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只是转瞬即逝,对他们来说却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管事又想起单鸿晖的叮嘱。 他知道谨王亲自下令,这批从高平运来的木棉和棉布,其中的八成要用来缝制廉价棉衣,定价为五十文,不准涨价,也不准敷衍了事。 单鸿晖叮嘱他:“王爷心善,宁愿少赚银子,也想让百姓过得好,这批棉衣你要好好检查,莫要出错。” 管事脑海中浮现单鸿晖的话,又看向面前跪着的百姓。 深吸一口后,看向护卫:“让看守库房的人把棉衣运过来,均码八百件,其他各个尺码的也搬来一些。” 吩咐完,看向跪着的众人,道:“起来吧,所有人排好队,一会儿等着买棉衣,五十文一件,概不赊账。” 成衣坊没有卖棉衣的权利,他这会儿越俎代庖,账簿本就会变得很麻烦,若是再赊账,这账簿真就不用计了。 中年汉子听言,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谢谢管事,您真是好人。” 管事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要谢就谢谨王殿下。” 中年汉子起身,道:“我家中供着谨王殿下的长生牌位,每日都会跪拜。” 他家小郎就是得了机会在利丰楼的工坊做事。 一直沉默的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道:“我家也供奉着王爷的长生牌位。” “还有我家。” 有些没有供奉的,这时打定主意回家后供奉上。 管事见此笑了笑:“王爷的苦心没有白费。” 身为成衣坊的管事,他深知棉布和木棉的质量有多好,眼看着这么好的东西却被制成五十文一件的廉价棉衣,他心里都在滴血,这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看着银子被扔进大海,却阻止不了,甚至还要跟着一起扔。 如今看到这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管事心里多少有些慰籍。 嗯,最起码银子没被扔进大海。 ...... 文山坊,章府 云煦泽在和章丰钊下棋,如今留在洛京回不去封地,没受影响的也就只有和章丰钊学下棋这一件事了。 章慕娆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眼看着云煦泽要掉进章丰钊的陷阱,落子的那一瞬间,低声咳嗽一声。 云煦泽手下一顿,收回棋子,重新观察棋局。 章丰钊瞥了眼章慕娆,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章慕娆无辜地眨眨眼睛:“所以,阿翁你为何说话?” 云煦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章丰钊一噎,没好气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观棋’指的是谁?” 章慕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扭头看向章云和小福子:“你们方才说话了?” 章云立刻摇头:“老奴没有。” 小福子也摇头:“奴才不懂棋。” 章慕娆又看向祝云凌等人。 祝云凌忍着笑:“卑职也不懂棋。” 章大郎就不给章慕娆面子了,笑道:“小妹,阿翁分明说的是你。” 章大郎如今的任务是保护云煦泽,他执行得很好,连来章府他也跟着。 章慕娆摇头:“不可能,我方才又没有说话,阿翁怎么可能说我。” 眼看着章慕娆耍无赖,章丰钊无奈地摇摇头,道:“莫要说了,继续下棋。” 章慕娆瞪了眼章大郎,得意地笑了。 章大郎笑眯眯地和她对视,无声说了句“胳膊肘往外拐”。 章慕娆眸光闪烁,但面上却丝毫不惧,仿佛没看出来章大郎的打趣。 章大郎知道妹妹的厚脸皮,没再继续打趣。 一炷香后,云煦泽和章丰钊的棋局结束,不出意外云煦泽还是输了。 他扭头看向章慕娆:“辜负了你的相助。” 章慕娆笑盈盈道:“阿翁年长,等过几年,王爷定能赢阿翁。” 云煦泽道:“借你吉言。” 章丰钊懒得搭理女生外向的孙女,看向云煦泽道:“恭喜王爷再次扬名洛京。” 云煦泽道:“本是随意之举,本王也没想到会人尽皆知。” 他们说的自然是棉衣的事。 古代的消息传播,有时候快得惊人,有时候有慢得跟乌龟一般。 同是洛京百姓,内城的人怕是连明东坊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坊内的一些消息有时候只在坊内流传,外面人不会知道。 但这次明东坊近千人结成队浩浩荡荡地前往成衣坊,这途中经过了好几个坊,还路过了一条集市,目击者无数。 人类的本质都是好奇的,很多人都好奇明东坊那么多人去做什么。 好奇心上来,自然就会去打听,一打听就不得了了。 五十文一件的棉衣! 成衣坊是谨王的产业! 价格是谨王定的! 没几日功夫,该知道的消息都被百姓打听到了。 这些消息先在外城发酵,然后蔓延到内城。 廉价棉衣已经是很引人注意的噱头,再加上和云煦泽扯上关系,那就更有热度了。 云煦泽本就是洛京的风云人物,和他有关的消息,总是传播得特别快。 成衣铺刚开业,里面的棉衣就被抢购一空,一百名女工忙碌了半个月制成的棉衣,堆满了整个仓库的棉衣存货,硬生生给卖断货。 