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一回应着,这是她的选择,她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有人有意炫耀,有人刻意逢迎,一时间厅中倒也算宾主尽欢。 郗薇觉得还真是无趣,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四姐姐,等一下。” 郗素锦上前,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四姐姐,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今天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她才不想跟她单独相处,郗薇挑眉,“不能就在这儿说?” 郗素锦故作亲密的靠近了她的耳畔,压低了声儿,“事关你那恩度的未婚夫,好像出事儿了,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 恩度...... 肯定跟谢昉有关,她此时说来,是什么意思?郗薇脸色微变,心跳得飞快,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郗素锦很满意她这反应,径直往前。 李亘算盘打得响,还想跟她藕断丝连?那她就来个釜底抽薪吧。 两人一路行至了偏厅,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郗薇不肯再往前,“你说谢昉出了何事?” 已经好久没见到她这方寸大乱的样子了,郗素锦回身,似笑非笑,“四姐姐不是说不知道你跟谢昉的亲事么?怎么一说恩度就知道是谢昉呢?” 郗薇懒懒翻了个白眼,“你少装蒜,还没成的事情你给我大声嚷嚷出来,安的什么心咱们心知肚明,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哎,别走呀,”郗素锦一把拉住了她,“我这就说,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她皮笑肉不笑,简直让人由衷不适,郗薇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十天前,谢昉在恩度督粮道,发现了新的目击山火起势的证人,不过在追寻途中,与那人拉扯,不甚腹部中箭,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你说什么?”郗薇不信。 就知道她会不信,郗素锦自腰间掏出了一枚青玉耳珰,郗薇脸色骤变,伸手就要去抢。 看她如此,郗素锦一把收了回来,心中越发冷笑,这是方才她衬李亘不注意的时候顺的,据说是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他却珍之重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是自一个共同的女人身上来的。 而郗薇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郗素锦心中恨恨,说话就愈发不留情面,“你知道谢昉为什么会出事儿吗?是因为你。” 郗薇蹙眉,“郗素锦,你别疯疯癫癫的,有话就直说,东西还给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郗素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有些疯狂,“不过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请求我,那我还是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谢昉这次去督粮道,背靠着皇帝跟谢氏,本来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差事,可谁让他沾上了你,你知道这耳珰是自哪儿来的么?是李亘,至于为什么会在他手中,你不是一向聪明得紧么?好好想想。” 郗薇脑海里划过上次见面的最后一刻,他神情狠厉的问她是不是因为谢昉,难不成...... 知道她开始怀疑了,郗素锦故意举起耳珰,对着光打量着,“谢昉临死的时候还攥着这东西不放呢,唉,听说捞起来的尸体全身浮肿,连面目都分不清了,没想到一代麒麟子,死得这般模样,他做错了什么呢?大抵是被一个倒霉之人给缠了上。” 郗薇再听不下去,抬手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郗素锦白白挨了一巴掌,伸手就想反击,可惜她个子要矮上半头,才一抬手就被捉了住。 郗薇顺势将耳珰拿了回来,确实是她给谢昉的那枚不错,只当初他用来系在手腕的红绳已经不见了,她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本来还指望是诈她的,如今...... 她捂住了心口,突然觉得那里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郗素锦见此,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快意,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捂脸继续:“你打我,你也就能打我出出气了,有本事你去找李亘对峙啊?问问他为何你的这物件会在他身上?” 郗薇手心紧紧攥着那枚耳珰,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只要一想到谢昉那么好的人,却因为她而遭了无妄之灾,她就完全冷静不下来,此时此刻,她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照着李亘的脖子再来一遍。 郗素锦拍了拍手,“唔,四姐姐,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副模样,看来是真伤心呢。”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表现得一脸天真无邪,却又透着说不出来的扭曲与诡异,“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消息?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啊,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就算这耳珰是真的,光听一面之词那还不是随她说?她本就想看自己痛苦,为什么还要找她求证在她面前露出脆弱? 郗薇突的冷静了些。 她还可以找谁去打听到关于谢昉的消息?皇帝? 对,谢昉是他派出去的,一路同行的除了谢家的部曲还有羽林卫的人,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传消息回宫中! 一想到此,郗薇再也待不下去,压根没给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郗素锦一个眼神,转身出了偏厅一路往外奔去。 