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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还未到时辰，单允辛就起床叫了水。 张福瞧着陛下的内衫被汗沾湿了，透出健壮的肌理，心里长叹一口气，陛下这是虚的呀，夜里都发虚汗了。 乾清宫的浴池规模不小，分隔成了两处，一冷一热两处浴泉。 单允辛打小就是用的冷热水交替沐浴，一是可缓解练武后肌肉的酸痛、强身健体，二则是冷水浴可以帮助他提神醒脑。 单允辛进了浴池也没叫张福留下伺候，自己在冷泉里冲泡了一刻钟，才勉强熄了火气，对避火图他还有些疑虑，今日得好好问问华进。 出了浴池，单允辛就吩咐张福，“昨日宜婕妤送的羊肉羹，里头的羊肉味道不正，你跟膳房嘱咐一声，以后宜秋宫要的，务必要最好的，若再敢以次充好，朕绝不轻饶。” 张福点头答应，颠着脚就去办了。 荤局主事才吃过早饭，这会儿正掂着自己的大肚腩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呢，嘴里哼哼着小曲儿。 一见张福沉着脸进来，胖乎乎的身子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待笑着对张福好一顿奉承，却也没见张福露个笑，“张公公，我脑子蠢笨，您有话可一定要提点提点呀！” 张福也没卖关子，把陛下的话如实传达。 他一说完，主事满脸的冤枉，忙不迭辩白，“张公公，这您可得帮我呀！宜婕妤正得圣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以次充好呀！我保证，给宜婕妤备的，都是最好的食材！” 张福挥挥手，点头表示理解，“你办事有眼色我自然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张福压低了声音，“陛下心疼宜婕妤，这汤不好喝，自然不会疑心宜婕妤手艺不行，便只能怪你们膳房食材不好。” 主事听的哭丧着脸，求救地看向张福，“张公公，那您可要救我呀！” “放心，只要你做事尽心，我自然会帮着解释。” 张福说起正事，“陛下喜欢宜婕妤，连带着爱屋及乌，这阵子，宜婕妤日日都会来，滋补的食材必须精心选了好的，否则，陛下闻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张福疑心是补汤药力不足，特意嘱咐一句。 主事点头如捣蒜，“您放心，我一定亲自把关，只求张公公帮着美言。” 张福走后，主事再没心思坐了，亲自去了尤听容用的那间灶房，叫底下的小太监好好清点，宜婕妤究竟用了些什么食材，他以后也好有个章程。 三个小太监拿着纸笔，仔仔细细地清点过了，连宜婕妤用了几根葱、几滴料酒都盘的清清楚楚。 主事翻了翻，佐料一扫而过，往主料里看，羊肉、鸡肉都是大补之物，每日都是新鲜送来的，也不会有问题。 主事接着往下看……还有一根牛鞭？ 这牛是贵重畜类，多用于农耕，就连天子都甚少吃牛肉。 嫔妃的份例里头更是没有牛肉，高位嫔妃若想吃，还得自己贴补银子提前吩咐膳房，亦或是陛下赏赐。 正因为如此，这牛鞭是风干了保存着的，确实不是新鲜的。 主事一拍手掌，觉得找到缘由了，心中松了口气，“告诉内宫局为膳房采购食材的，这段时日，日日都送新鲜的牛鞭进来，就说是宜婕妤炖汤要用。” 小太监赶忙答应，又被主事叫住，“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这事关他的小命，想必宜婕妤做这么补的汤，应当也是为了闺房趣味，干脆就将什么狗鞭、鹿鞭之类的滋补之物都备上，也好给陛下换换口味。 主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觉自己真是聪明的紧，走一步想三步。 那头内宫局管采购的可是傻了眼，看着这一长串补气壮阳的物件好久没说话，打趣主事道：“你个没根的东西，要这些做什么？” 主事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宜婕妤待陛下一片真心，日日要给陛下送羹汤，这可是要送到陛下跟前的，你可上点心！” 内宫局采购恍然大悟地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这边商量妥了，内宫局采购牵涉众多，底下办事的奴才采办一层层命令下达下去，再保密也架不住宫里的有心人多。 —— 凤仪宫 皇后一早起来就不大有精神，本来是要借着晨昏定省立规矩，找机会刁难尤听容。 可皇太后吩咐了，让她等着自己回宫，在此之前，对尤听容暂且温柔以待，不要引起尤听容的忌惮，更招惹陛下的不满。 皇后心中畏惧太后，不敢不听，因而这几日早上见着尤听容都难得地露了笑，这对皇后而言，更是憋闷。 秋弥心疼地替皇后揉着太阳穴，“皇后娘娘，您昨夜没睡好，不如就免了今日的请安罢，也好养养精神。” 秋弥实在是不想见皇后生闷气，不如等太后入宫，再好好杀杀宜婕妤的威风。 皇后摇头，“本宫是皇后，这是规矩，只有本宫拿捏她的份！” “御书房是陛下处理朝政、接见群臣的地方，她倒好，妖妖娆娆地提着食盒进去！” 皇后语气尖利，“听说……在里头待了一个多时辰，这个狐媚胚子还能做什么？脏了御书房的清净之地！” 秋弥赶紧为皇后顺气，正要开口劝呢，江慎从门口进来，挥退了宫人，贴着皇后的耳边将内宫局传来的消息说了。 皇后气的咬牙，“果然是下贱胚子，净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勾搭陛下！” 几乎就半天的功夫，宫里头有人脉有出身的那几个嫔妃，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后气尤听容不知检点，嘉美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却想的更深了些，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 “怪不得尤听容得宠呢，嫔妃都只想着从陛下那儿沾了雨露，谁能想的到还得给陛下进补？”
