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燕西楼突然猛地吐了一口血来,把习凛和展晔吓了一跳,“世子(大人)!” 习凛急忙看向麻衣道人:“道长,您快帮忙看看……” “我没事,松手。”燕西楼不以为意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声音里透着沙哑,说完便挣扎着仍要上前去。 燕聿一把按住了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既然不愿撒手,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再闹这么一出,我告诉你,晚了!!” 一瞬间,燕西楼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他,眸色猩红,目光凶狠,整个人宛如一条被触到了逆鳞的虬龙! 燕聿本就是个暴脾气,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犹犹豫豫在前,追悔莫及在后,这燕不寒好歹也是一代英豪,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当真是辱没了我们燕氏一族的名声!” “说的不错!”燕肃难得没有反驳燕聿的话,甚至与之站在了同一战线,大着嗓门数落:“若我是你,既然自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当初便是抗旨不尊也不会就此撒手去送什么和亲公主,现在好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见二人越骂越激动,燕渊果断出言打断,轻咳一声,朝二人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差不多得了。” 此时此刻,沉浸在失去挚爱情绪中的燕西楼并未留意到三人话里的破绽——青汣利用封焰镜离开一事除了她本人,便只有自己和麻衣道人知道,燕家的三位长老又是从何而知? 燕西楼不察,却不代表麻衣道人也没有丝毫察觉。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朝三人的方向扫了一眼,眸中意味不明。 燕渊自是知道此事瞒不过他,但眼下也并非解释的恰当时机,只好避开了他的视线。 若说方才麻衣道人心中只有三分猜测的话。那么此刻燕渊的表现无疑是让那三分的猜测变成了七分的笃定…… 是了,上古姬氏一族的后人,即便是跨越千百年,经历一朝又一朝的兴迭更替,多少还是有些传承在的。 《梅花易数》中所记载的玲珑阵对世人来说或许遥不可知。但对他们姬氏一族而言却不见得陌生。 看来,这丫头与燕家,不,准确来说是与上古姬氏一族的缘分不浅啊! 见麻衣道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燕渊心思飞快地转了转,未免他猜到更多,便想着要开口打破沉默。 就在这时,外头管家来禀,说是方才派人去请的大夫到了,现在会客厅等候。 大夫是替燕西楼请的,可瞧着燕西楼眼下这副黯然神伤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愿意看大夫的。 “世子……”习凛开口想劝,却被燕渊使了个眼色拦下:“由他吧!” 有些情绪终究是要自己消化的。 借着这件事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好。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待阵法结束,我自会让人通知你们。”麻衣道人下了逐客令。 习凛和展晔看了看神色恍惚的燕西楼,仍是有些不放心,正犹豫之际,直接被燕肃不由分说地拖走了,“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家主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一败涂地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燕肃虎着脸呵斥。 燕渊几人离开后,阵法仍在继续,麻衣道人盘膝而坐守在一旁,也不去理会边上的燕西楼。 燕西楼怔怔地望着面前被阵法包围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无法靠近…… 聿叔骂的不错,自己每一次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都在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什么尊重她的选择,什么故作潇洒的放手。不管他面上伪装得多深明大义、说了多少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这些东西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自己,打从心底里,他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甚至,他从未想过放她离开。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太清楚汣儿的性子了,倘若自己真的一意孤行地将她强行留下,那么便是二人间仅有的那几分情谊也将不复存在,往后余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恨了。 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自己尊重她的选择,倒不如说是因为害怕她会怨恨自己而做出的妥协。当然,还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侥幸。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比起她的怨恨,自己更害怕她的离开…… 是,他后悔了。 却也仅仅是后悔而已。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定然不会往北翟走这一遭。但,如果汣儿执意要走,他仍是无法阻止……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做不到枉顾她的心意。 他就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明知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却仍是不肯死心地抱有一丝幻想,幻想自己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幻想她会顾念着彼此相识以来的那点情分,顾念着两个孩子而留下。 从信心十足到小心翼翼,这场豪赌他输得一败涂地。 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归根结底,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只是这份情被她控制得太好,从不外露半分,或许,连她自己都瞒过了。 