠批,还签了密契。可实际上呢,他知道的情况都不如密契上写的多。 爆竹为何上天?是王葛突发奇想,忆起前世的“二踢脚”来了,既有现成材料,何不试试?于是把二寸管封闭的那端挖开,在封泥中稍加几滴水,和湿,将三寸管塞好火药后,倒过来用湿封泥跟二寸管连在一起。 二寸管也是倒着放置的,引线往地面一插就行。 点火。 没想到一试即成,二寸管轰的气流将三寸管顶上天,飞的过程中,三寸管也炸。田勇夫敲响院门的时候,糊味早窜出墙了,连相邻的地方都能闻到。 巧合的是,段勇夫推着独轮车来了,实在买不到半死不活的禽,就买了半大的秃毛公鸡、公鸭,各一筐,它们在里头不停互挤、踩,叫唤一路了。 卸车的工夫,邹娘子提醒王葛:“刚才那声响,估摸别处也能看到。” “无妨,烧寻常爆竹也有崩出火堆的呢。”反正到目前为止,她试的就是爆竹。 跟邹娘子关系再亲,有些话也不便说,毕竟对方是根深蒂固的古代思想,又是兵,自小接受的道理就是遵循命令。王葛不一样,吃小亏都惦记着报复,何况吃大亏呢。 从火箭改良只抵两次郡首名开始,她便吸取教训。 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小女娘,能没想过连续立功,没人眼红她、没人盯着她?火箭功劳被算成“改良”,凭什么?初版又不是别人制出来的!分明有人钻段娘子因病告归,钻功曹暂时无人做主的空子! 她让刘清再买硫磺,让众护卫四处寻硝霜,就是故意往外透风声。王书佐为何不跟往常似的,让邹娘子、或遣别的吏询问她要干什么了?证明王书佐不愿在此时出头,他在躲避别曹锋芒。 其实分功劳嘛,王葛理解,但那是手执型喷火兵械啊,竟然一种改良版本只抵一次郡首名,也太吝啬了吧。所以现阶段把火药爆竹交给兵曹,很可能一次郡首名的奖励都换不来。段娘子不在期间,万一吏曹再让她协助兵曹制火药怎么办?到时啥功劳都无,还会耽误自己的活。 最关键一点,她知道火药威力能到达什么地步,此时代的官吏可不知道,别费个一年半载的,兵曹只制出大号鞭炮就满足了,到时她能安心离开辽东么? 一个时辰后。 兵曹。 打探消息的兵丁回来了,明拓放下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兵书,佯装也不是很在意的问:“怎样?异响是从王葛匠师吏舍那发出的么?” “回官长!应该是!” 怎么跟书佐孙盛一个毛病,那么大嗓门干啥。 察觉兵曹史不满,兵丁如实道:“王匠师那有护卫,不让我进,也不回我问的话。不过我闻了,那条巷内有糊味,属王匠师院门口的糊味浓。” “嗯,糊味……硫磺的味?” “回官长!我闻不出来!” 废物啊!平时饼上少一粒胡麻,你都能跟庖厨较半天劲,这时候闻不出来了。明拓烦闷挥手,兵丁行礼退出后,他坐不住了,在屋里踱到门口,又踱回书案。“会是什么呢?再次改良火箭?带响声有何作用?一定有大用!” 有了,王恬跟王葛、还有那个叫刘清的勇夫是同乡,不如让王恬打探打探。此事要悄悄办,最好别让功曹知道,他可不是怕段娘子啊,女娘嘛,心思都窄,别等她告假回来,误会他抢功劳就不好了。 吏曹。 半时辰前,一散吏向主记室掾刘述报了一情况,王葛居住的吏舍位置有火物飞天而炸,这名散吏装着过路,果然闻到窄巷内有很浓的火气味。 刘述立即把此事转述于主簿周颐,并郑重言道:“兵曹近来连续出事,虽说东夷府还未下处罚,但硫磺、硝这类的利燃物,咱们是不是该主动增、改约束条令,更严格管控呢?王葛是立了不少功,但不能因此坏法乱纪,滥用硝类利燃物啊!”
