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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然，情绪不起半点波澜。 做饭的刘嫂也已经见怪不怪，跑过来把鱼接走。 陆无辞又习惯了似的抬头看向屋顶。一道黑衣身影坐在瓦片上，对他潇洒的笑了笑，眸子明媚如春日阳光。 而后，随着一道利刃破风般的声响，自屋顶消失了踪影。 “儿子，起了。”陆将军迎面走过来，笑着道：“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开始去军中练兵吧！” 陆无辞点头：“是，爹！” 见着陆将军穿着整齐，似乎刚刚从外头回来，衣服上还沾染了些黑色脏污，陆无辞俊眉微蹙：“咦？爹，这么一大早，您跑哪儿去了，弄这么脏？” “嘿，这你可不知道了。睡得那么香，错过了一场好戏哟！”陆将军说起此事十分开心，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告诉你，昨天半夜，柳峥嵘府上莫名起了场大火，那火烧的，火苗都快窜到天上去了！” 陆无辞意外：“柳峥嵘家着火了？” “是啊，大火扑都扑不灭，整个柳府都烧成了平地，烧死好几个门客呢！不过那些人帮柳峥嵘出谋划策，尽是害人的道道，死有余辜！”陆将军说着话，长长叹了口气：“哎呀，也不知这柳峥嵘又做了什么缺德事儿，遭这么大报应。” “不过，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陆将军说着话就转身走掉了。 陆无辞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 “真的只是报应吗？” ~ 皇宫，御书房。 轩辕翊在轮椅上端坐，对着面前的皇帝抱拳颔首：“父皇，您找儿臣。” 皇帝见他来了，放下奏章和毛笔，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轩辕翊面前，亲自将轩辕翊扶起：“翊儿，朕……” “朕有些话，想跟你说。” 轩辕翊垂着眼眸，未语。 皇帝叹了口气：“翊儿，这些年，是朕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母后。是朕错怪了她，被谎言欺骗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顾卿尘，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父皇不必说了，”轩辕翊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儿臣知道父皇想说什么，但母后已死，时间回不去，父皇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父皇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说罢，摇动轮椅转身。 “翊儿！”皇帝唤住他，道：“朕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怪朕。可朕当年也是不知真相才会……” “儿臣怎敢怪父皇？”轩辕翊语声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父皇九五之尊，莫要在儿臣面前屈尊，儿臣承受不起。” 皇帝满目慈蔼：“你若不怪朕，会把自己关在沁梅苑，这么多年都不肯见朕？朕是诚心诚意想跟你道歉，想让你原谅朕，你就不能听朕把话说完吗？” “道歉？道歉有用吗？”轩辕翊将轮椅转回，温润的眸子含着无尽哀伤，对上皇帝双眸：“再怎么道歉，也无法改变母后含冤枉死的事实，再怎么道歉，母后也活不过来了。” “当年母后临死之前，在宫里盼了那么久，她多想您能去看她一眼，多想能再见您一面？可是，直到她死的那天，您都未曾出现。她死的时候有多绝望，您知道吗？” “为了让您原谅她，她含泪写下那封信，以死证明清白。您却信了那毒妇的鬼话，认定了母后的罪名。还将母后胡乱葬在皇陵外面的荒山，封了她的宫殿。” “母后死后，儿臣每夜梦见母后死时的场景，醒来还要时时防备那毒妇的试探和威胁，儿臣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您都知道吗？” “是，朕都知道，是朕亏欠了你们母子。”皇帝道：“朕已经下令，为你母后重新下葬，以皇后之礼厚葬于皇陵。你母后的宫院，解除封禁，今后你再想进你母后的宫殿，不必再背着朕偷偷去。” 轩辕翊微怔。 皇帝拍了拍轩辕翊的肩，满目心疼：“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只是装作不知，否则禁宫的侧门，怎会无人巡守？你思念你母后，朕能理解。” “过去的事，朕已无法挽回。但朕会竭尽全力，做所有能做到的弥补。你若还有什么心愿，尽管跟父皇说。” 这番话，皇帝说的卑微而具有诚意。身为父亲，更身为一个天子，他当真是竭尽全力想要做出弥补。 轩辕翊却并不想领他的情，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算了。” “儿臣想要的，父皇给不了。” 抱拳，颔首：“儿臣，告退！” 皇帝再没唤他，只重重一叹，目送着轩辕翊离开御书房。 白公公走进来：“皇上，莫要难过。翊王殿下从小就心思重，现在前皇后沉冤昭雪，他慢慢就会好了。” 皇帝无奈摇头：“但愿吧！” ~ 离开御书房的轩辕翊，没走出多远，便被迎面走来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轩辕翊本是满目哀伤愤懑，抬眸看到拦路之人，眸子里却瞬间绽出光芒。 扬起唇角，弯起眸子，笑得温暖又好看：“卿尘，怎么是你？” 在他面前，正是顾卿尘，一身月白衣裙，面上未施粉黛，浅浅的对他笑着：“刚才去沁梅苑找你，他们说你被皇上喊来了，我便找到这里。” 说着话，推起轩辕翊的轮椅，缓步走在宫中小路。 轩辕翊问她：“这次怎的一个人进宫，九弟呢，他没陪着你？” 