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我看了,没想到袁——居然还活着,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陨在边关。” “谁不是这么以为?冷不丁冒出这个消息我真真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能不能逃过追捕。” “小点声!这话放心里就好,在外头莫要说出来,免得被有心人扣个大帽子,你跟着遭殃。” “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真话不敢说,藏在肚子里一股的腐朽味儿!” “都叫你别说了,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的眼睛不全是瞎的!他们以为往外散个谣言就能蒙蔽全天下?什么通敌卖国,我呸!” “嘿这人,叫我别说你自己反倒骂上了……” 各种议论传到大堂角落临窗一桌,让人顿时食不知味。 闹腾的小子们安静下来,小老头捏着筷子三角眼冷光闪烁,歪着脑袋看那边的甜宝也觉得手里烧鸡腿不那么好吃了。 只有满脸胡须的肌肉大汉不受影响吃得喷香,他付的银子。 “毒爷爷,城门?”甜宝放下鸡腿。 毒不侵也搁下筷子,沉着脸起身,“走,去城门看看!” 白彧跟苏安苏文苏武四个二话不说跟着。 离开饭桌前,毒不侵迅速往吃饭的汉子嘴里拍了个药丸子,“十个时辰后毒发。我们先去城门,你吃完打包一份上船。” 等老王八小王八走了,大胡子含着满嘴的饭菜摔筷子,怒不可遏,草你娘的吃一顿饭老子还要付两份钱! 景阳城四个城门,离大豪酒楼最近的西城门沿正街走半个时辰。 几人到达时已是未时三刻,城门内告示墙下依旧围满了人。 墙上两张告示并列,极为显眼。 一张皇榜,措辞道貌岸然义正言辞,言通敌卖国的袁家余孽犹在,暗地里四处动作意图再掀风浪,朝廷对害国害民者绝不姑息,颁诏整个大越境内捉拿袁家余孽袁尧。 一张通缉令,上附袁尧肖像,肖像右侧罗列罪名:通敌叛国,坑害雁门关三万将士,害死边关百姓五千众,罪孽滔天,恶不可赦。 一老五小挤进人群看着那两张榜,持续沉默。 甜宝张大乌溜溜杏眸,对着那张画像看了又看,小脑袋一会往左歪,一会往右歪,皱眉疑惑,“不像啊。” 片刻,毒不侵,“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少年战神原来长这样,真他娘嫩!” 毒不侵,“桀桀桀桀!” 四小子,“……” 画像上画的是个年纪十七八的少年,五官透着还未长开的青涩,眉宇间意气风发,浑身上下一股子鲜衣怒马的鲜活。 哪里是断刀叔叔?断刀叔叔可沧桑了,一双眼睛看过来就能让人两股战战。 画这副肖像的画师,怎么有胆子拿朝廷的银子? 毒不侵笑得肩膀直抽抽,诡异笑声把周围人吓退,身周愣生生多出一圈宽敞地儿。 老头架着小娃儿转身,屁颠屁颠儿回走,“小子们,走,回去让大胡子伺候!” 白彧跟苏家仨小子恢复嘻嘻哈哈,走路时脚尖蹦起来,“回!伺候!” 甜宝手指挠脸蛋,还在疑惑,“为什么不像?” 断刀叔叔不是袁尧? 被通缉的是别人? 哦,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娃儿小手一挥,“回!伺候!” 毒不侵鼻子喷笑,“袁家世代将门,家中儿郎十四五岁就跟随父辈上战场,袁尧在袁家小辈中更是翘楚,听说十二岁就跟在他爹屁股后头上阵杀敌,雁门关一待就是五年,十八岁那年京中授封他才回了一次。那也是那些王八羔子最后一次见到他真容,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把画像画出来,画画的狗比造诣算高的了。” 甜宝,“……” 又关她事了。 老头冷哼,“回头老子就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作的画!” 白彧磨拳擦掌,“狗皇帝亲自颁诏下通缉令,作画的定是宫廷画师!” 苏安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喘不上,“咱要去皇宫揍画师?!” 苏文,“去了皇宫还揍什么画师,弄死他,揍皇帝!” 苏武,“走快点,马上出发!让大胡子打头阵,皇帝住的地方肯定守卫森严,他要是死了咱就先撤!” 大胡子在酒楼饭吃一半就饱了,肚子里装一半饭菜装一半气,提着打包的菜回到船舱,好几次想往里投毒。 奈何瞒不过毒不侵,最后还得是自己遭罪。 又好几次想往里啐几口口水。 奈何还没揪出待他船上的奸细,还是只能作罢。 听到大王八小王八登船动静,大胡子坐在船舱里一动不动,连扯个表情都懒得。 几小子冲到舱里矮几,看着上面摆满的精致饭菜,食指大动吃得满嘴流油。 在酒楼里感染的压抑沉闷一扫而空,嘴巴就开始不把门。 “大胡子,到了长京救出断刀叔叔以后,咱们准备去皇宫打皇帝!”苏武啃着酱猪蹄,嘴角满是油渍酱汁,说话也开始囫囵不清,“里打头!” 你打头。 大胡子细长眸子阴戾,抽出袖中弯刃往桌上用力一拍,“不用打头,打脖子,来,刀给你们,往老子脖子上划。” 草你太爷太姥姥。 去皇宫?打皇帝? 老子有那能耐老子还抢流放地那一亩三分贫田? 来,给老子一刀子,老子图个痛快! 