第335章 请假 五一探亲,断更一天。
第336章 319 增加巧绝比试 周颐锁着眉头道:“她是兵匠师,还有司隶徒兵的身份,时至今日,谁愿因这等可大可小的事与她生隙?” 这话也太应付了事,刘述紧跟着问:“可是放任的话,别的匠师仿效她行事怎么办?” “兵匠师才几个?再者,只要及得上王葛立的功,郡署许其仿效。”周颐咬重“兵匠师”三字。 刘述憋了一肚子火出来,周狐狸什么意思?正气凛然的,显得他成了恶人、针对王葛似的!荀太守在防戍重地,近期难回襄平,这期间作为后方,不得以稳为重么?王葛的确天赋匠才,但是太能折腾了,每制出一种新器,底下的吏都得忙断气、跑断腿,他才不信周狐狸听不到众吏的抱怨。 最严重当属兵曹出的两次事,死了那么多人!虽说多数是前段日子逮住的假道士,但那些假道士只私卖硝石,非死罪啊,可倒好,扣在兵曹没几天就尸骨无存。 王葛吏舍内外也有不少护卫呢,再出人命怎么办?他也是为王葛安危和前途着想啊! 功曹。 贼曹中史荀序兴冲冲来到王彪之的廨舍,没坐稳便急着说:“叔虎,听说没,司州一些自诩洒脱之士,刚兴起科头傅粉歪风就全被官家逮去服田役了,尤其都城、弘农、河东三地,谁说情都不行。哈哈,我还听说有个外地少年,天生面白,刚进司州境,被十来乡兵围堵!那伙兵莽,全指望擒下他立功呢,少年咋解释都不行,哈哈,后来怎样你知道么?你都想不到!” “嗯。被谁救了?” “你这人半点趣意都无。”荀序讲出答案:“司隶从事史司马道继的小女娘。听说自这件事后,抓捕施粉儿郎的政令撤消了。” “贼曹不清闲,休玄难得来,说吧,你还听说什么了?” 荀序视线在墨迹半干的公文上略停,知道对方确在忙碌,于是直言:“先前王葛以司隶徒兵身份把司马韬扣在地牢里,我听说此勇夫擅审谍贼,估计别人也知道,找到了五官掾,不知单纯讨好皇室,或以此卖好校尉将军,再或者……” “针对王葛。”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趁着段功曹史不在时,真让司马韬出来了,王葛还能把对方再逮一回么?” 逮一回尚可,逮两次过。 襄平城重用王葛,明知司马韬非叛逆,不得不暂扣他,上至东夷府,下至郡署书佐级别的吏,均能看透这桩交锋。司马韬的家书到时,就是他出牢狱时。 现在将其释放,那放了就是放了。 王彪之起身,向荀序郑重一揖:“我代王匠师谢休玄。” “我跟你一样,爱惜王匠师之才。”荀序回礼。 王彪之送对方出门后,鼻息间一叹。段功曹史才离开几天,各曹心思就摆上明面了。王葛是匠才,来边郡,争得就是这两年要紧的光阴,若被搅进一滩滩浑水,整天明争暗斗,她的天赋与壮志皆会拖垮、埋没。 他坐回书案,将刚才的公文搁到案角,自椟中取出新的楮皮纸,由着此刻心绪书写:斫削柱梁,谓之木匠,凿斧营造,从匚从斤。执规矩,度方圆,心中藏神巧,裁木赢天然。巧绝为智,天工为慧,应乘势并进,怎可分割…… 一纸奏记,改变了平州匠人的比赛格局。自孟冬月,先从襄平县开始,逐步增多巧绝技能的郡级、州级比试,几年时间里终与天工技能并行,吸引更多匠人来往。无数巧绝匠人的呕心之作,源源不断输往异族,换取财资,为北伐大业、为中国之民族文化融合再添臂力。 后话暂且不提。 段勇夫送鸡鸭过来,手中忙,嘴也不闲着,说起刚才在市亭听到的一场郡比试:改良水碓。 王葛心中一动,前世王南行上山游乡,倒是见过舂米水碓,可惜没见过水磨。当时她特意查过水碓的数据,最早文字记载出现于汉代桓谭所著的《新论》,后来杜预改良此械,作“连机碓”,以水轮驱动四个碓头工作,也叫“四连碓”。 杜预同时发明了“水转连磨”,直到南北朝时期,祖冲之将水碓和水磨结合,发明了“水碓磨”。 王葛仅记住这些资料,怪自己前世学习知识太浮躁了,凡事知其然便沾沾自喜,根本不知其所以然。 那她报名这场郡比试么?当然报名,输了又不受罚,刚才犹豫的是时间问题。她得再分出部分精力制改良水碓模器,总不能揣着滥竽充数的念头比赛啊,既然比,就得提前准备,认真对待。 根据段勇夫所说,这次郡比仍分为首场和次场,均是制模器,毕竟每个水碓都会耗不少木料,制作周期也久。准匠师等级也可参加,所以人数肯定众多,首场的日期定于九月十五。 报名地点和比试地点都有若干个,离郡署最近的报名点是县署,比试点是县郊南宕渠。王葛身份特殊,报名不必亲自去,段勇夫拿她竹牌去县署登记即可。 翌日黄昏,火药爆竹配比试验结束。 田勇夫和护卫们按王葛要求,拉来一车粘土、碎石子。天黑下来后,专娘子和南娘子回吏舍了,二人负责把石子敲得更碎,然后在院里挖大土坑。王葛和邹娘子制泥球。 泥球分两种,一种只用泥,另种混杂了锋利的碎石片。 咯咯咯咯……嘎嘎嘎……鸡鸭被分成四个笼子,叫唤的满庭院热闹无比。 邹娘子心软了,问:“真拿它们试啊?” 王葛可惜道:“别看数量多,到时被火药轰,可能剔不出多少好肉来。” 邹娘子一怔:“昂,是。” “噗,哈哈。”专娘子、南娘子被逗笑。 九月初十,火药试验进行第二步骤。 早上王恬跟着刘清一同来的,后者不怕落王恬面子,直言对方厚脸皮,根本撵不走。 王葛赶紧说:“无妨的,王郎君不是外人。” 她能猜出原因,知道刘清也能猜出。王恬在兵曹练习铁链枷锤,每十天一比武,如此紧要的时候怎会有空闲来她这?且他从进院就撅着嘴,明显不情不愿,定是被官长命令来的。 叔虎:王彪之的字。唐代着的《晋书》中,因避“李虎”讳而作“叔武”。荀序,根据《搜神后记》中查到的字是“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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