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歪道理。” 元徵说着,嘴角却跟着她一道翘起来。 跟在辇后的张贤听到元徵话语里的笑,不由得多抬头看了前面的明棠一眼。 最近天子的心情,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在朝堂上和上柱国对阵,有所推进,也不都是一帆风顺。 见过朝臣之后,天子时常满脸阴郁。 后宫的那些嫔御也没有几个,能教天子展颜的。 天子看着礼遇又善待这些嫔御,可仔细琢磨,天子对这些嫔御,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时候,那便是一视同仁的冷漠。 张贤见着元徵一路和明棠说说笑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陛下,”明棠在旁边走着,“如今我住哪儿啊?” “你暂时还和以前一样。”元徵说罢,又道,“朕令人给你送上上好的蜀锦。”蜀中产物丰盛,其中布帛和竹纸为最好,宫中有最好的一批。尤其是蜀锦,要知道比起朝廷发行的五铢钱,不管是王公还是平民百姓,更认布帛为硬通货。 明棠一句话又有进账,脸上的笑多了许多。 元徵看见,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原本打算再等一段时日,再把人接回来。结果临时起意,接下来如何他也没想好。 幸好她也没问,而且很容易的被他哄高兴了,也没有问他会怎么安置她。 明棠到了永安殿,哪怕一段时日没有回来,永安殿还是和原来一样,半点变化都没有。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照着往日的惯例,服侍洗漱的黄门已经捧着盆盥等物鱼贯而入。 元徵示意他们不要动手,看着明棠。 明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服侍人了,再做起来,难免有些生疏。元徵笑嘻嘻的照单全收,丝毫不在乎,她行动间把水落到他的身上。 这时候一个黄门进来,“陛下,郑充仪已经准备妥当,除去衣物,可否让郑充仪入内进御?” 宫里明面上的规矩,嫔妃受召侍寝,得先沐浴,然后在外间除去身上衣物。身上裹一层布,步入寝殿内和皇帝同床共枕。 只是一般皇帝在这事上,比较随心所欲,很多时候并不遵循规矩。去妃嫔那儿过夜也是常有的事。 元徵懒得去妃嫔那儿,干脆照着宫规,让嫔妃们照着位份高低来永安殿。 黄门此刻就是来说这个事的。 明棠眼睛快眨了几下,望向元徵,“婢可要退下?” 元徵莫名的慌了,像是做了坏事,突然之间就全都暴露在人前。 “让她回去!” 元徵喝道。 黄门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喝声吓到,赶紧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明棠见着那黄门连滚带爬的模样,颇有些同情,反过来劝元徵,“既然已经轮到了,不如让人进来吧。若是回去了,明日宫里传遍了,怕是对这位充仪的声名不好。” 明棠知道这批进来的都是士族女,姓郑的话,应该是荥阳郑氏。在家娇养的贵女到了宫里,照着皇帝的喜好呼来唤去的。也着实有点小可怜。 元徵听着她嘴里满是为郑充仪说话。心下有种诡异的愤怒。 他仔细的盯住她的脸,她的脸上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嫉妒和不甘,干净的比每日他对着的那张黄麻纸都要干干净净。 元徵再用力的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这一次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朕召幸嫔御,你不高兴?” 明棠摇头,“陛下这是为了千秋着想,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啊?” 这话来来回回扒弄个几遍,也没能找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元徵却越发不高兴。 他不喜欢后宫后妃嫉妒,可也看不惯她风淡云轻的做派。 “陛下。” 明棠看出他的不痛快,正要上前再劝两句,元徵却两眼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么不如你来吧?” 明棠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 四周的黄门反应倒是比她还要快的多,将各类盥洗的器物给端出殿外,喘两口气的功夫,寝殿内除了她和元徵两人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明棠曾经听私下那些宫人偷偷的谈论过皇帝临幸的事,不过那都是私底下的调笑,说着好打发寂寥时光的。真实如何,谁也没亲眼看过。 没成想被她遇上了。 明棠浑身上下僵的厉害,瞧着元徵向她步步靠近,当见着他伸手要把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 她脑子一抽,“陛下,我今日还没有沐浴。陛下要是不嫌弃……” 要是不嫌弃她一身汗味,她是无所谓的啦。 明棠面上露出个羞涩且感激的神色。 元徵的动作顿住了,过了半息,抬起来的手也放了下来。 心头的那口气泄了下去,元徵面上露出些许疲惫。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果然还是嫌弃的嘛! 明棠没有半点犹豫,她对元徵行礼过后,一路溜到外面。 外面守着的黄门见着她还没小半会的功夫,就已经出来了,望着她双眼瞪直了。 