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搭着春语的手,杏步往御花园走去。 到了御花园,李含章手中握着一柄团扇,那青色的扇面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白色小狗,正窝在地上咬着一个粉色线团子。 “不过短短一月,这御花园中便是俨然一幅入秋的景象了,”随意的攀了攀枝头略显单薄的花,李含章徐徐说道。 短短一月,被禁锢了自由的感受着实煎熬,原本她以为失去了自由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真的临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她先是畏惧,那一刻她才明白,没有人不怕死的,既然不想死,那便奋起抵抗,把想弄死自己的人先弄死吧! “娘娘说的是,这日子也不似前几日的热的让人遭不住了,”春语没有多想,笑声开口说道。 李含章点了点头,突见前方远远走来一道靓丽的身影,李含章眼前一亮,堪堪往前几步,“我这头一回出门便遇上了,合该这满宫嫔妃就属咱们有缘,”见她额头上汗津津的,赶紧递上手中的团扇。 宜妃疾步过来,虽已入秋,额头上却有了细微的湿意,她接过团扇先是挥舞了几下,才白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想着你,眼巴巴去长春宫瞧你,谁知去了,下面的奴才才说你来御花园了,这不,我又赶了过来。” 李含章捂着嘴轻笑,“知道你是关心我呢,你还没说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宜妃四下看了看,便拉着李含章走进了不远处的青石琉璃亭里,低声道:“我是来问一句,你与皇贵妃怎的就到了这步田地,瞧她今日的态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李含章淡淡的笑了笑,手指轻抚了抚鬓间的垂丝海棠,“要说这个问题我也是想问她的,不过猜也猜的到,终究是离不了‘圣宠’二字吧。” 宜妃却微微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要我说因着圣上对你的宠爱,满宫妃嫔谁人不恨你,可为何大家都没有动手,反而是平日里最是贤良大度的皇贵妃呢,你如今膝下无子,她也犯不着撕破脸也要除了你,此事你还得多想想。” 李含章指尖微顿,莫不是她与康熙从前的事被她知晓了,对了,佟柔璋从前便在宫外见过自己,且自己与简亲王府的关系,只要一查便能知道,在对上康熙生病的时间,便可一清二楚了。 佟柔璋内心自诩为皇上真爱,平生最在意的便是没有坐上皇后宝座,虽是后宫第一人,可说到底不是皇上正妻,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却阴差阳错被李含章截取,且李含章还还得弟弟被万岁不喜,她自然郁结于心,恨不得其立刻化为灰烬。 李含章嫣然一笑,她握住宜妃的手轻拍两下,“我听进去了,你放心,出了这次的事,我心中自是警惕。” 宜妃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自圣驾离宫也快两月,再坚持一段时日,等皇上回宫便好。” 李含章瞧了瞧天边的夺目金日,暗忖,怕是等不了回宫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含章便起身了,今日是要去承乾宫请安的日子,也是她解了禁足以来第一次去承乾宫,自然不得马虎。 到了承乾宫,众妃嫔先是齐身请安,佟柔璋嘴角挂着端肃的笑容,瞧着与平日无异。 她和洵一笑,吩咐何嬷嬷端上一个大红色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件青翠欲滴的翠佛手佩,上方用月白色的米珠点缀结成绳子,下方是一颗粉红色的碧玺,颜色明媚夺目却又分外和谐,瞧着便是不凡。 “前段时日让你受委屈了,这件好东西便是本宫对你的赔罪。” 何嬷嬷捧着托盘近身,“贵妃娘娘,这可是件难得的好东西,乃是孝康章娘娘最是喜爱的,娘娘平日里爱若珍宝哩。” 李含章举起手中的翠佛手佩,对着日光散发出莹莹的玉泽,她瞧了两眼,便又放下了,笑吟吟道:“既然皇贵妃爱若珍宝,臣妾又怎能夺爱呢。” “这...”何嬷嬷站在殿内,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佟柔璋悄然冷了眼,转瞬却又含笑开口,“你若是不接,便是心中还怪罪本宫呢,这翠佛手佩虽然珍贵,可本宫这里还有不少孝康章皇后传下来的好东西,这手佩你便收下吧。” 何嬷嬷也立时上前一小步,“娘娘说的是,贵妃便收下吧。” 李含章不疾不徐的缀了一口碧绿的茶汤,才微微拂了拂手中锦帕,“既然皇贵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臣妾还是不收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罢了,春语收下吧。” “是,”春语上前,从何嬷嬷手上接过托盘。 李含章又怅然的叹了口气,“这宫中的夏日就是难熬,臣妾自被幽禁后,内务府便也不给长春宫送冰了,这鬼天气,倒是把皇上送给臣妾的团子给活活热死了,害的臣妾好一怔难过呢。” 宜妃听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皇贵妃的脸色,才又笑了笑,“这夏日是热了些,可也不会把狗都热死了吧,臣妾不相信。” 钮祜禄氏闻言也轻蹙着眉头,“这夏日热死了狗本宫也是第一回 听说。” 李含章先是痴痴轻笑,随后便冷了眼,娇嫩的嘴唇吐出冷冰冰的话语,“本来臣妾也是不信,可若团子不是苦夏而死,难道是贪吃了有毒的膳食不成?” 佟柔璋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这是窗外传来疾驰的脚步声,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李福在殿外求见。 忙宣了李福进来问话,只见李福额头上挂着大颗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略显焦急,“启禀皇贵妃,四阿哥在阿哥所晕倒了,太子已经宣了太医,经过曲太医的诊治,说是四阿哥得了湿瘟。” “什么?”德妃豁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湿瘟!