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二叔,我嫌阿蓬和虎头唱的难听,出来透透气。” “哦,吓我一跳。” “二叔胆子这么小。” 王二郎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二叔胆子这么小,当年都能不顾一切的救我阿母,我才能活下来。所以谁要再敢说二叔胆小,我一定骂他!徒有莽胆的儿郎多了,哼,哪个有我二叔英雄?哪个敢打虎?” “啊……”黑暗里,王二郎眨巴眨巴眼,眼泪沾到睫毛上,重新看清楚侄女。她相貌还是随长嫂多一些。“啥英不英雄,都是自家人,应当的。那些年咱家日子太苦,家里着急开荒,你阿父又突然落下眼疾,更忙不过来了,多亏你阿母贤良、勤快,家里才慢慢缓过来,你阿父也慢慢缓过来了。” “我想问二叔件事,不想被大父母听见。” “哦,你说。”王二郎随王葛出来篱门,还站在院前,如果家里人找他俩,一出屋门就能看见。 “我阿母被野虎咬着时,我三叔也冲在最前头么?” 王二郎的腮瞬间咬紧,王三当时跟村邻在一起,是,也打虎了,但那时自家人都不冒险靠近虎,光在外圈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等伤到虎后长嫂还有救吗?所以他的第二世,阿葛生下来就……没有阿葛,后来的虎头也…… 不愿回想! 他一会儿愤怒、痛苦,一会儿又甩头,像是两个灵魂在抗击! 王葛:“二叔,我在外求学,听说过一种奇事。” “啊?啥奇事?” “有人能重活一世、两世哩。二叔信吗?” 轰!似平地炸雷,后面的一句王二郎根本没听见。有人能重活一世两世,那有人跟他一样重活了三世吗? 王葛轻叹,二叔才是真正的老实人,这副见鬼、心虚的表情,都不用怀疑了,绝对是重生者。“二叔,你信我吗?你是我叔父,你信侄女吗?” “当然信。”王二郎慢慢回神,“当然信。” “那你会害我吗?” “我、我咋会害你哩?你这孩子、你……” “二叔,我有件事一直不敢跟大父母说,怕他们年纪大了会吓着。也不敢跟阿父说,我阿父瞧不见物,要是再揣着我的秘密,那走路不都得摔跤啊。” “你的秘密?”王二郎瞠目结舌,压低声问:“你、阿葛你,你也是重活了?” 王葛伸出五指。 “啊?!”王二郎怪叫,赶忙捂嘴,震惊又同情:“你比二叔还多重活两世?” “不是,我是看二叔胡言乱语,问你这是几根手指?” 砰砰砰砰!上当了!坏侄女啊坏侄女!王二郎左右拳头狠捶自己胸膛。就知道她没好心眼,啊呀上当了!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咋圆回来,咋圆…… “说瞎话才能圆回来,真话圆不回来。二叔,反正你已经说漏嘴了,快跟我说说。” 胡说八道,又在糊弄他。啥叫说真话圆不回来? “二叔不说,我去告诉大父。” “哎哎哎。我说,我说。唉……”王二郎也是酒劲上来,憋了许久的苦楚再也不想憋了,一腚坐地下,开始述说他梦魇似的三世经历。 “第一世,天下大乱,百姓都不知道哪个是皇帝。有一天,苦县宁平城几天被杀死数十万人的消息传来,所有躲在野山的人都慌了。我们想着只要不下山,应该能活下去。现在想想,真傻,我们都能听到遥远的消息了,那些骑着马的匈奴人,当然也来了。” “第二世从一出生就不一样了,因为换了个好皇帝……” “第三世很奇怪,我活过来时,倒在树旁边,一睁眼就看见野虎咬住了长嫂的脚,我啥都没顾上想,拣起铁锸就砸,我的凶劲让村邻也更出力,刚把野虎吓走,虎宝你就……嘿,真好……你嗷嗷哭,哭的可大声了,你阿母本来都晕过去了,硬是被你哭醒了。唉,就是这样,三世,二叔一直没啥本事,还是只会种地。还有更闹不明白的,我每重活一世,前世的好些事都记不清,就像记忆被摘掉一些一样,咋都想不起来了。” 王葛坐旁边,头埋在手臂间,瘦削的肩一颤一颤。 王二郎生气了:“多悲惨,二叔多悲惨,你笑成这样,哼!”他一起身,醉意直涌脑门,趁着还能走直道,赶紧回屋。 王翁瞪儿郎一眼:“酒量还不如黍粒高,快躺旁边吧。” “我不躺你旁边,我躺我大兄旁边。” 贾妪:“阿葛哩?” 王荇:“我去找。” 王蓬:“我和你一起。” 再说王葛,二叔一离开,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抽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的二叔,让人心疼的二叔,让她感激敬重的二叔! 他除了第一世早亡,其余每世都在救她和阿母,好似他重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她王葛来到这世间! 但就像他说的,他的记忆缺失了。他哪是活了三世,而是四世! 漏掉的一世,就是他以为的第三次重生之前。他一定是救她阿母的过程中,被虎撞到树上撞死了。不然怎会被重新附魂魄? 所以今世的二叔,是他的第四世!
