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边走边聊,行到苏家小院门前的一路,高低笑声不断。 有些事情,攥着的时候总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 可一旦放下之后,心境便是前所未有的豁达。 院子里人声喁喁,堂屋廊檐下几只啄食的土鸡羽毛靓丽,喉间咕咕。 毒老头在一青年背上手足紧锁,威风八面叫嚣,“望白,把他们全给爷爷拽出来!小王八犊子把爷爷药房钻得全是地洞,我今儿摔下去差点爬不上来!” 堂屋里银发老妇人追着梳了半边发髻的中年妇人跑出来,啄食的鸡被惊得扑棱翅膀四散,“石英!头发还没梳好呢,不急着跑!待会再去给毒老逮人——这性子咋恁急呢!” 廊檐处蹲着一排年轻的小伙姑娘,捧着瓷碗笑得歪七扭八,碗里肉粥香气四溢。 鸡飞狗跳又处处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日常。 七人在门外拱手扬声,“明月郡主,诸位,我们前来答复。” 第567章 让我师妹败着玩 几人在河里洗了个澡,又自然晾了一早上,身上臭味去掉了,但是衣袍还带着点湿气,垂下来显厚重,衣褶子条条道道,站在那儿看起来仍是狼狈。 苏阿爷苏阿奶探头看了他们片刻,好歹让人进了门,给他们也端上了暖粥。 肚子里多余的空位被填满了,浑身舒坦,七人锦衣金冠蹲在廊檐下一脸餍足模样,看起来好笑又滑稽。 吃饱喝足了,蹲得有点累了,闻人靖也不拘脏不脏,直接在廊檐坐了下来。 他看着院墙下正替小老头揍铁人的叫望白的年轻人,问旁侧犹在扇风戳火的苏武,“望白也是神兵吗?” 他虽有此一问,但心里已经确定望白也是神兵,而且是今日所见最像人的神兵。 除了没有呼吸,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反应格外快。 苏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望白把手里铁人一扔,疾烟一样蹿了过来,把衣襟往两边一扒拉,露出白皙皮肤。 亮了下胸肌,又把衣襟拉拢,抬着下巴骄傲走人。 闻人靖,“……” 余六人,“……” 苏家老少,“哈哈哈哈!” 甜宝从堂屋走出来,抱臂倚着门框,唇角扬起。 小麦穗在她屁股后头笑出眼泪,“望白最近可嘚瑟了,跟族人一块玩的时候特不爱穿上衣,亮着一身皮到处炫耀。” 冰儿咯咯声不停,小手叉腰,“望白最可爱!” 七国人眼界大开,五体投地。 午时过后,苏家长辈屋中小憩。 甜宝带七人移到隔壁毒爷爷的院子说话,免得打扰长辈们休息。 白彧、魏离及苏安苏文苏武都来了。 小麦穗也没落下,她要亲眼看着姐姐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回头跟爹娘讲了让他们再开心开心。 …… 对面霍家。 大胡子、白奎、百晓风又来凑茶搭子了。 四人于堂屋里围着茶桌,精致茶具斟的大叶茶。 茶叶劣质,茶水入口有股淡淡的苦涩,但是喝习惯了之后,真就会念着这一口。 “甜宝那丫头年纪渐长,倒是把小时候没有的顽劣劲儿长回来了。”大胡子牛饮,一杯一口闷,喝完了咂咂嘴,将嘴周重新蓄起来的胡子擦一擦,“你们猜猜她待会会怎么跟七国的谈?” “有什么可猜的,毒老头在屋外偷听呢,待会就得按捺不住过来找我们说来。”百晓风慢条斯理续茶,动作优雅,“不过你刚说的不对,甜宝的顽劣劲儿从小就有,否则能三番两次跟老头上我那儿霍霍?光被她拆掉的机关就能堆半个屋子。” 霍子珩摇着蒲扇扇凉,唇边笑意温润,“甜宝性情直白洒脱,不喜束缚。真将七国拿来了她也不可能自己打理,定是要找个帮手打长工的。” 说罢,他笑吟吟看向白奎。 白奎,“……” 看个屁? 儿子儿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是年轻人的乐趣。 他哼了声,极是大方,“管一国是管,管七国八国也是管,反正累的不是老子,由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年轻热血,海阔天高!” 西陵如今只有彧儿一个能继任的血脉,日后他娘年纪大了要退位,彧儿无论如何都是需要顶上的。 从管一国变成管八国九国,不过是摊子更大些罢了。 霍子珩扬了扬眉,摇头,“彧儿生性不羁,跟甜宝一样不喜约束,想让他乖乖待在四方高墙里困顿一生,更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 “霍某只是随口一说,胡乱猜测未必全对,你们真把霍某当神仙不成?” 其余三人瞪着卖关子的男人,很想抽他,“胡乱猜测?你霍子珩?” 男人蒲扇摇啊摇,笑得恁是无辜,“某年纪大了,也不太爱动脑子了,胡说八道也是日常一乐啊。” 仨:这是真找抽啊。 百晓风嗤了声,拿过今日特地带来的古琴,搭在膝上随手一拨就是动人音律,“左右无事,给你们弹弹曲,消遣时日。” “老百,来首《霸王卸甲》!