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植物花卉都是有专人打理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华景, 但是春日景色尤胜,因为除了争奇斗艳的各色绿植花卉, 还有生动活泼的蝴蝶等物。 新燕衔尾,彩蝶翩翩, 姹紫嫣红开遍。 太皇太后走了这一遭,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不过因得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没逛一会儿就在一处亭中坐了下来。 “哀家看着这些花呀, 就感觉好像自个儿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连这腿脚也利索了不少,阿沈, 你有这感觉么?” 沈嬷嬷笑, “那可不。”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郗薇的手,“那些宫婢笨手笨脚的,衡阳啊,你亲自去,为哀家摘一捧最美最娇妍的来。” 在湛露院没事儿的时候, 她就爱跟丝萝碧绦琢磨插画,见侍女捧着托盘与绞花金剪上前, 难得老人家如此开心, 郗薇从善如流。 不过一会儿就抱着一大捧大大小小的花卉回了来, 本是明妍鲜丽,但高低错落间绿叶烘托,又不乏雅致芬芳迥异。 “老祖宗,今儿个衡阳借花献佛,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太皇太后点了下她的额头,却并没有接过,而是笑着问沈嬷嬷,“阿沈,陛下这两日在忙什么?” 沈嬷嬷在后面低声道:“左相郑尹告了假,阁里许多事情都上呈到了陛下手上,今年又有大考,听说陛下连着召了好几拨大臣了。” 太皇太后颔首,“陛下日理万机,着实辛苦。” 她笑意盈盈的摘下一朵鹅黄美人替郗薇簪在发上,“衡阳,辛苦你再跑一趟,将这花送去延福宫,就说陛下辛苦,哀家也让他赏赏这春情春景。” 郗薇知她心思,偏她没说明,只安排了个任务,她甚至没法拒绝,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 郑尹本是以告假相要,他还等着皇帝小儿搞不定的时候亲自去左相府请他重新出山,届时他可得好好摆一番谱儿了。 谁知道一等没人来,二等还是没人来,他也禁不住有些心慌了,等听说一应朝事运行如常,春闱照常举行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其他事情可以放,但这春闱是拉拢结识寒门贵子的好机会,是他立足之本,若当真把这也让了出去,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所以他急哄哄的赶紧上了道折子,说他的旧疾已经好了,大约可以上朝了。 李赢掸了掸手上的大红折子,“左相这手字写得倒是极好的。” 骂人不带脏,嘲讽当夸奖,听他的话,不能只听表面,陆允向来知道皇帝的性子,不用看他都知道,这折子上面必然是个大红叉。 阅完折子,李赢心情甚好,本意去校场走两圈,不过听说太皇太后领着宫人去了御花园,他提脚换了个方向。 这可惊呆了李顺跟陆允,因为皇帝向来对这些花呀草呀什么的无感,在他看来赏花倒不如场蹴鞠来得酣畅淋漓,而且他有个毛病,但凡自花丛走过,就会不停的打喷嚏,这十分影响他上位者的威严,于是平日里能少去御花园就少去,就连宴会也多是办在含章台。 这主动说要去赏花,还是第一次,陆允忍不住心下嘀咕:也不知陛下说的这赏花,赏的到底是真正的花还是只是以花喻人? 眼见着陛下已经走远,陆统领还在发愣,李顺回头拉了拉他的袖箭赶紧跟上。 自延福宫到御花园,中途必经太液池,因得之前年初重新修整过,这一片的景倒甚是新鲜。 脚下是莹白大理石栏杆与青色鹅卵石铺就的步道,沿岸遍植垂杨柳与倒槐,春日微风正好,新抽芽的枝芽懒懒地轻拂着,绿叶红花,鸟鸣啾啾,一派盎然之景。 没想到才将将行至太液池,就见一从宫人迎面而来,为首之人顾盼生辉,行走间娉婷袅袅,不是郗薇是谁? 太液池畔柳梢翩翩,皇帝下脚不自觉轻快起来。 行礼问安说明来意之后,宫人们便自觉退至了一旁,郗薇上前将手里的花束献了上去,“太皇太后言及陛下辛苦,特遣臣女为陛下拘来一抹春光。” 赭丝藤篮里载了满满一捧五颜六色鲜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甚至让人一时间压根想不起来它们的名字,但胜在鲜妍明媚,直觉将所有春日风光都束在了此。 美是美的,只是李顺眼尖,他一下子看见了中间有一支蓝绣球,这可吓坏了他,皇帝是千万不能碰这花的,他一着急赶紧迎了上来,伸手就要将那花篮给接过去。 李赢却大手一伸,挡在了前面亲自接了过来。 李顺吓得不敢说话,只得跟在一旁小心观察着,若是有什么准备第一个给赶上。 “皇祖母有心了。” 李赢似笑非笑看了眼她鬓边的鹅黄蔷薇,笑道:“眼光不错,这花衬你。” 大越簪花之风盛行,尤其是春日踏青,女子为见心上人,多会在鬓边簪朵约定好的小花。 郗薇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为了防止误会,她抬手指了指,福身准备告退,“这是老祖宗的手笔,陛下,花既已送到,臣女就先回慈宁宫了。” 李赢站定,内侍赶紧上前将花篮接了下去,他眉梢几不可查的抬了抬,“不急,朕有话跟你说。” “李顺。” 听得这声,李顺赶紧迎了上来,也不知他从哪儿变出来的,怀中一只小小的白猫,估计还是幼崽,瘦瘦小小的,下巴尖得跟只狐狸似的,身上毛色暗淡,看着可怜兮兮,只一双蓝睛却囧囧有神。 “前几日这猫突然出现在福宁殿......” 李赢说着,一手提过这小软毛想递给郗薇,谁知道这小家伙虽瘦弱,却是个烈性子,被人这么一提浑身稀稀拉拉的白毛顷刻炸了起来,眼神凶狠凌厉,浑身充满戒备。 “小心!”