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走后,嘉美人百无聊赖地看着殿中人来人往,目光又落在了尤听容身上,状似不经意问道:“嫔妾看着,娘娘更偏爱酸口?” 尤听容摸不清她打的什么主意,左右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本宫肚子里这个调皮,吃些酸的,害喜能轻些。” 嘉美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尤听容能够看出来,这份喜悦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真挚到……让兰影都不禁警惕地盯着嘉美人。 嘉美人却自顾自道:“都说酸儿辣女,娘娘这一胎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小皇子。” 尤听容微微偏头,她注意到,嘉美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着她,而是径直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那眼神……怪的很,又熟悉的很。 怎么说的? 就好像她看着的,不是尤听容的肚子,而是……自己的孩子?
第395章:你是要面子,还是人? 在这样的目光中,尤听容没由来心头一跳,放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杯盏和茶船因为倾斜而错位开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唤回了尤听容的心神。 尤听容伸手稳住了杯盖,笑容清浅,回望嘉美人妩媚浓艳的眼眸,“那本宫就借美人吉言了。” 嘉美人笑着点头,“会的。” 二人这一段话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满肚子的问号,一时看不太明白了,这宜嫔和嘉美人打得是什么机锋? 嘉美人身旁坐着的是池卿环,她注意到,尤听容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可自和嘉美人说完了话,手就一直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尤听容注意到池卿环的目光,偏头正对上池卿环关切的目光,冲她笑着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因为嘉美人的这一出,嫔妃这边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大家伙都有志一同地闭了嘴,尤听容心里存了事,也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的杯盏看。 看着看着,尤听容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尤听容顺着目光所在望去,是坐在涂丞相前头的四个异域打扮的男子,迎上她目光的,是其中为首的男子。 肤色是健康的浅褐色,生的高鼻深目,离得远看不清面容。 但尤听容能清楚的看见,此人头戴青金石宝额冠,正当中赫然一只金雕狼头,正张大了嘴巴露出满嘴的尖牙做嘶吼状,这是西狄王子的装扮,约莫就是上回茶楼里闹事的那伙西狄人的主子。 尤听容可还记得,那是三月的事,如今都到了大年三十了,这位西狄王子还在京师?尤听容不得不感慨,这个王子和单允辛一样,可真是坐得住的。 一个默不作声地“赶路”走了大半年,一个就漫不经心地等着,现在人到了,也晾着不管不问。 尤听容隐约听常顺提起过,他叫“图勒格尔”,意为无垠的草地。 对草原国家而言,这个名字的寓意不可谓不宏大,可见西狄王有多么器重这个王子。 见尤听容望过来,图勒格尔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微微颔首,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尤听容也回以一笑,收回目光,心中却是凝重起来。 图勒格尔认得她。 看来……这人在京师没少走动,只怕将后宫、朝臣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作为朔国人,又是嫔妃和皇子生母,尤听容对这样的人,天然就带着不喜和警惕。 好在时间过得快,到了酉时,随着常顺的拉长的声音,单允辛身着龙袍头戴冕旒,与头戴九凤二龙凤金冠的皇后并肩,迈着沉稳的步调一步步走上高台之上。 众人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回声震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气势逼人。 “平身。”单允辛悠悠然道。 众人落座,许是因为西狄王子参宴,为展示国威,宫宴由常顺亲自操持,办的甚是气派。 毕竟,依照着单允辛的作风,这些排场他一向不算讲究。 开宴不久,图勒格尔便起身举杯,向帝后敬酒,言语说了好些恭敬话,听的在场的朝臣士大夫们脸上都露了得意。 单允辛倒是平平淡淡的,“三王子放心,改日迎西狄使团的国礼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陛下果然慷慨。”图勒格尔说的一口流利的朔国话,可这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单允辛知道,图勒格尔说的是自己豪掷三十万两白银,暗地里买通西狄贵族和官员们,以游说西狄王同意与朔国签订牛羊制品贸易的事。 脸上不动声色,只当听不懂。 心里对这个王子倒是高看几分了,看来他的消息确实灵通,在西狄国内拥有不少忠诚的属臣替他卖命。 池卿朗从善如流地跟单允辛打配合战,起身谦虚道:“王子殿下说的太客气了。” 见图勒格尔的目光看过来,含笑举杯,遥敬道:“我朝天子对自己的臣民向来都是慷慨宽仁的。” “自己的臣民”这四个词,是对西狄人毫不留情的嘲讽,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图勒格尔的脸上。 西狄战败,主动求和,合约已经签订下来,宁愿多纳贡,也不肯称臣。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西狄的遮羞布罢了,实际上,西狄已经矮了朔国一头。 这句话说出口,图勒格尔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深邃的棕眼闪过寒光,皮笑肉不笑。 他身边的三个西狄官员已然是满脸愤恨,其中一个,手都摸到了腰间,只可惜摸了个空,依着朔国的规矩,见君必须卸甲交兵。 池卿朗看了半晌图勒格尔阴沉的眼神,粲然一笑,“作为臣子,在下对我朝天子无比崇敬,借着王子殿下的话加以恭维罢了,王子殿下可不要误会了。” 言外之意,他可没有只说西狄是朔国的藩属,你图勒格尔若是恼火,可是你自己想多了。 不仅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若是西狄人攥着不放,还是自己小气,丢了一国的气度。 图勒格尔眼睛眨动之间,郁气掩藏起来,大度笑道:“朔国上下君臣相宜,令本王子大开眼界。”都是一样的无耻、一样的假仁假义。 池卿朗不接茬,扬了扬眉,目光在图勒格尔身旁的三个直眉瞪眼的西狄来使身上转了一圈,举杯笑道:“王子殿下果然是西狄最明事理的人,在下佩服。” 语气悠悠然地,听着真诚的言辞,偏偏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你西狄也就你一个明白人,说到底也不管用,还得被我朔国牵着鼻子走。 这一把软刀子可捅到了图勒格尔的心口,偏还挑不出错。 眼见图勒格尔脸色难看,单允辛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三王子莫怪,这是朕的国子司业,读书人嘛……狂傲几分,嘴皮子一向厉害,连朕也奈何不得的。” “朕记得……三王子手底下也有几个气性大的?”单允辛语气带笑,谈笑一般。 这是在提醒他,朔国的刑部大牢里,还蹲着几个图勒格尔的臣属呢,现在你是要面子,还是要人?