这样一份全然被理智掌控的感情,远不足以让她放弃她原来的世界,更抵不过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时至今日,他才算是看清了这一点。又或许,他早有预感,只是一直不肯死心罢了。 青汣,青汣…… 燕西楼跌坐在冰冷冷的地砖上,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在自己心头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名字,心痛如绞。 门外日头渐渐升起,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照进祠堂,明亮得有些刺目。 整个祠堂静得仿佛一潭死水,而那玲珑阵中的银铃声便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声声催人醒。 阳光照进祠堂,落在男子背上,古朴的地砖上留下一道萧索的光影,茕茕孑立,无端落寞。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静默的深渊里,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写满了黯然伤情,再不复往日潋滟光彩。 青褐色的地砖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枚血玉,燕西楼的眼睛被雪灼伤,看不太真切,却隐约瞧出几分熟悉来。 他缓缓将血玉拾起,轻轻摩挲着,眼角流露出一抹温柔的怀念—— 这是他们初识时自己用来答谢她救命之恩的谢礼。 当时只想着留个信物,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她后脚离开蓟州时便将这血玉给当了,区区五万两银子,当真是无情得很! 后来还是魏乘恰好去到那家当铺,认出了这血玉,这才将其赎了回来。 再往后,便是二人的大婚之夜,自己亲手把这枚独属于英国公世子妃的血玉交到了她手上。 往昔之事仍然历历在目,一转眼却已物是人非。 从前觉得她性子冷清,而这血玉的颜色鲜亮炽热,又天然触手生温,配她再合适不过。如今冷眼瞧着,只觉那红色刺目伤神…… 他闭了闭眼睛,用力地攥紧掌心,血玉明明就躺在他手中,却已然感受不到它一分一毫的温度,只觉冰冷入骨。 银铃声渐渐弱了下来,那层包裹着青汣的光圈一点点淡去,青汣的身体慢慢落下,封焰镜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汣儿!”燕西楼急忙上前接住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汣儿,汣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麻衣道人睁开眸子瞧了瞧外头的阳光,掐指一算,末了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句:“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求不来,强求不来啊!” 燕西楼眸光颤了颤,艰难地看向他,问:“道长,汣儿她……” “玲珑阵已闭,贫道也该走了!”说完,麻衣道人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饮了一口,笑着出门而去。 “道长留步,”燕西楼突然叫住了他,像是怀着最后一丝希冀般地问:“敢问道长,汣儿可还有机会再回来?” 麻衣道人只笑了笑,没有转身:“玲珑阵虽有扭转时空之力,却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这样千载难逢的际遇,一而再,再而三地穿梭于异世之间。” “小子,你当这是你们家后花园,可由得你随便逛吗?” 说完便不再理会身后的燕西楼,喝着酒哼着小曲儿,神神叨叨地走了。 从祠堂出来后,青汣便一直处在昏迷中。不管怎么唤,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燕西楼请了无数医术高明的大夫前来,却都说不出一二。 最后一位大夫诊完脉,又是扼腕叹息,又是连连称奇:“这位姑娘脉象平稳,无病无痛,亦不曾中毒,似乎……就只是单纯的昏睡。请恕老朽医术有限,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 三日了。 这短短三日内,燕西楼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这样类似的说辞,从煎熬到麻木,仿佛钝刀子割肉一般,疼痛不断累积。 他一动不动地握着青汣的手,即便形容疲倦,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半刻。 旁边的燕渊见状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朝习凛使了个眼色:“送这位大夫出去吧!”
第四百零二章 此生缘起 那大夫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道:“诸位,依老朽愚见,床上这位姑娘暂时不打紧,倒是这位公子的眼睛,再不抓紧医治,怕是……” “习凛,送客。”燕西楼皱了皱眉,似是不满被人打扰,稍显疲倦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冰冷。 那大夫也是头一次碰上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的,心中自是恼火。但转念一想,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又何必在这儿讨人嫌? 想到这儿,那大夫也不再多言,径直转身告辞了。 …… 迷蒙中,青汣只觉自己的身子变得很轻很轻,似是灵魂从躯体中抽离,如浮萍般漂浮在半空中。待她终于能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淡青色的迷雾中,看不清前路,更不知自己前方何处。 青汣按了按太阳穴,昏迷前的思绪一点点回笼—— 燕氏祠堂内,自己和麻衣道人开启了玲珑阵,满屋子都是银铃的响声,听得人心慌,再后来,自己便昏睡过去,等到再一次睁开眼便是在此处了。 她环顾四周,眉心紧紧蹙了起来,难道玲珑阵失败了?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她暗自疑惑之际,突然一道陌生而悠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前尘往事,不过旧梦一场,所谓执念,皆是虚妄。” “谁?!谁在说话?”青汣瞬间警惕起来,她飞快地环顾四周,却根本寻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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