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顿了顿,才道:“全力追寻玄烨下落,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要是还没有他的消息,”在福全有些惊恐的表情下,孝庄淡淡道:“便昭告天下,皇上身染重疾,不幸驾崩,着太子登基。” “皇祖母!” 孝庄抬手制止了福全口中未尽之意,眼神中尽是冷酷与决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大清的百姓,还要继续过活呢,福全,若是你对玄烨真有心,这接下来的一个月,可就看你了。” 说完便闭上了双眼左手支着脑袋靠在软塌上,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不停的颤抖着,她握紧拳头掩盖在宫装之下,声音温和,开口道:“祖母累了,你先回去吧,要是今日不忙,你去毓庆宫瞧瞧太子吧,玄烨失踪的这几日,他闹的厉害。” 见孝庄一脸疲态,福全知道皇祖母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可能再更改,虽然内心知道按照祖母所说才是对大清最有利的,可是一想到将要放弃玄烨,他的内心又难以接受。 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如骄阳如猛虎的年轻帝王啊,对他信任有加的君王弟弟啊。 心中如针扎一般,可瞧了瞧孝庄,过了半晌才安静说道:“孙儿去瞧瞧太子,这孩子是皇上一手带大的,几日不见,肯定折腾着厉害。” 孝庄点了点头,福全便安静的行礼后退出了慈宁宫。 等福全走后,苏麻喇姑才一脸担心的看着孝庄,“小姐这样做,不怕裕亲王误会您。” 孝庄闻言轻叹一声,才有些苦笑着开口,“误会又如何?我这一身,被世人误会还少吗?为了这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我是当尽了坏人、做尽了坏事,误会就误会吧,只是苦了我的玄烨了,”说完便双手合十,“望长生天保佑我的玄烨逢凶化吉,否极泰来,愿这天下不再动荡,百姓安居乐业。” 苏麻喇姑用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才笑着开口,“咱们皇上是天子,自然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 孝庄也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日子,毓庆宫你多盯着点,别让有些人手伸的太长了。” 要是一直没寻着玄烨,毓庆宫便显得格外重要,这个时候孝庄自然要保证太子的安危才是。 “小姐放心。” ----- 戊时初,康熙又在老地方拿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挥舞着,眼睛不时扫向院中匆匆而过的身影。 据说这些都是李含章京城中的管事,康熙一边数着进去与出来的人数,一边暗忖着,看来这李家家势颇大,就这两天下人的吃穿用度,也可见不一般,自己还是先蛰伏在此,早日恢复记忆才是。 这时,康熙突然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他抬头一看,东窗下,一株石榴花娇艳欲滴,窗前立着一娇艳女子,她似乎有些热着了,两颊有些晕红,穿着汉式的乳云纱对襟衣衫,胸前高耸,腰肢纤细,白玉的右手握着一把金丝乌木团扇,团扇上是一幅美人出浴图,一阵风吹过,青丝微荡,那一双含笑的眸子便格外惹眼。 康熙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淡淡微笑,点头行礼,“见过小姐。” 声音朗朗清澈,身姿挺拔如玉,俊朗的面容看着彬彬有礼,李含章却直觉能感受到那淡淡矜傲,有傲骨是好事。 “我的耳坠子掉下去了,”团扇轻点着窗子,李含章趴在窗前,眼神示意他往下看。 康熙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耳上挂着一只赤金缠珍珠耳坠,摇摇晃晃的挂在脸颊旁,另一只耳朵上却空无一物,康熙心中评论:珍珠清雅,赤金相配难免落了俗套。 康熙走进窗前,石榴花下赫然躺着一只耳坠,弯下腰捡起耳坠,“小姐请。” 李含章看着干净宽大的手掌中躺着一只小小的耳坠,勾起嘴角,伸出左手捻起耳坠,离开之时小手指在掌心中微微滑动。 康熙垂下眼睛,仿佛不知般,心中:矫揉造作。 “小的先去打扫落叶了,”说完便微微行礼后转身去院子中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李含章望着远去的背影,提着耳坠微微摇晃,好久没有碰见这么有趣的人了。 晚上,房间内,康熙躺在床上休息,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烛火在空中不停的摆动着,突然感觉手上有些不适,康熙举起手,却看见虎口处有几个珍珠大小的水泡。 康熙摆看着这双手,细腻温暖,干燥而厚实,不过扫了一天的落叶竟然还磨出了水泡,实在是无语,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身份,想来家境应该不差,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破庙之中。 翻身从床上起来,在一旁的柜子里翻了翻,便找出了一个柏木匣子,昨日刘林告诉了他,这里面装的有一些简单的针线,毕竟他这个单身男性,娘亲又在外院,时常会有个破袜子这些,难免要自己动手。 康熙找出一根银针,对着烛火烧了烧,便微微皱着眉头冷静的挑破了几个水泡,这时刘林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进来。 见他正拿着针戳虎口的几个水泡,大惊小怪道:“你这手也太细皮嫩肉了吧,今天才干了一天,竟然还出了水泡,”又翻看起自己粗糙的双手,“我这手扫了几年的院子也没见过出水泡。” 康熙打量了他手上一眼,满手的老茧,收回目光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嘴里问道:“你刚嘴里嘟囔着什么呢?” 这两日他与刘林同吃同住,早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是个热情又有些单纯的。 