看她这么急,郗素锦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李亘啊李亘,这世上你喜欢谁都可以,只除了一个人。 * 马车自西大街上州桥,过御街一路疾驰驶往宫城。 郗薇下了马车,宣德门的引路太监看她这么急,还以为她是要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笑呵呵上前为她引路。 “翁主啊,您可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念叨了好些次了。” 郗薇没空跟他寒暄,开门见山道:“公公,我这次进宫是有事求见陛下,还请你带我去延福宫。” 竟是如此,内侍能在宣德门负责引导,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闻言也不再废话,立马安排人去那边通传了。 延福宫不似其他,乃是天子寝殿,但凡自外宫求见,一律需先行通传,等待传召方可进入。 候在宫门口,郗薇还是第一次十分迫切的想见到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要见到他是这样的难。 而正在东侧殿独自对弈的皇帝,现在心情也同样很是复杂。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上门求见,换做从前,他应该高兴的,但是现在,却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在榧木棋盘上,这种情绪实在磨人,他一把将黑子扔在了棋盘上,“蹭”的站了起来。 “李顺儿!” “是。” 只一个眼神也知道是去宣衡阳翁主进来,李顺赶紧的往殿门口跑去。 很快,殿内就响起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哎,翁主,您慢点儿,仔细摔着。” 那厢李顺的叮嘱还未落下,只见珠帘微掀,一个窈窕的身影就掀帘进了来。 因为跑得急,她的额间鬓角已经有些濡湿了,晶莹的汗液微微闪着细光,一双杏眼似是哭过,略有些红肿。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角扫了眼周围的宫人,欲言又止。 她这么着急,只能是因为一件事。 皇帝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灰尘,李顺当即领着宫人们鱼贯退了下去。 眼见着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郗薇再也憋不住问了出来,“陛下,您有来自恩度的消息吗?谢昉他是不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 李赢抬了抬手,“你先起来。” 看他这反应,郗薇心中咯噔一声。 “陛下......” 她没有动,只满怀希望的看着他,多希望他能怒斥她说是哪里听的风言风语,可是他却没有。 谢氏已经得了消息,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她最迟过几日就会知道,与其自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是他。 李赢自桌案上将密信抽了出来,递到了她的眼前,郗薇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 “朕是之前就得了消息,但是不相信,就让陆允亲自跑了一趟,那尸骨捞出来时已经无法辨认了,但是仵作验过,死者左胸第三条肋骨有裂缝,是箭伤,跟羽林卫传回来的谢昉中箭坠崖落江的消息一模一样。” 信上是羽林卫所述整个事件的始末,原来郗素锦说的都是真的,郗薇一边看一边摇头,眼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落。 纸笺顷刻就被打了湿,墨迹渐渐晕开了,她恍若被烫到般松开了手指,密信就这么随风飘到了金丝楠木地板之上,而她也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见她如此,李赢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一步步朝她走近,但他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她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他的心比她更痛。 “因得天气炎热,羽林卫只能将他就地火化,等将他送回上京,可能才会公开此事,届时谢家为他举行完丧仪之后,才能让他入土为安,所以此事,暂且不能声张。” 郗薇却似没有听见,仰首怔怔地看着他:“信上说是证人临时反水,陛下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李赢摩挲着手上的鹿骨扳指,一字一句,“朕心里有数,你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是谢昉出发前我送他的,但是今日却在郗素锦的手上,她告诉我说是自李亘那里得来的。”郗薇摊开掌心,赫然是那枚青玉耳珰。 李赢的记忆倏地被拉回了妙玉下药的那一日,当时在福宁殿,她跟他争抢的那个荷包里,掉出来的可不就是这个耳珰。 他向来过目不忘,当时明明都扔掉了,她却非要捡回来,似乎就是因为里面的这东西,她如此珍视的私密之物,竟然送给了谢昉,就像他送她金燕衔尾耳坠是一样的意思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凤眸十分危险的眯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耳珰,细细摩挲着。 “这是一对么?你一只,谢昉一只?” 郗薇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解释道:“不是,只这一只,这是......养母留给我的遗物,因得它,我数次遇难成祥,它就是我的平安符,我将它赠与他,原本是希望他这次能平安回来......”她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李赢眼睫几不可查的扬了扬,脑中倏地清明许多,“你是想告诉朕这事儿还跟李亘有关?但是仅凭此物,只怕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时下女子多有佩戴,你这又还只有一只。” 郗薇沉默,他说得对,这压根不能当做什么证据,而且都是一面之词。 “你放心,这事儿只怕跟恩度粮仓失火脱不了干系,谢昉留了许多线索,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郗薇想起郗素锦的话,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她知道这事儿跟李亘脱不了干系,可是要怎么拆穿他? 看她神思不属的仍旧坐在地板上,虽则现在夏日正热,但是殿内搁着冰鉴,仍是有凉气拂过的,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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