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再看茧子的时候,认真了许多。 在蜀道得到鸳鸯茧时,整个茧子外观是浅黄色的。 放到空间后,渐渐呈出柔白,看起来干净无瑕。 若真如望白所言茧子晃动了,那但是茧子力道不渝准备破茧了。 甜宝眼底闪过亮色,她笑凝望白,“谢谢。” “……嘚、嘚嘚。”不用谢。 望白的脸做不了表情,但是眼中有了越来越多神采。 比如眼下,看着颇有些忸怩害羞意味。 “回头我问问冰儿,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将身上的蛊毒揭掉。届时大家也能放心了。”甜宝虽不至过于激动,但是心情也很好。 她身上的蛊毒,是身边人的心病。 她的毒解了,他们的心病才能解。 用不了多久了。 …… 八月。 长京的热闹还在持续。 大越与诸国之间的谈判依旧没有彻底定下来。 数月时间,南桑与诸国在边境已经打了几个回合,小打小闹相互试探拉锯。 而离了大越返程的闫长空,途中经历可谓九死一生,在源源不断的杀手追拿中踏上了己国国土。 外界纷扰不断,徒北村每天都有新鲜八卦可听。 苏家堂屋里,一大家子散乱闲坐,听白彧又转述了一轮八卦。 “真的?这可真是……折寿哦!南桑真把神兵派上战场了?”苏老婆子锁着眉头,问,“死了几个大将?” “东濮跟北襄、大融的主帅都折了,直接被摘了脑袋,脑袋就挂在主帅营帐上。南桑故意用这招杀鸡儆猴,震慑各国大军。”白彧道。 苏武对南桑这招颇为看不上,“这叫啥?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南桑敢把神兵拿出来,也就仗着甜宝不在那儿。” 苏安则道,“南桑这招说来,也避免了更多士兵损伤,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好的效果。若是换做我们,我们也会这样做。这就是战争。” 战争无情。 诸国吃了亏,接下来跟大越的谈判,也许会给出更多利益,以求尽快达成联盟,取得大越帮助。 什么时候谈判能尘埃落定,就是魏离来找甜宝的时候了。 堂屋里气氛低迷,外头啪啪雨声又为这种气氛多添了几许压抑。 升斗小民,于国家大事能说的实在不多,背后的弯弯绕绕,不在那个位置,不懂也不理解。 苏老婆子叹了声,扭头看向屋外时,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些。 屋外雨势大得很,雨点砸在屋顶、地面,噼里啪啦声响震耳欲聋。 院子里夯实的地面已经积了一层雨水,被雨点反复砸出水窝,涟漪往旁漾开时水质浑浊。 “进了八月就一直下雨,跟天上漏了洞似的没个停歇。要是雨再不停,又要涨水了,唉。”老婆子叹气。 话题转回来,年长的能说的就多了。 苏大抹脸,眉间也现出担忧,“早上我跟小小去田里看了眼,田里的水已经往外溢出来了,水渠根本排不及。清河的水位也上涨了许多……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稻子,雨再要这么下,等收成的时候要多好多瘪稻。” “减收还是小事,最怕涨洪,到时候一年辛苦忙活全得玩完。”苏二更郁闷,“还不能提前抢收,这时候稻子收上来,米粒还没长实呢!这两年天灾是没完没了了?前年禹州水灾,今年轮到雍州,受灾的总是老百姓!” 苏老汉坐不住了,从堂屋门后拿了雨笠跟蓑衣,一头扎进雨里,“我去村口看看!实在不行,就得想办法了!” 苏大苏二跟三个小子立刻追出去,“爹(阿爷),你屋去,我们去看情况!” 就这,愣是没能把老汉叫回来。 苏老婆子见状,也没耽搁,“月兰,大香,你们烧热水,煮点姜汤,没得他们也几个回来受了寒。” “诶,娘,我们这就去!”何大香跟刘月兰不二话。 苏秀儿也撑了伞去药房,准备把驱寒的草药翻出来。 这天儿,忧心稻田的村民怕是不少,提前把草药备好定能用上,少了害怕不够。 长辈一下走个精光,白彧跟甜宝只能留在堂屋,负责照看年年岁岁。 俩小子虽不到两岁年纪,但是拆家的本领比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还强,少看一会都不成。 村里往外的黄土路已经淌水,水势沿路高低往下哗哗流。 到得村口,放眼望去如同汪洋。 河畔稻田已经看不到田埂,只有一片稻穗露出水面。 清河水位与稻田已经差不多平齐了。 跟苏家一样出来看情况的村民不少,挽着裤腿站在田边,人人眉染忧色。 还有村民心疼庄稼,拿了盆、捅,舀了田里的水不停往外泼。 只是做的这些也不过徒劳。 “大半天功夫,水位就涨了这么多?!”苏大看着水位情况,心头下沉。 李小小就在边上,便是戴了雨笠,也一身湿透。 雨势大得在田地见砸出大片水雾,磅礴又骇人。 “这雨哪里是下的,分明是泼出来的!天破洞了!照这样下去,田里的稻子撑不了两天!”汉子在雨中红了眼。 第499章 没人会不喜欢苏九霓那样的人 老百姓靠天吃饭。 老天变脸,百姓就要遭灾。 眼看稻田里的庄稼被雨水一点点淹没,百姓除了无能为力,别无他法。 痛苦、压抑在没完没了的雨水中凝结,持续发酵。 徒北村村民过了多年安稳日子,手里多少攒了点家当,尚且能继续往下支撑。 但徒北村之外,外城刚刚脱离佃农生活两年的百姓却没那么幸运。 去年的粮一半裹腹,一半换了生活所需,满怀希望就等着今年新粮下来,继续奔红火日子。 