刘林这才想起刚刚的事,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又拉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一饮而尽后便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说完便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看着康熙,“黄三,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与我们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啊?看你的样子,应该家境不差啊,怎么会来咱们府上啊。” 康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避而不谈,反而斜了他一眼,追问道:“说吧,打探到了什么?” 见他一副回避的样子,刘林有些泄气,“我问了好几个人,最后还是厨房的李二愣子才告诉我,你做的这洒扫的工作原是杨嬷嬷找了常月姐姐,给她儿子求的,这不,突然出现了一个你,杨嬷嬷能高兴?” 康熙眉头一皱,“这杨嬷嬷什么来头?” 看今日的情况,院子中的人除了眼前的刘林,竟然都视自己为洪水猛兽,这杨嬷嬷在这下人中应该来头不小。 见康熙问起,刘林也挺直了身子,脸色有些沉重道:“这杨嬷嬷原与小姐的母亲三夫人是同村。早年有些手帕交的意思,只是她丈夫早逝,一人拉扯着一儿一女,日子难过,后来李府发迹了便求了三夫人,带着儿子女儿一家子进了李府当下人,三夫人推脱不得,便只让她们签了活契,如今杨嬷嬷便管着晓风院的小厨房,仗着与三夫人的关系,平时在下人里很是了得,有些签了死契的也没她在小姐夫人前得脸,也就小姐的几个丫鬟面前,她才不敢太过放肆。” 说完又打量了一眼康熙,拍手安慰,“你也别怕,你如今干的工作是雪鸢姐姐亲自吩咐的,杨嬷嬷她不敢闹,也就私下给你穿穿小鞋,要是太过分了,我就去求我哥,大不了咱们在小姐面前告她一状。” 康熙打量了着刘林,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人也是有关系的,“你们一家也是签的死契?” 刘林得意的笑了笑,“我家可与她们不一样,虽说签了死契,可我哥哥如今在外面替小姐做事,我爹娘也在外面管着小姐的庄子,”说完便小声附在康熙的耳边说道:“小姐早把我们一家子的卖身契还给我们了,可我爹娘念着小姐的恩德,当着小姐的面把身契一把火烧了,说咱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康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么说,其实你如今是良家百姓了?” 刘林不以为意道:“良家百姓又如何,反正我们一家子只认小姐是我们的主子。” 康熙暗忖:看来这刘林的爹娘头脑也不简单啊,烧了卖身契,却又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到小姐身边,颇有些当质子的意思,就这样,李含章还会继续信任他们,用着他们一家人。 康熙抿着嘴,笑道,“你说的对,今日累着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刘林点了点头。 夜深了,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之声,房内的一片漆黑,康熙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微微放松着身子,眼睛却是讳莫如深。
第6章 ◎一更◎ 李含章醒的时候,天色还早,天边刚刚露出一道白肚皮,昨晚半夜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今早起来气温骤然降了下来。 窗外传来扫帚滑过地面的声音,房内很安静,燃烧了一夜的铜烛也熄灭殆尽了,李含章起身,一头青丝也离开了弦丝雕花架子床上,披了一身薄水烟逶迤拖地外袍,信步走到窗前。 一双素手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与外面灰白的光顿时便透了进来。 雪鸢推门进来时,便瞧见李含章站在窗前,拖地的裙摆有些湿润,看样子是起来有些时候了。 见李含章竟然赤着双脚,忙去床边提了绣鞋,絮叨着:“昨儿一场雨,今天便冷了许多,小姐还这么不注意,光着脚就下床了,要知道寒从脚起,女子的双足可大意不得。” 等李含章穿好绣鞋后,又接着道:“小姐都起了这么久了,咱们都不知道,要我说,还是留个丫鬟在外面的脚榻上睡,您有事也听的见。” 李含章觉浅,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有丫鬟睡在脚榻上,以防主子晚上起夜无人伺候,李含章却不习惯晚上睡觉时屋内有人,故从不安排人守夜。 见李含章还看着窗外,雪鸢也好奇的看出去,“这大早上的,小姐是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只见外面立着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身姿欣长,挺拔如玉,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落叶,赫然便是这几日被小姐记挂着的黄三,不过是寻常下人的青色短打,愣是叫他穿出了富家公子的感觉。 “小姐。” 李含章回过头来,笑着感叹,“这好看的人啊,做什么都好看,你说是吧,雪鸢?” 雪鸢满头黑线,她这样的人,实在是欣赏不来男子的美貌,在她眼中,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大不了这黄三要比别的顺眼些罢了。 雪鸢扶着她来到软塌上,李含章拉着雪鸢的衣袖在她的耳朵旁小声说道。 这已经突破了这个时代的底线,鸢迟疑的抬起头,“小姐,这样不好吧。” 李含章推了推她,“现在时候还早,要是等会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叫人看见了那才叫不好呢。” 雪鸢见她家小姐一幅坚持的模样,知道她家小姐一旦不管不顾起来,难免会出事,想了想,也不敢反驳,只好捏着鼻子退出房门。 片刻之后雪鸢便站在康熙背后,见他并未发现自己,雪鸢故意掩唇咳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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