郗薇赶紧接了过来,一边顺着它的毛毛一边道:“不能这样去提她脖子,这猫野,一个不注意容易被抓伤。” 安抚好野猫,她教训似的戳了戳它的额头,“你差点闯大祸知不知道?若是抓伤了陛下,你的猫爪子肯定是没跑了!”说完还朝它龇牙做了个鬼脸。 自除夕宴后,她总是心事重重,浑身带刺,李赢好久不曾见她这个样子,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看来她确实也要顺毛。 他清了清嗓子,“前几日这猫突然出现在福宁殿,朕向来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你不是之前养过橘猫吗,想来该是有些经验,朕看你们也算有缘,这猫不若就由你带回去养着。” 郗薇手上动作一顿,“陛下,老祖宗身体大好,我过几日就要出宫了,届时这猫......” 李赢袍袖一挥,“无事,你带着一起回郗府便是。” 郗薇抿唇,不好说她在郗府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了。 看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嫌弃这猫是他送的,李赢故意板了脸,“行吧,反正是只野猫,既无人养,就放它去北宫自生自灭吧。” 皇帝话音一落,李顺得了命令作势领着宫人就要上前来捉。 怀中的白猫顷刻再度炸毛,它还这么小,去北宫哪儿能活下来?就像当初那只橘猫,捡到的时候都快奄奄一息了,若是早点遇上,也不至于没养多久就死了。 她将猫猫护在怀里,“也罢,我还是将它带走吧。” 李赢突然有些羡慕这小家伙,怎的她对他就那么绝情呢,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郗薇捧着白猫,一边替它顺着毛一边问,“陛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么?” “唔,倒也不全是,”李赢慢条斯理理着袖口,“朕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郗薇倒不知她能有什么好消息,闻言奇异地看向他。 李赢笑了笑,“朕向来说话算话,你不是喜欢谢昉么?朕将他安排去了弘文馆任翰林学士,闲暇时教授太学学子术数,皇祖母这两日身体大安了,你在宫里,每日也可抽些时间去太学看看。” 他又俯身靠近她耳畔,“衡阳,可别说朕没帮你。”说罢,顺手意味深长地拨了拨她耳坠子。 郗薇脸一红,稍稍往后退了退。 可恶,好事是好事,但是为什么是教术数?从前她追着李亘满太学跑,但李亘上术数课她也是从来不会去的,无他,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门课,连带着那教术数的老学究徐尚书,没少当着大长公主跟郗太傅的面儿参她。 一时间连芝兰玉树般的谢昉都有些可怕了。 她向来不擅长隐藏情绪,看她一脸痛心疾首,皇帝心情颇佳。 小没良心的吃软不吃硬,这新法子感觉还不赖。 他清了清嗓子,无比真诚,“咳~,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展示朕的诚意,你且安心,你的亲事,朕是十分放在心上的。” 原本因得那晚上亲眼见着他发疯,即使后来他又是道歉解释又是救她受伤,前几日还亲手写了承诺的旨意,但她还是一直对他有些防备,并不想做过多的接触,但直到此时,她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多个盟友总比多个对手好,虽则她并不想去太学上术数,但她着急见谢昉说清楚一些事情,他这也确实算是在帮她了。 “嗯。” 就嗯一声?李赢料想了她的许多种态度,或是开心的感激的,或是嫌他多管闲事的,这么冷淡平静的一声倒是出乎他意料了,一时间倒让他拿不准她对谢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 上午的微风不骄不躁,伴着春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皇帝一路沿着太液池畔往前,郗薇只得跟上,宫人们十分识趣的渐渐落在了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不给它起个名儿么?”李赢没话找话。 郗薇愣了愣,撸了撸猫毛,想也没想随口道:“小白。” “就这?你这未免有些敷衍。” 郗薇解释,“随意一点,好养活。” 李赢不置可否,看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小白,一时间心情还算不错,这猫是活的,以后借着它一来二去的,可不也有了现成的理由? 可惜这喜悦还未持续多久,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窒,手指抓住栏杆,青筋暴起。 郗薇走在后面,他却突然的停下来,她没注意差点撞到他身上,好在及时收住了脚。 “陛下?” 看他神色不对,她正要上前查看,却被他猛地捏住了手腕,径直往一旁的山石后闪身。 郗薇下意识就去推他,李赢却整个的倒了下来,他身高腿长的,直压得她也跟着往下倒。 后背被山石硌得生疼,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身上的他双手捂胸面色十分苍白,眉心紧紧皱着,似正处在极度痛苦之中,她张口就要唤人,却被他一把给捂住了嘴。 “别叫!” 李赢有些喘不过气,大口呼吸之余,他十分艰涩道:“不能让别人知道......扶朕坐着,朕腰间锦囊里面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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