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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儿，你是非她不可吗？？” 卫泱说道：“娘，我很喜欢周姑娘，想娶她。” 关红芹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娘跟你爹说一声，挑个日子去周家坐一坐，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把周姑娘嫁给你呢。” 卫泱听他娘越说越不正经，扭头跑进屋去了。 …… 是年年底，卫泱迎娶周新月，婚后来年，亨庆二十四年年初，恰好新科武进士授官补缺，他请求到龙城府戍守，周氏也愿意随夫前往，新婚夫妇二人一同去了边关。 …… 亨庆二十六年夏天，顾世安的父亲谢仁慈病重，他回乡探望，临走前和卫景平在谭家酒楼吃了碗面：“这次一别，要一年后再见面了。” 他觉得谢仁慈活到头了，这次回去，可能直接就留在家乡丁忧了。 当朝父母过世，要守一年的孝。在朝中为官的守孝期间不去衙门当值，叫做丁忧。 卫景平微迷瞪，不知为何忽然问了句：“夫子今年有六十岁了吧？” 他记得亨庆初年，他们从龙城府来京会试那年，老顾是三十四岁。 顾世安白了他一眼：“你会不会数数啊，我今年十六，还是少年郎哼。” 卫景平：“……” 好吧。 吃完面，他把老顾夫妇还有子侄等人送出城门，挥手说道：“夫子路上小心些。” 顾云津、谢映和谢玉衡等人同卫景平打招呼：“天儿热，卫相爷快回去吧。” 卫景平又嘱咐他们几句。 顾世安给他摆手：“卫四你什么时候添了这婆妈的毛病。”等马车要走了，他又掀开帘子说道：“不许你家卫啸欺负米米啊。” 顾米米可是他宝贝的不得了的侄孙女。由于顾饼圈一直没有认回谢家，因而他不用回乡探病。 卫景平说道：“夫子放心，有我在呢，卫啸他不敢欺负米米。” 得了他这句话，顾世安这才叫车夫赶路。 卫景平站在那里看着顾世安一行人的马车走远再走远，直到完全不见了，他才返回城中。 他骑着马走在京城的街肆上，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心中蓦地一空，矫情地伤感极了。 直到大半年后，顾云津和谢映守孝归来，带回了顾世安的辞官表，他从吏部得知这一消息，才晓得那时极度的怅然从何而来。 卫景平拿着老顾的辞官表去问顾云津：“夫子怎么说辞官就辞官了？” “我爹娘阔别扬州四十多年，”顾云津眼眶发红地说道：“他们这次回去后不舍得走了，想要在家乡安度余生。” 卫景平怅然若失地“哦”了声：“也好，也好。” 只是以后想找老顾喝杯茶都难了。 …… 亨庆二十七年九月，云骁帝忽然中风不能上朝，太子秦衍监国，次年初，帝病重。 弥留之际，他拉着皇长孙的手，对秦衍竭尽全力说了三个字：“立……太子。” 秦衍拉着儿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父皇……孤为他取了几个名，父皇看看喜欢哪个？” 云骁帝太爱这个皇长孙了，以至于礼部选的名字，他一直看不上眼，因而拖到今年十来岁了还未取大名。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展开放到云骁帝面前，让帝过目。 云骁帝目视着“秦洵”二字，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三月份，秦衍登基， 改年号为咸贞。 咸贞二年， 新帝下旨册封卫容与为皇后，立秦洵为太子。卫家既是相府又是国丈，太子的娘舅一族，和当年裴家盛时别无二致，可谓是真正的钟鼎之家，簪缨门第了。 次年，卫七七已经年满十九岁了，她和陆望之早在八年前就订下了婚约，却因为她舍不得家里一直没嫁过去，直到年初陆公子升了吏部侍郎，拿着金龟官印天天来卫家门口求婚，她这才开始松口，答应九月份嫁他为妻。 