明棠不敢多留,怕下刻元徵要她洗白白,自己送进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溜回原来的住处,即使她这段时日不在,她的住处依然是和以前一样。李鹊儿一直守在这儿,见着她回来,又哭又笑了好久。 在宫外过习惯了自在日子,再回宫里受约束,多少有些不习惯。寅时起身的时候,明棠看着外面漆黑的天满心的感叹,“我都许久没有见到这个时辰的天了。” 李鹊儿给她把襦裙给整理妥当,头上的步摇也戴好了。 “日后美人就不用这么早起来辛苦了。” 李鹊儿忙完了,后退几步,上下打量,觉得已经处处妥当,点点头,将她送出了门。 明棠想起以前过的逍遥日子,对着如今自己又回到了苦逼的上班时刻。一时间心思复杂。 或许是昨日也里还是惹到元徵了,他并没有和她说上什么。颇有些冷漠。 天子下朝没有多久,明棠继续看着他板着脸入殿。她也不急着上去哄,这时候哄,一个没什么时机,二个人在气头上,去哄要花费比往常要多出许多的功夫。何况她还不想去哄,毕竟才站班,心情不好,不想费力。 她纹丝不动的站着,满脑子怀念之前的好日子。 外面的黄门进来,“陛下,御史中尉求见。” 明棠顿时来了些许精神,她记得元澈的病还未好,怎么就入宫了? 她去看,见着元澈着绯红的衣袍入内,隔着一段距离看,面上的确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痕迹。 明棠一时间满是诧异。 好的怎么快,那怎么她在的时候,他一口气病了那么久。一副好像要缠绵病榻的样子。 难道还都是骗她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21 20:58:51~2023-02-22 20:2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桓公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 69 章 明棠记得, 元澈酒喝得太多,以至于身上的疹子过了两三日都没有退下去。皇帝来了,他都是带着满脸的红疹子去见的。 她也好奇过, 明明元澈精通医术,怎么会对自己的那身毛病没有办法。可元澈没说, 她也没问。只当医者不自医。现在见着他不过小半会的功夫, 除了从脖根交襟处,稍稍露出的那么些许疹褪去的痕迹。 该不是自己被他诓了吧? 明棠站在那儿,想起元澈曾经病弱的模样忍不住眨眨眼。 他一身衣冠磊落, 进来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活似她和其他的内侍宫人没有什么差别。 明棠心里啧了一声, 嘴上说喜欢,结果说不认人就不认人。 她心头也没多少失望,元澈这种男人,注定了是心怀远大志向。所谓儿女情长,不过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点点缀。于深夜辗转时候的回味。至于为了这点回味, 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倒也不是说他如何冷酷无情,因为她也是这般的人。 她可以欣赏他的美色,也会因为他那番暗示而沾沾自喜。可是真说为了他的那点爱慕, 惹怒元徵, 以至于让她这些的努力全打水漂, 她只怕会离元澈十万八千里,生怕粘上他半点。 所以她也不觉得半点不对。 她和元澈,彼此彼此而已。 元澈和元徵有话要说, 元徵让殿内的人暂时都出去。明棠见状和其他宫人内侍一同退到外面去。 宫中自有规矩, 即使不用在天子面前, 也不能随处走动。 她站在殿外, 看着头顶上的天。洛阳宫很大,原本就是在汉晋旧宫的故址上修建的,极其气势恢宏。但是她抬头看去,眼前的那片天,似乎是被宫廷给圈了起来,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分割了一般。将她牢牢的禁锢住。 一阵轻微的足音传来,明棠整了整神色,见着一个黄门向自己走来。 黄门容貌周正,神色也颇为温和,他到了她跟前,开口的话语很是和缓,“娘子便是董美人吧?” 明棠点头,她并没有见过这个黄门。 那黄门道,“我是长秋卿徐鹤观。奉殿下之命,让你去长秋殿觐见。” 长秋卿是皇后三卿之一,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皇后之前传召她,是让皇后长御。 明棠顿时有些拿不准皇后到底想做什么,她看向面前的徐鹤观,露出恰到好处的笑,“不知殿下召见,所为何事?” 当初皇后笑吟吟的拿箭指着她,哪怕到了如今,一旦想起来也仍心有余悸。 如果这次皇后真的对她动手,成太后和元徵最多是和她秋后算账。不说要过多久才能动手,那时候她怕是骨头都没了。若是时局不定,怕不是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就算报仇,对她来说也没太多用处。 面前的中官生的一张儒雅的面孔,看着不像是宫中其他那些出身低微,为求生计,不得不入宫的内侍不同。面庞上没有内侍们面上常有的卑微,看上去,反而像是在中书学教授种中书学生读书的大儒。 “董美人放心。” 像是明白她的顾虑,中官笑的和气,“皇后召你前去,只是有话要问而已。宫中形势早就不如以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 明棠被眼前中官的胆量给惊吓到。 眼前中官的话语平和,但她还是从中听出徐鹤观对皇后并没有太多的敬畏。 这和她见过的皇后长御不同,皇后长御等人唯皇后马首是瞻。 明棠转念一想,长秋卿虽然是皇后三卿之一,但仔细算来,长秋卿的认命并不是由皇后决定,而是由皇帝选定。对皇后没有那么多的遵从,也理所当然。 明棠心头骤然一松,她对徐鹤观笑道,“那就有劳长秋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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