第二百三十七章：闻风而动 嘉美人说话时，身边跪着绿凝，轻轻地替嘉美人捏着腿，被嘉美人话里的深意吓得手指一僵，手上的力道就略重了些。 嘉美人一声轻哼，皱眉看过来。 随着嘉美人肚子的月份渐渐大起来，夜里睡不安稳是其次，手脚有些发麻，每日都要按一按，否则抽痛起来才是要命。 绿凝赶紧请罪，“奴婢该死。” 嘉美人靠回软枕上，“罢了，就捏重些吧，我的小腿有些胀痛。” 绿凝松了口气，熟练地替嘉美人揉捏着，嘴上讨好道：“前日奴婢奉命去钦安殿，若生大师正为您抄经祈福呢，过几日也该抄好了，奴婢去取来。” “您夜里睡不安稳，给您垫在枕头下，应当会好些。”绿凝眼瞧着嘉美人的眉头舒展开来。 “告诉他，他是我的人，他的皮肉骨血都是我的，抄经可以，不许再抄什么血经！”嘉美人点头，心头的暖意压过了身上的不适。 本来她点上钦安殿的佛香，夜里能睡的安稳些，可经过上回月季花的事，她就再不敢碰这些了。 嘉美人骄纵着长大，自以为为了这个孩子，受了很大的罪了，可这不是最苦的，苦的是为了避嫌，明明若生就在宫中，她却不能见他。 可只要想着若生也念着她，他们是两心相许，一切都是为了两人的孩子，嘉美人一次苦都没说过，只让绿凝传信说她一切都好。 正因为嘉美人有过这一段，尝过最炽烈的爱，历过情到浓时的荒唐。 反倒是为了遮掩孩子与单允辛那一次，嘉美人将自己也喝的麻痹了，才能忍着不适去勾引单允辛。 许是醉的厉害，又或者是不愿回忆，那一夜嘉美人没有丝毫印象，除了醉酒的头痛，就连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嘉美人可不知道那日陛下压根就没与她成事，而是溜门进了宜秋宫。 现在听到尤听容给乾清宫送壮阳汤，两相对比之下，只以为陛下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想到这里，嘉美人温柔地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神色坚定了下来，“让宝悦进来。” 绿凝赶紧出去喊人，宝悦听见声音，脚步匆匆越过绿凝进了内殿，还斜了绿凝一眼。 明明宝悦才是嘉美人的陪嫁宫女，自小伺候的情分，可自嘉美人有孕以来，反而是对绿凝更亲近。 “宝悦，替我传话给母亲，让她帮着留意产婆和长于妇产的名医。” 宝悦满口答应，“夫人那里必定早早就准备了最好的产婆，待时机成熟，请将军在陛下面前进言，便送进宫来为您接生。” 嘉美人摇摇头，“我要的不是会接生的，而是……会催生的。” 宝悦愕然，“主子，胎儿不足月便冒险催生，母子都有危险呀！” “我有把握，这一胎，我一定要生一个皇长子！”嘉美人丝毫没有犹豫，实际只提前半个月，她有把握。 单允辛正值盛年，就已然亏空至此，连尤听容想获宠都得拿牛鞭汤吊着……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只要他生的是长子，皇后再厉害，那个不明不白抱养来的“嫡子”也别想压过她的儿子。 单允辛子嗣艰难，她只有皇后一个劲敌，无论如何她也要为腹中的孩子争一争。 宝悦苦劝道：“主子，别说奴婢心疼，夫人和将军必然是不会肯的！” 嘉美人的性子倔，发起狠来谁都劝不住，立刻扬声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个事，我也一定要办成！” “你就告诉母亲，若她不帮我，我就让宫中的太医来办，她若是想看我一尸两命，就继续坚持吧！” 宝悦知道嘉美人拿定主意，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嘉美人这才怒气稍减，吩咐道：“产婆和医女都是要仔细查过的，能催产的只怕进不来，你让母亲早早配了药，找机会送进来。” 宝悦只能点头。 “寻一些怀胎八月左右的孕妇，先试过药，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嘉美人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事情办了，无论是那些大夫、接生婆还是孕妇，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杀干净。” “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斩草除根，让人无隙可查。” 绿凝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战栗。 明明前一刻，嘉美人还对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满怀柔情，此时却对与自己一样身怀有孕的女人，连带着未出襁褓的婴儿说出这样狠辣的话。 只有她自己的命是命，其他人，比草芥还不如，一把火烧尽了也不可惜。 宝悦对董家忠心耿耿，没有丝毫心软，都听清楚了，这才转身出去。 临走前，还冷冰冰地看了绿凝一眼，眼中带了防备。 绿凝掩去不适，镇定对回望，不敢露出丝毫异心。 再见识过嘉美人的狠心之后，她越发明白过来，只有帮陛下做事，才有活路。 嘉美人算完了自己的大事，腾出心来盘算尤听容了，想着尤听容巴巴地跑去膳房熬汤，估计也是急了。 “宜婕妤忧心陛下龙体，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嘉美人笑的不怀好意，“她那点汤药只怕杯水车薪，吩咐膳房，明日起，也帮我熬一碗壮阳补肾的羹汤。” “不要牛鞭了，熬个核桃猪腰汤，给陛下换换口味。”嘉美人看向绿凝，“明日午膳后，你去膳房取了送去乾清宫。” 绿凝正巧要给张福通风报信了，恭敬地答应下来。 “主子，您已经坐稳了胎了，陛下再怎么补……也是便宜了旁人，还容易让陛下多想，这又是何必呢？”绿凝像模像样地忠心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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