而亲手感受过棉衣质量和保暖效果的百姓,对云煦泽的推崇几乎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地步。 这么轰动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章丰钊的耳朵里。 章丰钊最满意的一直是云煦泽的爱民之心,他含笑道:“王爷仁爱,受到百姓爱戴并不意外。” “不过那棉衣真是由木棉制成?” 木棉早就有,但从来没有人想过把木棉制成衣服。 云煦泽点头:“不错。本王让人在南夷岛大面积种植木棉,木棉对土地要求高,也只有肥沃的土地才适合种木棉。” “木棉可以保暖,由木棉得来的棉布不论是质量还是触感都比麻布好,但成本确实相差无几。” “这次棉衣的火爆,已经证明百姓对木棉的需求。本王打算向父皇上书,安排一些富饶的地方改种木棉。” 木棉的用处多种多样,仅凭南夷岛的木棉满足不了大康的需求。 要知道中原各郡的百姓加起来得有上亿人。 上好的布料都是供不应求,哪怕是权贵之家也不可能一直穿绫罗绸缎,麻布质量太差,棉布就成了好的选择。 经过染色绘制花样,棉布也能做成好看的衣服。 就像放在利丰楼卖的上等棉衣,竟然被单鸿晖买出十两银子的高价,最关键的是真有人买。 单鸿晖对外的说法是那些棉衣和廉价棉衣不同,用的是上等木棉,一百亩地才能出几斤上等木棉,十分珍贵。 然后,真有人信了。 云煦泽很怀疑单鸿晖想用两成的上等棉衣把那八成廉价棉衣少赚的钱赚回来。 对此,云煦泽听之任之,有钱人的银子不就是让人赚的吗? 章丰钊笑道:“这事怕是不需要王爷上书。” 三公九卿又不是吃干饭的,现在满洛京都知道棉衣,利丰楼没有隐瞒棉衣的原材料,如今知道木棉这么有用,朝廷官员肯定会谏言。 每年冬天,中原各郡都有冻死的百姓,为了减少这一数字,朝廷也会安排合适的地方大面积种植木棉。 云煦泽道:“那本王省心了。” “不过,关于木棉的种植经验,怕是要请教王爷。” “请教本王可没用,他们得去南夷岛问那里的百姓。” 云煦泽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说起来,种植木棉的是原本不会种地的陵越人,今年是他们第一次种地。” 让会种地的大康人去请教不会种地的陵越人,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有趣。 章丰钊看得很开:“三人行,必有我师,朝廷也不是什么都懂,不懂的自然要请教,先生是何人并不重要,学会就好。” 章慕娆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阿翁这般豁达。” 章丰钊笑笑没接茬,道:“经过棉衣一事,王爷如今的声望已是如日中天,此时若是有人请立储君,相信不会有人比王爷更合适。” 经营封地两年,云煦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棉衣一事,让众人知道云煦泽的仁爱。 他已经具备储君的品质。 云煦泽一愣:“本王还未及冠,何况父皇应该不着急立储君吧?” 他想着怎么着也得等他及冠后再说。 章丰钊笑眯眯道:“皇上的心思,谁又猜得到呢。” 皇子十六岁就会被封为藩王,储君自然也不会非得要及冠,只是人们普遍认为及冠后的人会更稳重。 云煦泽也不想去想,这种事越想越浮躁。 ...... 云煦泽不想想,不代表其他人不想。 吴王一直在关注云煦泽,利丰楼是云煦泽的产业,自然也在他的监视之中,他几乎是看着棉衣的消息从外城蔓延到内城,又传播得满城皆知,眼看着云煦泽收割了一波声望。 现在出去吃个饭,提到谨王,百姓们都会夸赞一句,这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王爷。 吴王昨日请人吃饭,就听到了这话,呕得他食不知味,连拉拢人的心思都没了,用完饭就离开了酒楼。 吴王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今日一早,他就登门拜访梁王。 刚一靠近大堂,一个茶盏就从里面飞出来,擦着吴王的头皮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吴王惊得额头冒出冷汗。 不等他开口,梁王就跑了出来,麻利得躲在他身后:“五郎,快拦住那泼妇。” 话音刚落,梁王妃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怒声道:“大夫让你调理身体,远离女色,你竟然还敢往妾室院里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上床了?” 梁王苦着脸解释:“本王都说了,这都是误会,本王在花园散步,李氏正好崴了脚,本王只是送她回去而已。” “我呸!我进去的时候,她都快脱光了,崴脚至于脱衣服?” 梁王嘟囔得说不出话,梗着脖子道:“清者自清,本王什么都没做,你这泼妇把棍子放下。” 梁王妃冷笑一声:“五郎让开!” 吴王看着那棍子也发怵,下意识想要闪开,却被梁王紧紧抱着,根本躲不开。 梁王妃又不肯善罢甘休,两人就开始围着吴王转圈,转了一会儿,梁王妃烦了:“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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