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颦退下,秋弥迟疑片刻,去内屋取来了匕首,看见皇后犹如石雕一般的背影,攥着匕首的手无端的一紧,“皇后娘娘,您……” 皇后看着秋弥手中的匕首,抬手握住了刀柄,手中微微使了点两分力气,寒光一闪,刀刃出鞘。 秋弥心中顿感不妙,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眼瞧着皇后一把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肋下。 腹腔的热血顷刻间涌出,粘滑腥热的血液顺着刀刃流淌,沾上了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凝聚着,直到难以承受,最终变成大滴大滴的血珠子,滴落在地毯上。 不过几息的工夫,已然在皇后的衣裙上拉出长长的血痕,十足的触目惊心。 秋弥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瞪圆了眼睛,拿着刀鞘的手竟有些发颤,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直到皇后因为层层累积的剧痛而脱力,整个人难以承受地跌下了凳子,秋弥这才惊醒一般,大呼:“来人!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 喜颦还在院中,闻言脚步匆匆进了殿,一眼就看到皇后跌在地上,秋弥跪在皇后身边,鲜血已然染红了皇后的衣裳,吓得尖叫了起来。 秋弥一边替皇后压着伤口,一边红着眼眶转头,冲喜颦喝道:“快!传太医!” —— 紫宸殿 “老臣惊闻圣上遇刺,贼子胆大包天伤及龙体,趁着老臣病中意图行刺,老臣护主不利,罪该万死啊!”涂丞相言辞之中情绪饱满,声音发颤,端足了忠臣之态。 开口便推了谋逆的罪名,只说护驾不力。 涂丞相哭的哀切,可翻来倒去都是些倚老卖老的话,眼见着单允辛的神情愈发不耐,“丞相大人若是无话可说,便还是回丞相府中静养吧,待养好了腿伤,再来表你的忠心,也不迟。” “护卫陛下左右,是为臣的本分。”涂丞相哪里肯,他回了丞相府,哪还有转圜的余地? 秦发被涂丞相的虚伪恶心的够呛,冷声道:“有丞相大人在,陛下才是安危不定呢。” “刺客已然尽数伏诛,说来也巧,其中……就有丞相府的亲卫。”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好啊!原来朔国顶顶大的奸臣就是丞相啊!” “想来丞相迟来,不是因为腿脚不便,而是忙着收拾断后吧?” “枉费陛下对丞相如此信任和倚重,丞相心里只怕早早存了窃国之心,谋害陛下,好拿捏幼主,摄政临朝呢!” …… 眼见形势骤然难堪了起来,涂家一派顿时成了千夫所指,也不禁面露惊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涂丞相。 涂丞相听着来势汹汹的指责,即便再老谋深算,此刻也不禁冒了冷汗了,该不会……皇后狠不下心吧? “陛下!”紫宸殿外传来一声惊呼,一个茶色衣裳的小太监神色紧张地紧走进了殿中。 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中,“禀万岁爷,凤仪宫遇刺!” 这个消息如冰凌一般,砸进了沸腾滚滚的朝堂,止住了纷纷议论之声,随之而来的是静默,以及…… 大家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涂丞相,眼中满是复杂和凝重。 常顺面上一紧,险而又险地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询,迅速看了眼单允辛。他知道大皇子的要紧性,心中很难不慌。 反观单允辛,镇定如常,“可有伤着?” 小太监这才道:“回万岁爷,皇后娘娘中了一刀,险些毙命,幸而秋弥发现的及时,现下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 大家伙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即再度看向涂丞相,却见涂丞相脸上也是惊诧不已。 