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花了小半宿的功夫,提前演练的英姿可不能白瞎了。 在常顺的催促下,尤听容狐疑地举起来举起了千里望,在圆形的狭窄视野里寻找起单允辛的身影。 闻着香澄的野山蜂蜜茶香,手边放着的是两碟热腾腾的糕点并一碗燕窝。常顺还变戏法一般捞了一床翻绒薄毯,盖在了尤听容的腿上。 尤听容再看树梢上哼哧哼哧往上蹿的单允辛,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狭窄的圆形视野里,一身花青蓝长袍的单允辛在黄棕色相间的枝叶之间极为显眼,翻转腾挪之间,黑灰革带收紧的腰线绷出流畅的弧度,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彰显着澎拜的力量。 尤听容看着看着,不自觉地想起来,二人床笫之间,单允辛带着薄茧的大手是如何托着她的腿,强硬地将她的腿盘在自己的腰侧。 她知道,这条三指宽的缝金片革带底下,单允辛的腰腹有多热,从皮肉里透出来的劲道多么有力。 乱七八糟的念头之后,等尤听容回过神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脸不禁发起烧来,仓皇地放下手中的千里望。 姣白的指尖绞紧了铜制的管身,试图借助冰冷的金属平复方才的胡思乱想。 恰在此时,身后的常顺惊呼道:“娘娘,陛下下来了。” 尤听容这才举了千里望去看,单允辛灵活的简直像只猕猴成了精,单手荡在枝头树梢,脚尖在树皮的凸起处轻点几下,便轻巧地往下出溜了大半截。 速度快到,尤听容举着的那视野狭小的圆镜追赶不及,在纷乱的枝叶之间看的眼花缭乱,很快就寻不见他的踪影。 尤听容看的头晕,索性放下手中的千里望,站起身,仰了头去寻。 这才发现,单允辛坐在那最低矮的树杈上,正支起一条腿侧身看着她。 黑眸熠熠,难得地咧嘴露出一个少年气的笑容,加之因为一番倒腾,鬓角都沾了湿汗,发丝里缠了几片残枝落叶,不像天子,倒像哪来的浪荡子弟。 尤听容不禁露齿一笑,抬手招他。 单允辛这才一个后翻,伴随着衣袍猎响,近三丈的高度,眨眼的工夫白底黑筒的靴子就落了地。 单允辛的手状似随意地一挥,衣摆翩飞,一派倜傥风流。 在场的两个人,常顺是昨夜已经看麻了,毫无反应。 而尤听容眉眼弯弯,对单允辛一腔卖弄的心思心知肚明,更何况,单允辛的发顶上还沾了一片银杏叶子,瞧着活像是脑袋上发了芽,她憋住没笑出声便已是不容易了。 徒留站在树底下的单允辛昂着下巴站着,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常顺眼骨碌转悠片刻,眼见表演失败的陛下要撒泼……不,是要砸场子了,他赶紧轻咳两声,挤眉弄眼地示意尤听容。 娘娘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哄着吧! 尤听容也知道单允辛的脾气,提裙上前,“陛下身手不凡,可是叫臣妾大开眼界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单允辛眼睛里这才露出了喜色,嘴角还是平直着,克制着不要太过喜形于色。 尤听容月牙弯眉轻挑,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转而轻轻攥着他的衣襟垫起了脚,抬高了手去够他的头顶。 都说老虎的胡须摸不得,真龙天子的脑袋更不是随意摆弄的,可尤听容的手一伸,单允辛便自觉自动地垂头,也不问缘由,任由尤听容的小手在脑袋上作弄。 心里还有点小欢喜,只觉得这是夫妻之间浓情蜜意,甜到了心口。 不过,在看到尤听容从自己发顶上取下来一片银杏叶时,他的心态有些不稳了。 难道,自己就是脑袋上支着这玩意下来的…… 单允辛略微想象了那场景,方才自诩不凡的飒爽英姿顿时摔了个稀碎,合着方才尤听容的笑……是真笑啊! 尤听容一看他那别别扭扭的模样,赶紧顺毛薅,举着手中的银杏叶递给了常顺,“收好了。” 单允辛眼疾手快地攥紧了尤听容的手,故作镇定道:“好端端的,收这枯枝败叶的做什么?” 尤听容眉眼柔情似水,温声道:“陛下所为,臣妾动容不已,自然是想留着做个念想,夹在书中做书签。” 单允辛的手立刻就不自主地松了,尤听容顺势放到常顺手心。 “等孩子出生了,知事了,便拿着这片落叶告诉他。”尤听容一边说着,一边替单允辛拂去肩头后背沾染的木屑碎枝,“父皇有多爱他,为了他能平安,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劲挺勃发。” “告诉他,日后,定然要做个如同陛下一般英勇不凡的男儿。”尤听容说着,笑着拉起了单允辛的手,牵着人一同抬头看向宛如金色祥云一般的树冠,“好不好?” 单允辛这么厚脸皮又自命不凡的人,都悄悄地红了脸,攥紧了尤听容的手,“好。” 二人之间,一派的郎情妾意,萧瑟的冬景在这一刻似乎都萦绕了暖融融的春风,带了醉人的馨香。 独独只剩一旁的常顺,两手小心翼翼地合拢了手,护着这片在风中簌簌作响濒临稀碎的银杏叶。 在冷冽的山风中,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第355章:常顺的重要性 在清冷静寂的山顶清寺,这一声喷嚏相当响,甚至还带了在山壁之间回荡的回响。 常顺赶紧低头看着一片宝贝叶子,确认完好无损后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不等这口气吐尽了,常顺就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让他后脊背发寒的目光,僵硬地抬起头来。 果然,单允辛目光不善,眼射寒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很显然,常顺那煞风景的喷嚏,将单允辛好不容易营造的柔情蜜意给破坏了个彻底,这一点从尤听容忍俊不禁的笑容中便可见一斑。 