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入宫是我心之所愿,进了宫才发现,原来辛哥哥与当朝天子是不一样的。” 尤听容听着“辛哥哥”三个字,心里免不了酸涩,池卿环是单允辛少年时心动的窈窕少女,待池卿环是如此的不一般,她的美好,是作为皇权依附着的嫔妃永远无法比拟的。 即便尤听容付出的再多,从他们相遇开始,她就是单允辛三千后宫中不值一提的一个,至多是一把趁手的刀,一个得趣大的爱宠,怎么能跟池卿环这个有血有肉的青梅相提并论? 尤听容垂眼掩饰内心的波动,置身事外地给予置评,“池小姐或是多心了,陛下是天子,后宫前朝风起云涌,或许冷落你,也是为了让池小姐远离纷争。” 池卿环轻笑一声,以为尤听容是安慰她,“都说,感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滋味何其难品。” “从我十四岁起,我就知道,日后我可以嫁给陛下。”池卿环嗤笑道:“我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心相许,现在我才明白,人能认清自己已经是极难的,要猜另一个人的心意更是不可能的。” 尤听容从来不知道这些,池卿朗是单允辛的伴读,为了建立单允辛和池家更稳固的关系,池卿环入宫是定局,她也没有选择。 池卿环猜不透单允辛的心思,是因为被情爱蒙了眼,但是尤听容知道结局。 “日久见人心,处的久了,自然就看清了。” 池卿环无声地叹了口气,眼里带了苦涩,“容姐姐,入宫前,陛下来问过我……” 池卿环似乎难以启齿,“问我是否真心想入宫,若不愿可称病避开,他自会开恩为我指一个如意郎君。陛下说他会待我好,但那是出于年少的情谊和对妹妹的照顾。” 尤听容震惊地看向池卿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兄妹之情?这天底下竟然有想让自己的“妹妹”做皇后的皇帝。 实在是太可笑了。 池卿环苦笑,“是我坚持要入宫的,我知道,若我不入宫了,我与陛下的缘分便从此断了……我舍不得。” 尤听容无言以对,她既不能顺着池卿环说,也做不到鼓励她坚持本心。 “罢了,不说了。”池卿环看出尤听容的为难,说起了池卿朗,“容姐姐觉得我兄长如何?” 尤听容正色道:“我与池公子不过萍水相逢,恐怕连‘棋友’都算不得,池小姐就不要打趣我了。” “我哥哥打小就是满口君子仁义、之乎者也,京中爱慕他的有许多,可他心动的却没有。”池卿环深深看着尤听容,“除了容姐姐,他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女子。” “池小姐,我与池公子不过因棋局……” 池卿环打断了她,“我兄长根本不爱下棋,别说是陛下,就连我……他都没下赢过。” 尤听容愕然,“怎么会?我还偶遇池公子在书局寻古今残局的棋谱呢。” “我那哥哥,平日里识文断字一点就通,可偏偏对于下棋一道,始终不开窍。”池卿环乐的捂嘴偷笑,“父亲母亲常借此取笑于他,因而哥哥不喜棋,但凡下棋,那些君子仁义就抛之脑后了,为了赢可谓无所不用。” “与容姐姐下了那盘棋,便突然愿意在棋道上上心了,说是苦心钻研也不为过。” 池卿环越想越乐,“容姐姐说起在书局偶遇兄长,我就知道我哥哥为何突然让我帮助寻一本《石室仙机》了,原来是为容姐姐寻的。” 池卿环从桌子上放着的匣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递给尤听容,正是那本棋谱。 尤听容轻轻地翻动着有些破损的书页,心绪难平。 里头是规整的雕版印刷字体,有些年岁了,她本以为池卿朗早忘了。 “池小姐放心,东西我会亲手交到池夫人手中的。”尤听容衷心道:“不过,我与池公子乃是云泥之别,无心攀附,还望池小姐莫要再开玩笑了。” 池卿环笑容微僵,没想到尤听容竟然对池卿朗的心意无动于衷,再多的撮合之言也不便再说了。 临走前,低声道:“容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灵感寺那局棋,你赢了他的棋局,也赢走了他的心。”
第37章 :心意辗转 谦益书斋 二楼临街的雅间里,薛善利一把算盘打得飞快,另一只手刷刷地记着家里几间铺子的营收。 正写的入神呢,一只手把笔下的纸扯了去,来不及收回的毛笔扯出来一条乱线。 薛善利心头火气,张口便骂,“瞎了狗眼了!敢动小爷的东西?” “薛老板好大的气性,都是爷了!” 来人声音细润温和,薛善利闻声压了火气,转头一看,果然是池卿朗。 “池大人,您怎么屈尊降贵来了我这破地方?”薛善利虽称其为大人,却身子都没动一下,俨然只是打趣。 池卿朗依言环视了一圈,点点头,“确实是破了点。” 这是薛善利在书斋里的单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旧书和账目,加上桌椅、木架之物,俨然就是个杂物间。又无人清理,积了厚厚一层灰。 薛善利自己也知道,没法反驳,只能伸手找他要东西,“把账本给我。” 池卿朗随手扬了手里的纸,“原来这是账本呐,我还以为薛掌柜转行学起道家符文了。” 这一手的字,鬼画符一般,除了薛善利自己,恐怕没人看得懂。 薛善利接连被损,脸上挂不住了,一把抢过来,“得了吧你,你还敢得罪我?上回你从我这拿走的棋谱还没还我呢,我这可就这么一本!” 说起棋谱,薛善利想起来一件事,问起尤听容,“那回那个姑娘,你就不了了之了?你两没有借抄书往来一两回?” 池卿朗对他这八卦没正行的样子看不过眼,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棋谱在陛下手里,你去找圣上讨要吧。” 薛善利缩了缩脖子,蔫了,“我可不敢。” “那你就这么算了?这尤家大小姐可开始议亲了,你可得抓紧了……”薛善利压不住那点好奇心,碎碎念起来。 池卿朗脸色一变,转头看他,“议亲?你听谁说的?” 薛善利得意起来,“我还用听别人说吗?本公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可是京城万千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尤大小姐要议亲,自然要优先考虑本公子……” 眼见薛善利滔滔不绝没完了,池卿朗打断他,“别贫了,究竟怎么回事?” 