老子舞刀助兴!”大胡子来了兴致,取过茶桌下夹炭用的铁火钳充作刀,飞身在院子里摆开架势。 白奎左右看看,瞄到堂屋门口的柴垛子,大笑,“你一个水上的老王八,好意思自称霸王?你要笑死老子哈哈哈!行行行,图个乐呵,我也来敲个柴鼓和音伴奏!” 午后骄阳下,胡须汉穿着短打褂子,身姿矫健,一把火钳舞得虎虎生风,肌肤上汗水在阳光下盈动碎光。 铮铮琴音伴着咚咚捶木声组成别具一格的战曲,有些不伦不类,却无人在意。 人人脸上都扬着笑容。 霍子珩听着曲,赏着舞,品着温热的农家大叶茶,那股温热从口入腹,一路暖到心扉。 这三个脾性各异的人今日过来,是专为陪他纾解心怀来的。 男人之间的情谊,从来不需诉诸于口。 能交得这些挚友,是他始料未及,亦是他之幸。 他放下茶杯,于琴音柴鼓火钳舞中,启唇吟诵,融入这份热闹中,“客子过壕追野马,将军韬箭射天狼……” …… 对面院落。 堂屋里十来人相对而坐,中间陈旧小方桌上摆了份契约书,下方已经盖满七国掌权者私人印章,没带印章的则摁了手印。 七人此刻仍处在恍恍惚惚不可置信中。 初看苏九霓拿出契约书时,七人都以为这就是他们即将要签的卖国契了。 虽然已经做下决定,心头难免还是会堵得厉害。 没成想事情跟他们想的竟然有所出入。 卖国是没卖国,但是他们几人卖身了。 七人瞪着那张契约书,还跟发梦一样,“……” 以后各国还是他们亲自治理,国家也还是他们的,但是他们以及整个皇室,未来百年都需奉主。 而各国皇室及子孙需奉百年的主人…… 七人视线落在对面那个表情跟他们如出一辙似在梦里的小姑娘。 霍子珩的女儿,霍归荑。 八双目相对。 七人,“……” 霍归荑,“……” 甜宝站起,把契约书叠起收好,两手往小桌上一撑,杏目清凌凌扫过七人,“当年霍氏惨案你们都有出手,用你们皇室百年奉霍氏为尊,仅当是赎罪了。回头事情解决了记得把玉玺印盖上,我今年二十三,至少还能活个五十年,若你们想跟我玩出尔反尔的把戏,我随时把各国拿来让我师妹败着玩。” 七人沉默。 谁敢? 第568章 传言,七国与白彧谈崩了 南桑大军营地。 入夜后各营帐亮起灯光,身着银铠、布甲的兵将坐在帐前大口喝酒,高声说笑。 “前方战线捷报频频,一个月破开东濮边境防守,二十日攻下赤城、十七日拿下阳城……” “哈哈哈!有神兵助力果然非同凡响!我南桑军越打士气越足!” “几场仗打下来,南桑损失不到两万,但是东濮跟北襄死了至少十四万兵马!我南桑以一敌二亦势不可挡,打得东濮北襄是闻风丧胆啊!” “照这个速度,三五年后我南桑就能成为中原霸主!天佑南桑!皇上威武!” 主帅营帐内,南桑太上皇与闫长空相对坐于朱漆矮桌前,酒气浅浅氤氲,一坛烈酒已饮过半。 听着外头遥遥传来的说笑声,闫重明脸上并不见多少得色。 “是我大意了,还是小看了鬼帝白彧,白白将五百神兵送到他手里。”闫重明声音很沉,此事俨然成了他哽在心里的刺。 当日之所以会亲自现身,一是不放心将神兵交到别人手里使用,第二个目的何尝不是想亲手打白彧的脸,让他看看他自以为死在他手里的南桑太上皇还活着,被耍了一道的人是他白彧。 结果,白彧看到他现身的时候,不见半点震惊意外,分明是早知如此。 他闫重明活了七十多年,一身城府自问从不输人,却在个年轻后辈手里连连栽跟头,赔了夫人还折兵! “白彧此人诡计多端手段百出,教人防不胜防,皇祖父一时大意才被他骗了去,此事无需过于记怀。”闫长空拿过酒坛倒酒,淡道,“就算丢了五百神兵,我们手上也还有近四千五可用。无需太过担忧。” “不,我们虽仍有四千五神兵,但是能使用的次数已经极少,就算把石英剩下的头皮一再细分,也不足巴掌之数。”闫重明眸色阴沉,暗光闪动,“白彧这个人,乃大患,不想办法将他除掉,我始终难以安心。当年苏九霓死后,石英的踪迹就再寻不着。我最担心的是石英在白彧手里,若真如此,我们的四千五神兵便会沦为废铁。” 顿了下,他抬头灼灼盯着闫长空,“东濮皇跟闻人靖带着几个附属小国皇帝往流放之地求助,可有结果了?” “那边盯着的探子暂未有新消息传回来,最近的消息是闻人靖等七人刚刚进流放之地。” “他们进流放之地是六月末,如今已经七月过半了,怎么也该有个结果出来了,你传令过去问问,尽早知道结果我也好寻思对策。” 闫长空称是,刚要再说什么,帐外报信官高声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什么,双双从座上站了起来。 闫长空召报信官入帐,将他手里的密信接过。 闫重明等不及他念信,把密信抢了过来亲自看,眼里闪动的暗光逐渐盛起,“七国人在流放之地待了三日,狼狈逃出,人人皆负了伤,闻人靖断了一臂!于边城内城门处出现神兵踪迹,狂暴不受控制,砸了城门后遁地消失!白彧领人在边城搜寻数日,无果!哈哈哈哈!真是好消息!” 闫长空眉头皱了皱,斟酌道,“皇祖父,白彧为人心思缜密极为狡诈,此事真假与否,最好再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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