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琳冷哼一声,“算他还有一点儿良心。” 林瑄禾的神色却复杂起来,“王美玉和罗福来该不会有一个孩子吧?” “这怎么可能?”田琳说,“都有孩子了,还抛下孩子一个人离开?当妈的人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裴远则翻看起晏昀的笔记本来,“本子上写了吗?没看到啊。” 晏昀却懒洋洋地笑了笑,“所以我说,你们都该和姓林的学习,想象力足够好。” “我不是只凭想象的,”林瑄禾解释道,“如果现场的金耳环真的是罗福来给王美玉的那一只,能收着金耳环的人,肯定与王美玉有关。王美玉的父母如果想要报仇,不会等到十多年后。十多年过去,仇恨减淡,他们的体力也大不如前,这不划算。” 田琳恍然大悟,“但如果是孩子就不一样了,孩子到现在刚好二十多岁,长大成人。” 林瑄禾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王美玉为何会失踪,她究竟是在哪里失踪的,还得等晏队补充线索。” 所有人都看向晏昀。 晏昀坐直,敛起所有笑意,神色有些沉重,“就像林瑄禾说的,我打听到,王美玉的确有一个女儿。是罗福来离开那一年出生的,王家人觉得女儿未婚生子很丢人,有好几年都没管母女俩。” “后来孩子渐渐大了,王美玉的日子过得实在吃力,她回去跪求父母,父母才心软允许她回家。” “十五年前,王美玉的女儿王英生了一场重病,王美玉失踪的时间,就是在女儿患病之后。” “当时王美玉一起把孩子带走了,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出现过。” “王家人一直认为王美玉是不想拖累他们才离开的,直到七年之后,她们都没再出现,法律上就认定为已经死亡了。” 裴远垂眸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心中既惊愕又难过。 王美玉对罗福来仁至义尽,可到头来,却没什么好下场。 他抱着一丝幻想追问道:“她们有没有可能是去治病了,其实还活着?” “这就不清楚了,”晏昀说,“不过她先前既然一心想回家,想来是独自带孩子的生活真的很辛苦,好不容易回去了,又不告而别,两个行为是矛盾的。” 裴远低下头,闷闷不乐。 林瑄禾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王英身上,她喃喃道:“王英病重,王美玉很有可能会想到带她去城里治病,但即便是治病,也不该不告而别,她应该需要得到父母的支持才对。除非……” 田琳好奇道:“除非什么?” “村里人到了城里,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她兴许会想找人帮忙。如果她有亲戚朋友在城里还好,但若她找的人是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人,她可能就会选择不告而别。” 至于所谓的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人,自然就是…… “她带着孩子来找罗福来,然后就失踪了?!” 林瑄禾看向晏昀,“晏队,我们得查明白王英到底活着没。” “这怎么查?”裴远头都大了,“市里这么多人,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她如果活着,兴许都不叫王英了。” 林瑄禾微微一笑,“可以说难,也可以说简单。” 裴远蹙眉看过去,“你有办法?” 林瑄禾说:“你仔细想一下,王美玉带着王英离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带王英赴死,二是带王英治病,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两个人都死了,就不必考虑了,所以我们顺着带王英治病这条线索继续查。 “治病也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治好了,要么病死了。如果只好了,王美玉没理由不回家,但她却失踪到现在,这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具备回去的条件,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另外一种可能,她没能把王英治好,不想再拖累父母,于是与王英一起赴死。” “最后一种可能,王美玉一直带着王英治病,但是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她一直留在城里生活。但王美玉没有学历,没有关系,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要带着重病的女儿在城里生存,十分困难。毕竟她在村里时都向父母低头了,更别是在城里,还要负担一大笔质量费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能排除王英一直留在城里治病的可能性。” 裴远思索了会儿,问:“你的意思是,去查医院?” 林瑄禾笑道:“准确来说,是医院和福利院。” “福利院?!” “是啊,”林瑄禾说,“我刚刚说了,除了一直治病这个可能性外,王美玉还有可能到达城市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王英一个小孩子,自己如何生活?她很有可能会被送到福利院。如果是查这两个地方,工作量不大,很快就能完成。” 晏昀看向裴远,“这两个地方,你去跑跑。” 林瑄禾斟酌了会儿措辞,试探道:“可以顺便查查有冷库或者冰箱的地方吗?现在有冰箱的人家应该不算太多。” 裴远本已向外跑去,听到林瑄禾的话,无奈地停下来,“冷库可完全是你的猜测,有必要查吗?再说了,冰箱虽然不多,但新市人可多啊,算起来也不少。” 晏昀奇怪地看了眼林瑄禾,“冷库?