薛善利把两家的往来如实说了,最后叹了口气,“可惜尤小姐来头不小,我这个平民百姓招惹不起。” 见池卿朗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薛善利愈发自得起来,“我母亲才和尤家夫人见了两次,京城的生意就困难重重。” “我一打听,在我们家之前,尤小姐才与赵家约了见一面,赵老爷被顺天府拿下了,我这么上下一思量,哪还有不明白的。”薛善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说这其中,是京城哪位主儿的手笔?” 薛善利不知道是谁插手,池卿朗却一点就通,“京中还有谁能号令顺天府呢?” 薛善利方才的得意之色骤变,紧张地四顾,低声凑到池卿朗耳边,“你是说,是……”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出口,而是那手指指了指天。 池卿朗笑而不语,默认了。 薛善利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尤大小姐这来头也太大了,谁碰到都是个死呀!还好我识相!” 本来皇帝对于薛善利是个远在天边的大人物,半月前单允辛微服私访偶然见过他一面,一番交谈下来只觉陛下深不可测,现在都心有余悸。 池卿朗知道单允辛欣赏薛善利,“若可以,你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吧。尤小姐聪颖过人,加之薛夫人也很中意她,若成了,你不会后悔的。” 薛善利连连摆手,反映过来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池卿朗,“这么看,我们池大公子动了春心了?你若真喜欢,大可上门求娶,莫要留有遗憾!” 池卿朗见不得他没正形儿的模样,撇过头去,“她既对我无意,我若强求,实非君子所为。” “我与尤小姐是陌路人,你与她反倒趣味相投,人家是女子,本就矜持些。更何况池家门第高贵,怕被拒绝丢了面子,你一个大男人还不晓得主动些,真是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薛善利终于找到机会也能教训池卿朗。 薛善利继续撺掇他,“你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跟能臣干将相比,一个女人又有何割舍不下的。” 池卿朗面上有了动摇之色,只是还是觉得唐突了佳人。 “更何况……你们男未婚女未嫁,陛下是明君,怎会横刀夺爱呢?”薛善利眼里压不住的跃跃欲试,他这个好友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就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池卿朗垂眸沉思,想着两人的机缘巧合,思绪万千。 —— 宜秋宫 尤听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单允辛却并未再踏足宜秋宫,倒是宫里的喜庆气氛愈发浓了。 明日就是万寿节,单允辛二十一岁生辰。 虽然皇帝吩咐一切从简,可随着皇帝在朝堂上话语权的增强,底下的人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必定会将万寿节办的热热闹闹。 后宫嫔妃多的是想在御前一鸣惊人的,尤听娇忙着置办行头、准备寿礼,也分不出心神来与她较劲。 尤听容难得的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每日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说,每日的午憩也从未落下。 许是睡的多了,今晚尤听容辗转,迟迟难以入眠。 干脆翻身坐起,穿上外袍,点了一盏灯,就着烛火,翻看起池卿环带来的那本《石室仙机》。 正想的出神,灯罩里的烛火晃了晃,尤听容才发现书页上投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还未回头,来人先出声了,“同一本书,朕亲笔抄录都比不得旁人送的旧书?”
第38章 :朕是来讨生辰礼物的 声音低沉,吐字优雅中夹杂着特有的颗粒感,说话者凑得很近,裹挟着气流激的尤听容后颈细嫩的皮肤微微泛了暧昧的粉色。 尤听容素白的手指紧张的收紧,险些撕破了薄薄的纸纤维。 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单允辛简直能蛊惑人心的黑眸,被那双眼睛看着,她怕自己再次被他哄骗的不知天高地厚,做那些傻事。 手中的书被抽走了,尤听容想起这是池卿环转托之物,赶紧起身去夺。 扶摇如何撼动大树,尤听容抢了个空。 “怎么?舍不得了?”反而招来单允辛的冷讽。 尤听容埋首行礼,“臣女失礼,还请圣上勿怪。” 听着耳边哗哗的翻书声,尤听容担心单允辛手上没个轻重把书给毁了,紧巴巴地解释道:“陛下,这是池宝林托臣女带去……池府的。” 在单允辛犹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神里,尤听容生生把“池公子”三个字咽了下去。 眼见着单允辛翻书的动作粗鲁随意,这有年岁的书页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尤听容眼巴巴看着,期期艾艾道:“陛下小心些,池宝林托付给臣女,若好端端的东西损坏了……臣女不好交差。” 单允辛挑唇一笑,“交差?尤小姐要同谁交差?” 单允辛弯下腰,正对上尤听容躲闪的眼神,“莫非尤小姐真把池宝林当做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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