甜宝吃东西比小子们秀气斯文,小小在鸡腿上咬一口,嚼嚼嚼嚼,“你胆小,怪不得,十二码头弱叽叽。” “……”大胡子眼睛红了拳头硬了,“你说什么。” 娃儿比出个细细嫩嫩小拇指,往下,“弱叽叽。” 小娃子,有种把你家高人喊出来观战,咱俩打一次? 第160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胡子不跟小娃娃计较,待补给完毕重新启航他立马把自己的人全部召集一处,挨着个的撕脸皮。 亲自动手,把船上四十多个船员的脸皮扯了个遍。 这天大胡子一晚没睡。 全是真脸。 没道理。 船舱后方房间里,老头跟娃子们也睡不着。 河上的夜晚比起陆地更为安静,耳边河水流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都多了些凉意。 “叩叩叩——”白彧敲墙壁,“甜宝,你睡了吗?” 隔壁很快传来娃娃小奶音,“在睡。” “我爹说流放地外天高地阔人心诡诈,风云城的人不高兴了动拳头,外头的人不高兴了动心眼,一个比一个阴险,你怕不怕?” “为什么怕?” “你没心眼啊!” “有拳头。” “……” 白彧翻身,又敲另一堵墙,“小安小文小武,睡了吗?” 仨,“我们有心眼!” 白彧又转个方向叩墙,“毒爷爷——” 白彧房门被一脚踹开,毒爷爷两手叉腰站他房门口,幽幽笑,“反正睡不着,出来玩啊白家小子?” “……” 爷五个去厨房摸了点吃的上甲板围坐,赏天水一色灿烂星河。 说到正题。 几人睡不着也是因这个事儿。 “皇榜跟通缉令张贴得到处都是,情势这么紧张,断刀叔叔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长京。”白彧嚼着炒花生,嘴里咔咔声不断,“我们这么一股脑直奔过去,不一定能碰上人。” 长京跟流放地不一样,他们在那里全无人脉跟靠山,偌大皇城想要找出一个人来,无异大海捞针。 倒不是怕找人辛苦,就怕找到人之前,断刀叔叔独立难支…… 白彧抻直腿半躺半坐,看着天上被水汽掩映得有些朦胧的月,眸底是与年纪不符的稳重沉深。 仨小子吃东西动作慢下来,“不奔过去那怎么办?岂不是更没有方向?” 毒不侵一派深沉,“到了长京咱也悬个榜,千两银子寻尸。” 甜宝点头,小手又往某个暗处一指,“大胡子给银子。” 成功把人炸出来,男人捏着双刃一字一停,“老!子!没!钱!了!” 他银子大风刮来的? 千两银子寻尸? 他最豪横的时候都不这么干何况几十年家当一次赔了个精光! 这帮龟孙子,薅得他连毛都不剩! 白彧偏个头笑嘻嘻,“这么生气作甚?悬个榜单罢了,只要没人来揭榜,银子就还在你口袋嘛,胡帮主,大气点!” 甜宝再次点头,“断刀叔叔不死,你就不亏钱哦。” 毒不侵扭头看来,毫不见外,招招手,“大胡子来,坐下来一块琢磨琢磨方向。咱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齐心协力!” “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催国舅可是我们一块杀的。” “那是你们杀的!” “小子们告诉他,人是谁杀的。” 五:“大胡子!” 大胡子被迫参与。 这些年为了跑航线,大胡子常年在外奔波,成绩不菲,靠着阴险狠辣两面三刀愣是打出一条路来。 在长京也有十二码头的据点。 人脉关系方面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们跟一心只问毒的老东西可比的。 “后日停靠阳中码头,我着人飞鸽传书,先命人在长京暗地打听,未必能打听得到。” 夜色下,大胡子开口说话时只能见得胡须抖动,嗓音因为憋屈愤怒绷的紧紧的,跟掺了砂石一样粗粝,“崔应惟此前在流放地搜罗能人异士消息,应是那时候察觉到断刀身份,顺藤摸瓜探出他动向,给皇帝那个老不死的递了信。圣旨跟通缉令都发放到边城了,长京肯定也早做了布防,我猜测这时候长京及周围各个都城都已经开始严加防守,断刀如果人在长京地界,一时半会的跑不了。我们还有时间。” 他扭头阴森森看向毒不侵,“话说在前头,这件事老子帮你们一次,事了后我十二码头跟你们徒北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别再逮着老子薅!我大胡子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惜命却未必怕死!逼急了老子鱼死网破!” 老头诶呀呀一声,拍拍他肩头安抚,“放心放心!老头也不是那等不知进退的,哪能把你逼急了?真逼急了我也怕你跳墙不是?” “草你娘的老东西,你骂老子是狗?!” “莫生气莫生气,你看看你这样儿——”毒不侵脖子后仰,仔细端详了大胡子一番,“人面不知何处去啊!甭管高兴还是不高兴爷爷也看不出来,你凭端气着自己多不值当?” 大胡子反手捏刃。 “桀桀桀桀!小的们!回房睡觉!” “走喽!” 甲板上一下人走风凉。 大胡子捏着弯刃胡须抖动,更睡不着了。 待得货船入京,时间已是六月,河风吹来已经带上一丝燥热。 京外码头人来人往,忙碌景象可一窥长京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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