卫七七出嫁那日，卫景平一夜未眠，晨起揽镜一照，不得了，双眼下那么大一片乌青，丑啊。 姚溪见他捂着眼睛发愁，笑道：“用三嫂的话说今儿七七一出门，家里送出去一个费头子，清静了，偷着喝两杯乐呵吧。” 卫景平苦笑：“哎呀，我这不是高兴得睡不着么。” 姚溪嗔了他一句，背过脸去拿手帕拭眼角，她也绷不住落泪了。 卫景平又把她揽进怀里哄着：“望之是个好孩子，七七嫁得金龟婿，是好事啊。” 姚溪怨他：“还不是你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叫我跟着你伤感起来。” 卫景平赶紧认错：“我错了夫人，要不，等会儿七七这个费头子一上花轿，我带着你去酒楼里小酌听曲儿？” 姚溪捶了他一粉拳：“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 又六年后，咸贞八年，卫景明解甲，卫泱袭了怀远大将军，他从大伯父手中接过兵符，执掌龙城府的戍军。 卫景明解甲后，带着夫人韩素衣来到京城定居，一大家子人过着和和美美的富贵日子。 四年后，咸贞十二年，卫长海年事已高，趁着自己还走得动，带着孟氏回上林县去了：“总是要落叶归根的。”离开京城前，他搂着卫啸的一儿一女，他的重孙子和重孙女说道。 卫景明夫妇担忧路途遥远，陪二老回了上林县，到家后来信说乡间的泉水甘甜，此中乐，不打算远游，就再没有返回京城。 …… 一年后，孟氏感染风寒，卫景英辞官，伺候母亲去了。次年，咸贞十四年，卫景平主持春闱，点了三鼎甲后他对皇帝秦衍说道：“松江府的季怀澈，贵州府的赵庭聿，京城的纪晏清，都是可用之才。” 可堪大用。 他又说道：“陆望之那一年的新科进士，如今多在六部任职，陛下，该外放一些人去磨砺磨砺了。” 秦衍大惊：“卫相……这是生了隐退之意？” 好似在安排候选官吏了。 卫景平笑了笑：“陛下，臣今年五十九岁，再过几年，是该告老还乡了。” 如今后辈人才迭出，他这个老头子，该让贤了。 秦衍微惊：“朕一直看着卫相四十来岁的模样，你不说，朕都想不起来。” 卫景平一直是那般俊逸清癯的模样，让人几乎忘了他的年纪。 …… 咸贞二十年春，卫景平辞去左相一职，由陆望之来接替左丞相印。辞官后的一天，卫长海给他写来信，说上林县的八哥鸟很笨，没有京城的聪明，一教就会说人话，让他得空给捎带两只回去。 卫景平亲自去买了两只聪明会怼人的八哥，回了趟上林县。到家那一天，春景熙熙，他一进门就喊：“爹，老卫，你要的八哥来了。” 笼子里的八哥翻了他个白眼：“老卫是你叫的。” 卫景平：“……” 他快步走进屋里，卫长海听见他的声音也迎了出来：“哟，老四回来了。” 卫景平把笼子提起来：“爹，你瞧瞧这两只八哥机灵不机灵？” 卫长海往藤椅上一坐，说道：“我哪是真要这小玩意儿，爹是想你了。” 他在上林县听说卫景平辞去相位，想着自己来日无多，想见见儿子，这才找了个借口让他回家来的。 “爹，”卫景平和他并排坐在藤椅上：“我这次来，就住在上林县不走了，直到您烦了撵我走我才走。” 卫长海笑着逗了一会儿八哥，坐在藤椅上睡着了。 夜里，卫景平在月下踱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白鹭书院的后门，见竹篱虚掩，他往里头走了两步，在石凳子上坐下乘凉。 后来靠着石椅睡着了，黎明醒来，见自己在梦中用石子刻下一行小字：拂衣归来，且就竹深荷静，坐看山高月小。① “胡麻饼——繁楼的胡麻饼出炉了，快起床去吃早点——”墙外，有人吆喝一声。 卫景平从白鹭书院出来，快步往繁楼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宋袁去华的《水调歌头鸟影度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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