为什么要查冷库?算了,裴远,你一起查了。” 裴远:“……” 他们晏队看起来对林瑄禾言听计从? 还说刚刚不是打情骂俏,呸! 打发走裴远,晏昀才继续说道:“我听到这些消息后,本来已经是高度怀疑王英了,但听你的意思,桂美枝似乎也不太正常。这就怪了,她有什么可隐瞒的?” 林瑄禾耸耸肩,“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金耳环其实是桂美枝特意留下的,想嫁祸给王美玉或者王英。但这样做的前提是,桂美枝曾经接触过她们二人。” 晏昀拧眉思索着,“调查罗福来时,只有人提到过情人,没人提到过王美玉的名字,而且我也认为王美玉如果活着,不会不联系父母,桂美枝有机会认识王美玉和王英吗?” 林瑄禾一时说不清楚。 只要查出罗福来和王美玉的关系,就很容易锁定疑凶。 如果没有桂美枝隐瞒手帕的行为,林瑄禾或许已经不怀疑她了。 真是怪了,她究竟为何要在手帕一事上撒谎? 罗福来办公室的女性手帕,究竟是谁的? 林瑄禾问:“罗福来办公室的手帕在哪里,能不能请王美玉的父母看看是不是她的?” 田琳无奈道:“手帕我已经拿回来了,都放在物证科,但问题是,手帕的款式其实很普通,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王美玉的父母能认出来吗?” 如此说来,倒是也有道理。 林瑄禾想了想,问,“田琳姐,我能拿手帕看看吗?厂子里的人说过,罗福来以前经常和桂明宇在一起玩儿,如果罗福来还有其他情人,桂明宇或许会知道。” “行啊,你去拿吧,找老周就行。” 林瑄禾应了一声,往物证科走去。 物证科不负责检验,它实际上只是存放证物的地方,由即将退休的警员老周负责, 老周每日的任务就是管理物证,做好登记。 大多数情况下,物证科都是清闲的。 然而林瑄禾还离得很远,就听到阵阵地吵闹声。 她走到棕色的木门前停下,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我告诉你们,我才是最牛逼的!我杀死那姑娘时,直接抹脖子!血喷了十米高!满屋子的血都流成河了!哗啦啦的我都走不动!” 林瑄禾:“……” 她大概能想到是谁在吱呀乱叫。 骗子,一个人的出血量哪有这么大,光吹牛。 林瑄禾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她甚至都听不到老周是不是回答她了,只能估摸着时间走进去。 门一开,里面更吵。 “抹脖子多血腥!你可真重口!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用我曼妙的身躯缠绕在美女的脖颈上,然后慢慢收缩、慢慢用力,美女就不动弹了,啧。” “呜呜呜,你们好可怕,宝宝不想待在这里了,救命!” “你好意思说这话?你可是把人活生生憋死的!” …… 凶器们不开演唱会,改行吹牛了。 林瑄禾都能看到满屋的牛在天上飞。 亏她还曾经同情过凶器,好好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就沾了血。 现在看来……呵。 林瑄禾看向老周。 老周戴着银边老花镜,左手端着搪瓷杯,右手拿着旧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林瑄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周警官,我想调一下罗福来案的物证,您能帮我找一下吗?” 林瑄禾话音刚落,凶器们霎时安静。 几秒钟后,尖锐的嗓音响起来,“兄弟们,就是这个人类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不能让她活着!冲呀!把她做掉灭口!” 吱哇乱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跟冲锋陷阵似的。 只有水泥大宝宝,已经和林瑄禾处出感情了,哭卿卿道:“她是好人,你们不能杀她。” 瓷器想舔舔嘴角的血迹耍帅,尝试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嘴。 它冷笑一声,说:“我在陈家地下室就看出她是最好的猎物了。” 绳子试图给林瑄禾解围,“她没做过什么坏事,还夸过我好看,还是算了吧。” 匕首不乐意,“就是她害了我的小主人,我要替主人报仇!兄弟姐妹们,我们把她干掉!” 林瑄禾:“……” 合着她是跑过来和凶器们重逢来了。 林瑄禾被吵得头大。 老周慢悠悠地放下搪瓷杯,笑道:“你最近很忙吧,看你不太舒服,你先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找,我这里啊,最安静了。” 林瑄禾:“……,谢谢。” 她坐在“安静”的物证科内,生无可恋。 林瑄禾烦的不是试图宰了她的凶器,而是烦在老周面前,她没有骂回去的机会,只能干听着。 就那小瓷器,嘁,她一摔一大把。 还有破匕首,亏她还心疼过它,不就穿了件好看的衣服嘛,华而不实! 林瑄禾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抓耳挠腮的想和凶器吵架。 她正愁自己没机会还嘴,水泥大宝宝很给力地开口了,“不对哦,又不是小禾禾用你们杀人的,你们怎么能怪她呢?宝宝从来就没怪过她。” 林瑄禾十分感动。 总算有一个懂事的凶器了! 水泥大宝宝接着说道:“宝宝知道她傻乎乎的,怪她也没用的。” 林瑄禾:“……” 回家她就把剩下的水泥磨成粉末! 林瑄禾在物证科坐了十分钟,非但没休息好,头反而更痛了。 好在老周终于拿着罗福来的手帕赶到。 林瑄禾道过谢,抓起盒子就想跑,然而她刚抬起腿,就听到一个弱弱的女声叹息道:“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说话了,怎么又要带我走呢。十五年,十五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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