八月一场不停歇的暴雨,轻易就毁了刚刚铸起的希望。 似嫌弃百姓遭遇的苦难还不够,再次摁着他们冒出的头往下压。 不止流放之地,整个雍州多地都因此受灾,边城亦不可避免。 地方奏折以最快速度上达朝廷。 拿到奏折当日,宫中就传出皇上谕令: “立刻从临近州城调派人手支援,疏散受灾百姓,加固雍州各河渠水库堤坝,以防泄洪!” “另着地方粮仓准备,随时开仓放粮,若有人敢趁灾敛财,斩!” “传令徐州、象州两地守将,各带三千兵马往边城,严守流放之地防线,谨防有人作乱!” “提甘振宇为二品巡抚,即刻赴雍州治理灾情!持朕手谕,可酌情调度周边兵力、筹措钱粮,一切皆以救灾赈灾为首要!” 命令一一下达,甘振宇走马上任,即刻整装赶赴雍州。 从金銮殿出来,魏离依旧眉头紧锁,心头总有股莫名的不安。 “皇上,甘大人行事稳妥,此去必能处理好灾情。”紫衣跟在他身后,知道他忧心流放之地情况,更担心徒北村的亲人,“而且还有甜宝跟白彧在,合三势力之力及霍先生调度之能,流放之地定能无恙。” 魏离抿唇,停下脚步回头,“话虽如此,朕还是不放心。天灾与人祸不同。甜宝再能耐也是人,如何凭一己之力对抗天灾?且朕最担心的是,水患一起,地方必然混乱,防守也会出现漏洞,藏在暗处的人必定浑水摸鱼……紫衣叔叔,朕无法安心,你跟断刀叔叔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如今镇守在边境,我唯你可用。” 紫衣闻言,心头已然明了,即刻拱手躬身,“请皇上下令!” “你带上暗卫营即刻离京,替我保护好他们!” “是!” 皇上直属的暗卫营一走,皇上身边便无亲近之人相护。 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但是此刻谁都没提这件事。 皇上不会改变决定,而紫衣能明白他的心意。 与此同时,长安使臣驿馆。 各国前来协商结盟的使臣犹在,对于雍州灾情的知悉,并不比玄景帝慢多少。 北襄使臣团别院里,飞云匆匆走进供客小憩的小花厅,将刚接到的密报上禀,“雍州水患已起,若是降雨仍持续不停,灾情严重程度将无法预估。届时流放之地防守再严密,也会因乱漏出缺口来,予人可趁之机。主子,我们作何打算?” 漠北王坐在临窗小榻,扭头看了眼外头灰蒙天色,眸光闪动,“而今大陆形势已变,诸国最大的祸患不再是苏九霓,而是南桑。苏九霓放走闫长空,手里少了这个可牵制南桑的筹码,接下来南桑必有动作。天赐良机,趁这个机会,许能促成大越与我北襄达成联盟。飞云,将此次随行的侍卫拨出一半赶赴雍州边城,在苏九霓有需要的时候出手帮忙,无需过早往前凑,见机行事。” “主子是担心南桑许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苏九霓动手?” 漠北王回头,扬唇淡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南桑一定会动手。” “属下这就去办!” 飞云刚离了小花厅,外头又走进个人来。 年约六旬的花甲老者,褚色锦衣绣金腰带,雍容贵气,眉眼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息。 漠北王立刻起身,笑脸相迎,“东濮皇,有失远迎,怠慢了。” “诶,漠北王就莫要如此客套了,这里只你我二人,都随意些如何?”东濮皇展笑,走进小厅自然落坐小榻另一侧,“刚才看到王爷贴身侍卫匆匆离开,替王爷办事去了吧?雍州的事?” “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双利眼。”漠北王摇头一叹,从榻旁取来小几放在两人中间,亲手斟茶,“都说人祸可躲,天灾难避。雍州洪水猛涨,水浑了,浑水摸鱼的就有可为了。东濮皇对此事怎么看?” “你我来此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己方国朝安宁。这么说吧,你、我、南桑太上皇皆是政客,而苏九霓,是江湖客。政客重利,江湖客重义。我们与苏九霓本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人,但又都可为了目标与信仰拼尽全力。区别只在于各自立场不同罢了。这一次东濮想要的利只有苏九霓能给,自然选择苏九霓。” 漠北王举杯,朝对面老者敬茶,“东濮皇,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的事情如何暂且不谈,此次,北襄与东濮目标一致。” 诸国与大越谈判持续数月,双方来回拉锯始终未能谈妥。 两个当权者都明白,他们示好的诚意尚未能达到大越要求,而此番出手相帮,可能是他们唯一能争取到大越的机会。 得罪苏九霓,她有仇报仇找的是罪魁祸首,以命抵命她便不会再来找麻烦。 但与南桑的仇怨,必要你死我活一方国灭才会罢休,而南桑仗着神兵,根本不将诸国放在眼里。 所以这一次,他们必须选择苏九霓。 说句心里话,如果撇开家国大事,若论要与人相交,没人会不喜欢苏九霓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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