第152章 150 回贾舍村 次日一早,王二郎目不斜视的走路,目不斜视的吃饭,目不斜视的牵牛前行,至木亭道边,跟二老、长兄、晚辈们道别。 王葛:“二叔……” 王二郎吓得俩腿一绊。唉,昨晚他的嘴跟开了瓢一样,都说了些啥嘛,怪不得都说饮酒误事,果然! “二叔,过两天我和阿菽回村看你。” “哎,好。” 王葛瞧着二叔逃跑般的心虚样,真是又想笑又心疼。昨晚想跟他提分户计划的,只好再延两天了。不过没关系,二叔明显厌恶王三,不会反对的。 那就先进行第三步。 王翁老两口要直接去扫猪圈,王禾离开了,他得去马厩,王菽也很忙,得跟亭户的小女娘们一起编草鞋。 王葛:“大父,这次我回去不是回南山馆墅,是去山阴县。” “去山阴县?”王翁顿时停下,惊问:“以后都不让你念书了?还是为了匠师考试?” “咱回家说。” “行。”王翁让老妻带阿蓬、阿艾去猪圈,阿蓬能帮忙、还能看护幼妹。 回院,进来屋,窗帘半掀,王翁、大郎、王葛围坐。王荇自己在院里伏案练字。 王葛:“这次准匠师考结束后,桓县令给我两个选择。第一是继续留在南山,然后提前一个月我自己去山阴县;第二是加入山阴县新置的准匠师急训营。急训营会设各种竞逐比试,初级匠师若想考取中匠师,有个条件、或者说成绩,必须达成……就是百场郡级竞逐赛的前十名。” 最后这句话令王翁父子倒抽口气。百场、郡级赛、前十名!天啊,匠师等级真是一关更比一关难。说句难听话,郡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最远只去过乡镇的普通农户,一辈子也不会往那方面琢磨。 令他们感慨的是,阿葛才十一岁,就知道提前为中匠师铺路,正如她在村里免费传授匠技,提前为品德察举铺路一样。 家有贤女娘,赛过诸儿郎! “但是,”王葛话语一转,“如果三叔再继续无事生非,甚至在大父、二叔不知道的情况下,克扣佃户的谷粮,那我就算赢了一百场比赛又怎么样呢?白辛苦一场,所有成绩付诸流水!大父,阿父,倘若真变成那样,我怎么甘心?” “哈,哈……唉……”王翁这两声笑,仿佛后头还有话,但却苦笑摇头,然后不语。 王大郎:“阿父别怪虎宝,她并非不敬她三叔,实在是她三叔不值得敬!” “怪虎宝?不!”王翁赞许又激动的望着孙女,“从前我只是听人说,成大事者,必须果决。现在咱王家也出了一个果决、聪慧的女娘,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怪?虎宝,大父相信你已经有好办法,说出来!” “是!” 次日,王翁、王禾、王菽都请了一天假,祖孙四人天刚亮就出发,走回贾舍村。新修的大道太好了,这是众人来苇亭后第一次回村,欢喜的不得了,王菽看到不同颜色的野花就采摘。 王翁:“回去后你可得放好喽,不然阿艾能把这些花全拌到猪食里。” 王葛跟着笑,心里正想二叔讲的一件事。他说第一次重生(也就是他的第二世),贾舍村也修了新道。这说明二叔每次重生,经历的社会大环境是一样的,也说明确实是她改变了家里的悲惨命运。 既然改变了,就要一直越变越好,不能重蹈覆辙。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申时。路上不停的跟村邻打招呼,然后在许多村童的跟随下来到自家院前。 怪不得这些孩子一直跟过来,各个神情都跟瞧稀罕一样,原来自家院门结着绳索。 唉,按说家里人都出门,结绳索也没错,错就错在贾舍村没这风俗。多明显啊,这是把村邻当成盗贼防啊。然而绳索真能防住盗贼吗? 王翁气呼呼进院:“敞着院门!” “哎。”王禾赶紧应道。 老人家能不气吗?东厢房竟然也结了绳索,这又是防谁?三郎这竖子,连他二兄都防啊! 王禾兄妹的脸上更不好看。 夕阳散着无尽余晖,漫天赤色将山野映成桃源般的画卷。可画卷只适合文人雅士去观赏,行走在画卷中的农户,唯觉得浑身疲惫。 王三一见院门大敞,毛骨悚然,声音急得变了调,跟夜枭一样:“二兄,咱家、快看咱家,进贼了啊!” 哈哈哈哈! 一直站道边的村童们为啥到现在还不走?盼的就是眼前的热闹,一个个不是捧腹大乐,就是鼓掌跳脚,还捏着嗓子学王三:“快看咱家进贼了啊……” “哈哈哈哈……哦哦,以父为贼,以侄为贼。王家三郎,以父为贼,以侄为贼,哦哦……”小童们越喊越齐。 王二郎紧攥农具,真恨不能把王三的嘴砸烂、砸哑! “二叔,你们进去吧,大父在主屋。”王葛端着筲箕出来院门,里头是一个个草编的小鱼、小蝴蝶,每个上头都插有野花。她对小童们喊:“都过来,我刚编好,一人一个,不许抢。” 小童们欢喜的领着草编趣物,终于各回各家了。 院门依旧大敞。 主屋里,王葛回来后,王翁没绕弯子,直接道:“这次回来,是跟你们说分户的事。” 二郎、三郎各有各的惊,大概都想过会提前分户,全反常的没出声。 “提前分户,不是因你们有不孝之举,到时我会跟乡吏说明。原因你们肯定也琢磨过了,阿葛以后离家越来越远,虎头也是,我和你们阿母今年在苇亭,明年说不定就迁去清河庄了。早分户,对长房、对你们都好。当然,你们不同意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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