不等常顺麻溜地讨饶,心情转好的尤听容挽上了单允辛的臂膀,“陛下方才发了汗,快把外袍穿上吧。” 说着,尤听容亲自去取了搭在椅背上的织花长袍。 单允辛寒霜般的脸色登时就回暖了,屈膝矮下身来,由着尤听容将外袍披在他的肩头。 尤听容转而替常顺解围,“此处风大,烦请常大总管替我将落叶放回房里吧。” “奴才遵旨。”常顺如蒙大赦,稳稳护着手中的银杏叶,一溜烟地跑了。 单允辛一听她说风大,赶紧来摸她的脸,果然有些沁人。 不由分说地捞了绒毯,卷春卷一般将人一裹,揽入怀中抱着,匆忙往客堂去了。 到了午膳时分,斋饭才端到了尤听容身前,人就白了脸色,不等入口,便起身避开干呕起来。 单允辛扶着她小巧细瘦的肩骨,看着尤听容尖细的下巴,脸色难看的厉害,好端端的人,瘦的形销骨立。 看尤听容吐的后颈浮了一层薄汗,眼睛因为充血,红彤彤的可怜的不得了。 明知不吃饭肯定不行,可单允辛是铁打的心肠这会儿也不舍得再逼她吃,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急切。 “这斋饭做的不成样子,你若不爱吃便不吃。”单允辛半搂着人坐下,挥手让常顺和青町收拾了斋饭下去。 尤听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着急,“臣妾不吃,腹中的孩子如何长的大?” “这怎么能怪你呢?”单允辛蛮不讲理,“你不爱吃,自然是怨这菜做的不好,咱们寻了你爱吃的来,别担心。” 尤听容明知他说的是歪理,心里还是舒服了些,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埋头躲进了单允辛的怀抱,搂紧了单允辛窄瘦的腰。 鼻端满满的都是单允辛身上特有的,甘洌躁郁气息,稍稍压下了那股恶心。 单允辛耐心地抚拍着尤听容的后背,等着她缓过来,这才轻声道:“想必是孩子不喜欢斋饭,那咱们去街市上,吃些零嘴玩?” 常顺正好进来,听见这一句,不禁汗颜,这皇嗣还没出生呢,就先担了一个挑食不好好吃饭的罪名? 尤听容从单允辛胸口抬起头来,她甚少在街市上觅食,不免有些意动。 但想起了上回遇刺的事,摇了摇头,“罢了,臣妾缓一缓便是,亦或让人买了来也是一样的。” “这市井吃食,就是图个新鲜,亲自去才有趣。” “朕的身边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人,若是再刺客无声无息地窜到了朕面前,皇城禁卫军无能至此,也不该留了。”单允辛知道她的顾虑,微微压了长眉,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若再有不长眼的撞上来,朕必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娘娘放心,陛下从前也时常出宫私访,护卫们都不是软骨头。”常顺出面帮腔。 尤听容这才由着单允辛拉着起身,常顺赶紧递了披风来,单允辛亲手给他披上,二人牵着手出门。 常顺麻溜地追在后头,临到出门时,单允辛抬手止在他身前,“你留着,朕与容儿一同便可。” 他对常顺这个煞风景的心有余悸,不想带在身边坏了事。 常顺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肩膀,老老实实地答应,踮着脚尖看着单允辛毫不犹豫地甩了他远去。 一路乘车下了山,也许是一路上都被单允辛牢牢地搂在怀中,尤听容并未感觉到太多的颠簸,有了闲心掀了帘子看向窗外。 山脚下便已经热闹了起来,许多挑着担子的货郎顺着山路上行,阶梯下歇脚的地方更是挤了好些头戴麻布头巾,手挎竹篮吆喝叫卖的妇人,一派热闹生气的景象。 顺着大路进了街市,更是热闹非凡,两道的阁楼商铺连成了一片,进进出出纷繁不绝。 沿街的空地上都摆了草席,小商贩们或是席地而坐或是蹲坐于小马扎上,冲着来往的过路人吆喝叫卖。 单允辛见尤听容看的认真,叫停了马车,轿夫小声道:“圣上,此处还是城郊,没什么正经酒楼多是小贩,是否要……” 单允辛抬手,“无妨。” 待马车停稳了,单允辛率先掀了帘子下车,又伸了手来扶尤听容,笑着道:“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今日,咱们就寻着味道来寻一寻。” 二人相携缓步,尤听容意兴盎然,一会儿的功夫单允辛就提了好些大包小包,全是些小孩子的耍货。 单允辛看着在铺面的小桌上玩着上了发条的小玩具,把自己完全晾在了一边不说,因为这大包小包的玩意,他都腾不出手来牵她的手了,一时不禁后悔起来,怎么就没带常顺出来呢? 还好侍卫里头有几个机灵的,远远看着皇帝都要被层层堆叠的油纸包袱给埋了,赶紧上前来分担,单允辛这才脱身。 快步走到了尤听容身边,大手一挥,把她看过的全包圆了,关心起正事来,“未时都过半了,你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咱们慢慢逛,也不急着这一刻?” 提起吃食,尤听容笑容微收,目光沿着街市扫过,她实在不大提的起胃口,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单允辛一家家看过去。 却都摇了摇头,伸手虚掩着鼻端,显然胃里难受的厉害。 正看着呢,也没注意走到了乡镇交接的集市口,只听里头叫卖声热闹的很,恰巧一个结实的妇人手中提着一只灰头土脸的灰白毛羽的鸭子从人堆里挤出来。 那鸭子嘎嘎叫唤个不停,即便被拎着一对翅膀,还是疯狂地扑腾,细碎的羽毛四处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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