第395章:你来我往 西狄人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深刻的双眼皮更显得人眼瞳湛深,就像草原的鹰。 此时,图勒格尔郁沉着眼仰头,与高台龙椅之上的单允辛遥相对视,他的眼神似乎可以化作夺命的利箭,直逼单允辛的咽喉。 图勒格尔是西狄王最器重的儿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从未受此凌辱,不禁捏紧了拳头。 偏生单允辛看着他屈辱的模样,一派轻松地模样,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还微微低头和一旁的皇后说了什么。 似乎……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明明是单允辛轻慢在先,不仅迟迟不接见西狄使团。 图勒格尔惦记着被抓的好友,放低姿态主动请求参加年节,单允辛却纵容臣子如此羞辱于他。 这一刻,他真是恨不得拔刀相向。 可最终,图勒格尔匀了匀气息,怄地当即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个干净,“阁下谬赞了。” 而后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撇开脸坐下。 这头两个巧言利口的人分出了胜负,上头的皇后在偏头跟单允辛说了什么之后,施施然起身离开了含元殿。 众人都有些不解,这可是稀奇事,皇后向来最喜欢这些大场合,这是显露她作为正宫皇后气度的时候。 今日这宴会才开了场,皇后竟舍得空了凤椅? 对皇后的行色匆匆,尤听容却是隐约摸着些门道。 早在常顺风风火火地张罗起大年宴的时候,内宫局给宜秋宫发放节礼的时候,总管刘复亲自送来的,提起了这事。 历来除了招待外宾的国宴,宫宴一向是皇后操办,皇后对自己手头的权利看的紧,就算不能直接管理,也肯定是要过问的。 常顺是御前大总管,碍着陛下的面子,皇后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对刘复他们这些管事奴才,皇后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可今年的年宴却是大不一样了,不仅常顺接管差事时,皇后干脆的很,此后别说宴会的事了,就连内宫局今年的节礼的发放,皇后都没过问半句,他们内宫局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对此,尤听容让向荆借着去太医院取伤寒药的空档,悄悄问了李二饱。 得了消息,说是凤仪宫大皇子离不开人,只认皇后,离了人就要哭。 尤听容原本以为,这是大皇子是雏鸟情节,是对皇后的一厢情愿,现在看来,凤仪宫这一对“母子”恐怕情况有变。 宴席之后,依照惯例,众人起身前往含元殿正殿的前廊广场上放灯祈福,待天灯升空,随着飘扬的风就能吹到京城的千家万户。 诸位嫔妃命妇也好,亲王朝臣也罢,寻常写的都是些万事皆宜的吉利话,寓意着将天子福泽赐予天下人,君民同乐。 谁若是能走运得了单允辛那个朱砂龙纹的天灯,绝对是惹人艳羡的事,转手卖出千金都不稀奇。 这个时候,大家伙聚拢到一处,也是嫔妃们能和家中女眷说上几句体己话的时候。 奉张福的命令,跟在尤听容身边的小太监早早给尤听容指了尤夫人的位置,低声请示道:“娘娘,可要奴才去请了尤夫人过来说话?” 尤听容微微眯了眼,定睛看去,摇了摇头,“本宫过去吧。” 她注意到,尤夫人身边站了一个瞧着稍轻些的夫人,身着宽袖青衫,肩披蔚蓝底金如意纹霞帔,下配朱红褶裙,头戴翟冠,这是郡王妃的冠服。 待尤听容走近了,认出来,这是秀郡王妃。 于此同时,郡王妃也第一时间望见了尤听容,脸上浮上笑意,主动上前一步,屈膝道:“臣妇见过宜嫔娘娘,请娘娘吉安。” 郡王妃与郡王等尊,都是从一品,尤听容只是二品嫔位,可天子嫔妃是天子的脸面,在宗亲、臣子面前,论的是君臣之别,不论品级高低。 只不过寻常位高的朝臣、宗室们见了妃位以下的嫔妃,口头虽请安,行礼却也只是欠身垂首致礼。 秀郡王妃这一屈膝,是抬高了尤听容的身份,也表明了她的心意。 尤听容亲自扶起她,“郡王妃多礼了。” 待二人之间靠近了些,尤听容又随口问道:“听闻郡王世子前些日子连着跪了几日的佛堂?可怜见的,天寒地冻的,可是遭了大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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