那可是仅次于天花的烈性病,虽说传染性不似天花这么强,可小孩子身子骨弱,熬不过来的也多的是啊 李福匍匐在地上,“太子已经在阿哥所了,曲太医说四阿哥的湿瘟来的快,起的急,且还有传染性,太子已经封了阿哥所,其余几位阿哥也都移了出来,先安置在各位娘娘处。” 听了这话,各宫有子嗣的嫔妃都松了口气,佟柔璋站起身来,沉声喝道:“这些狗奴才都是怎么伺候四阿哥的,怎如此不上心。” 李福又磕了磕头,“回皇贵妃,据说最先得病的是四阿哥的奶嬷嬷黄氏,她前几日便发了低热,嘴里也长了针尖大小的水泡,可这嬷嬷隐瞒不报,才把这病传给了四阿哥。” 佟柔璋呼吸一窒,这黄氏曾经也是她身边的,与何嬷嬷一道都是她的陪嫁嬷嬷,这黄嬷嬷给四阿哥染了这么凶险万分的病,不是活生生打她脸嘛。 德妃心焦不已,李含章也体谅她做母亲的心意,在一旁劝道:“四阿哥吉人天相,自然会无碍的。” 德妃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她微微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多谢娘娘。” 佟柔璋一掌拍在案前,震的茶盏砰砰作响,“作死的奴才,害苦了四阿哥,”她从前虽对四阿哥说不上什么喜爱,可好歹皇上把他养在自己膝下,偶尔也能来瞧上两眼,这要是没了,自己膝下无子又失了圣心,怕是再难见上几面了圣颜了。 李含章虽记得这位四阿哥好似今后会荣登大宝,可难保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作祟,她好言相劝,“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传信给皇上才是,还有太子现在留在阿哥所也是十分凶险,得赶紧让太子出来才是。” 佟柔璋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见李福还跪在原地,立刻沉声道:“还不快去把太子带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李福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往外奔去。 一旁的德妃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噗通跪在地上,“求皇贵妃体谅臣妾做母亲的心,容许臣妾去阿哥所照顾四阿哥。” 佟柔璋望着她一时无言,她想打声斥责她,那是表哥给她的孩子,就算要去也是她去,可是想到那可怕的湿瘟,她又退缩了,李含章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嘲讽的笑了笑,压低声音幽幽道:“臣妾从前在广州地带听说过这湿瘟,可谓是凶险之际,一旦染上便是九死一生!” 佟柔璋听到耳里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嘴唇嗫嚅着,终是挥了挥手同意了。 德妃松了口气,恭敬的福了福身,便迫不及待的退出殿内,往阿哥所而去,只是离去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被李含章瞧的分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05 09:26:10~2023-03-06 09: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鱼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晋江首发◎ 宫中有了湿瘟,整个紫禁城人心惶惶,好在经过太医院的全面诊治,阖宫上下得病的只有四阿哥及其嬷嬷黄氏,黄氏最先发病,后来便被丢在房里也无人照顾,与前几日去了。 一时间无论是后宫嫔妃还是下面的宫人一律谨危慎行,生怕招了皇贵妃眼,毕竟四阿哥每日的消息一传到承乾宫,便是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随着皇贵妃越发暴烈的脾气,众人都猜到了怕是四阿哥不好了。 阿哥所内,德妃穿着一身肉桂色的百蝶纹宫装,正坐在四阿哥的床头,德妃微微垂眸,看着床上白净的小儿,幽幽叹了口气。 大宫女书棋端了一碗药从门外走了进来,压低着声音道:“娘娘,四阿哥的药来了。” 德妃接过药,捻着汤勺细细的吹了两口,又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的揽起床上的小儿,温声喊道:“胤禛,胤禛,醒醒。” 四阿哥胤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瞧见德妃轻蹙着眉头,一脸关切,胤禛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瞧见德妃却没有一丝生疏隔离,反而亲昵十足的喊道:“额娘?你怎的来了?” 德妃眼中滑下一颗泪珠,“你这孩子可是让额娘担心死了,”说罢便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喝药,胤禛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乖巧的一一咽下了那苦涩的药汁。 书棋见状,连忙端上一小盅梅子蜜饯,“四阿哥快含上一颗,压压嘴里的苦味儿。” 胤禛点了点头,德妃见状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温度下来了,心下才松了口气,柔声道:“好在是不发烧了。” 书棋也欣喜不已,抚掌笑道:“曲太医说过,四阿哥若是烧退了,那便是熬过来了。” 胤禛乖觉的躺在德妃的怀里,感受着德妃身上温暖的体温与淡淡的香味,他先是满足一笑,才疑惑的问出口,“儿子可是病了?累的额娘在一旁操劳。” 德妃温柔一笑,似春日里灼灼的桃花,她还未开口,一旁的书棋倒是忙不迭的开口说道:“四阿哥可不知,您身旁的嬷嬷黄氏得了湿瘟却瞒而不报,害得您也染上这病,德妃娘娘自从您病后,便衣不解带的守在身旁,日夜照顾,太难可怜见的,您可算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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