顾卿尘道：“他今天要去军营。” “所以，”轩辕翊温柔笑着：“所以，你这次是专门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第286章 轩辕翊的腿 顾卿尘推着轩辕翊的轮椅，看着轩辕翊挺拔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忍。 但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浅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听说前皇后的宫殿解除封禁了。我想，你应该很需要人说说话。” 轩辕翊笑而不语。 低垂的眼帘之下，瞳孔中含着道不清的落寞。 片刻后抬眸，看了看前路：“这不是回沁梅苑的路。” 仰起头，与顾卿尘对视一笑：“你知道我想去哪儿。” 封禁多年的宫殿，四处都积满灰尘。推开正殿的门，伴随的不仅是年久失修的木料“吱嘎”声，还有一堆灰尘落下。 顾卿尘反应迅速，拉着轩辕翊的轮椅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灰尘砸个正着。 走进殿内，看到殿内的一切，虽然堆满灰尘，但对轩辕翊来说，满眼都是回忆。 轩辕翊带着顾卿尘参观了这座宫殿，给顾卿尘讲述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很多他与母后之间的事。 母后给他讲的故事，给他盖的被子，给他做的糕点小食…… 最后，轮椅停在寝殿床榻旁边，轩辕翊抚着早已破旧不堪的被褥，温柔的眸子被哀伤填满：“母后当年，就是死在这里。” 顾卿尘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安慰他。 轩辕翊对她笑着：“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有多无助。我看到母后毒发时痛苦的模样，想让那些侍卫开门，求他们救救母后，可是他们都不管。我想扶母后起来，可是我太小，身体又太弱，我扶不动她。” “我一声声喊着母后，让她起来，想让她再抱抱我。可是母后再也不理我了。” “然后那个女人悄悄跑进来，抢走了母后写给父皇的信，我想阻止她，可是我站不起来，也追不上她，还被她带来的人从轮椅上扔下来。” “再然后，父皇来了……” “你知道那种心情吗？明知道一切都是错的，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些话，他说的那般平静，好像这一切，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发生过很多次。 但他分明哽咽了。 虽然他很尽力想掩饰，顾卿尘还是听得清楚。 “过去的都过去了，”顾卿尘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语声轻飘飘的：“那时候你还小，你母后不会怪你。过去的事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好在如今真相大白。我想你母后她，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伤心下去。” 不得不说，顾卿尘的话，在轩辕翊这儿是很有重量的。只这简单几句，轩辕翊目中的哀伤已经散去大半。 笑了笑：“是啊，都过去了。” 转头对顾卿尘道：“还得谢谢你布下此局，让那毒妇说出自己的罪行。只是你的做法太冒险，起火的时候，我以为你……” “哎，我知道她在殿内放了火药，早挣脱绳子随时准备跑了。”顾卿尘道：“放心吧，我可没傻到用自己的命做赌注，陪她一起丧命，那我不是亏大了。” 轩辕翊浅浅一笑。 顾卿尘怎会知道，他那时候有多担心。 顾卿尘忽然开口轻唤了他一声：“轩辕翊。” “嗯？”轩辕翊温柔应声。 顾卿尘抬步绕到他面前：“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轩辕翊微怔，笑意僵在脸上。 但也只是怔了片刻，他便又是笑了出来：“一双废腿，有什么好看的？” “当初轩辕绝也是废了一双腿，他现在不是好了吗？”顾卿尘道：“我想，或许我能医得好呢？” 轩辕翊又是笑了：“还是算了。父皇已经寻遍世间名医，这双废腿，没人治得好。” 他说话时语气轻松。 但眼眸里的落寞，却被顾卿尘瞧了个正着。 顾卿尘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对视：“好歹让我瞧瞧。若治不好，我也便死心了。” 其实她能白骨生肉，至今为止，还真没遇到她治不好的病。 不过世事无绝对，毕竟法力未曾完全恢复的她也不是万能的，她还是不敢随意夸下海口，免得让轩辕翊失望。 轩辕翊看着顾卿尘真挚坚定的眸子，也是拿顾卿尘没办法。 默了片刻，叹道：“罢了！” 抬眸：“你想瞧便瞧吧，不过，莫要吓到。” 顾卿尘觉得奇怪了。 是什么样的一双腿，轩辕翊竟会担心顾卿尘吓到？ 不过轩辕翊总算答应让她看了。顾卿尘点了点头，挽了挽袖子，脱下轩辕翊胜雪的白靴，挽起他的裤脚。 待这双腿映入眼帘，顾卿尘柳眉微蹙，眸光微变。 伸手触了触，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 璟王府，轩辕绝穿着一身官服，刚刚从军营赶回，就跟陆无辞和上官玉书扎进书房议事，连喝口水都没顾上。 轩辕绝神色冷肃：“柳家的老将军乃是开国大将，老将军苦苦哀求，父皇才勉强恩准老将军将皇后的尸骨接回去安葬，否则若依父皇，恐要将皇后的尸身丢到乱坟岗。” 陆无辞道：“二殿下也是苦苦哀求，皇上才准他离开佛堂，去林城给皇后尽孝守陵。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悄悄离开陵墓，不知所踪。” 上官玉书将双手插进袖子里：“他很有可能回了皇城。皇后之死，虽是罪有应得，但终究与咱们王妃有关。恐怕二殿下，是要回来找王妃算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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