他能不惊诧吗,大皇子遇刺,可将他从得利者的立场中脱出来,虽然也有损失,但为解眼前危局,算不得亏。 现在凤仪宫遇刺,只伤了一个皇后……这、这说服力就大打折扣啊! 果然,皇后鼠目寸光、看不清大局,交给她的事情,真是半点也不能放心,从始至终,他就没有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担心过。 涂丞相心里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脸上却是很快做出悲痛欲绝之色,“回禀圣上,此事老臣无能,对治下不严护驾不利之罪绝无推诿,万死难辞其咎!” “可怜老臣的爱女——皇后娘娘也遭贼子毒手,老臣该死,可娘娘和大殿下何其无辜?圣上,这是恶贼要亡了老臣全族啊!”也难为了他,年过半百了,还能憋出来那么多眼泪来。 “圣上要罚要责老臣心甘情愿领受,但请皇上为皇后娘娘查明真凶,讨一个公道。”涂丞相一句三叹,以头抢地,“皇上明鉴啊!” 涂丞相的门生党羽这才回过神来,咬咬牙,厚着脸皮道:“万岁爷明鉴,涂丞相劳心多年,深受隆恩,贼子毒辣行此等歹计,大人实在冤枉啊!” 说罢,领着一干党羽乌泱泱跪了一地,叠声请命道:“丞相大人冤枉啊,求圣上明鉴。”
第499章:毛蛋 单允辛冷眼看着堂上的闹剧,个个都是正义凛然的模样,嘴里是公正是非,心里全是自己的算盘,心中不耐。 “若丞相无错,那你们告诉朕,错在谁?”单允辛声音冷淡。 殿中骤然一静,替涂丞相喊冤叫屈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多数都被瞒在鼓里,维护涂丞相,不过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怕牵连到了自己的头上。 “围场之事,老臣尚且不知全貌,可皇后娘娘遇刺……”涂丞相立刻借机甩黑锅,“宫禁之内,天子堂下,一朝皇后遇刺,此事臣倒要问一问董将军。” 涂丞相说到这,面朝董将军愤然道:“董将军把持皇城兵马,是否有意助贼子欲除皇后娘娘?” 董将军原本静默不语,他尚且未从儿女的悲痛之中脱身,可眼见火都烧到了自己身上来了,也恼火起来,“皇后娘娘的事丞相与其问我,不如问一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把皇后逼至如此地步?” 单允辛懒得看涂丞相胡乱攀扯,轻描淡写道:“无凭无据,丞相莫要伤心的……昏了头。” 这是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对董将军的维护和信任,涂丞相只得恨恨闭了嘴。 董将军一愣,显然没想到在董瑛的事之后陛下还能毫无芥蒂维护于他,心中不免动容,垂首恭敬道:“圣上圣明。” “此事诸位爱卿不必再争了,一切待人审完了,自有定论。” 在涂丞相的提心吊胆下,单允辛语气不容质疑,“既然涉及皇城宫禁,是董将军的分内事,便由董将军协同刑部,务必彻查。” 涂丞相心中一惊,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就被单允辛抬手止住,“当然……” “丞相劳苦功高,对朕亦是助益良多,朕自然是信你的。” 涂丞相这才松了口气,满脸的感激,磕头道:“有陛下的信重,老臣死而无憾了。” 单允辛似笑非笑地看着涂丞相做作的神情动作,悠悠道:“只是,此事牵扯出了相府,丞相清白无辜,那必定是涂家出了内贼。” 涂丞相脸上的笑容一僵,就见单允辛薄唇微翘,“丞相大人腿脚不便,不宜劳于朝政奔波,便好好养伤,借此机会,好好的……管一管家务事。” 单允辛说着话,目光在殿中徐徐扫过,方才还咋咋唬唬地为涂丞相申辩的官员齐齐哑了喉咙,神情都难看了起来。 涂丞相这个真正的真凶全身而退,现在陛下要从涂家一派抓个主谋出来……这是要人顶缸啊! 董将军拱手领命,“微臣领命,必然不负陛下重托!” 涂丞相的腿早就剧痛难忍,这会儿事情告一段落,在众人的搀扶下缓步离去。 —— 宜秋宫 行猎归来,兰影等人张罗着安置衣裳事物,忙的不可开交,殿内难得的热闹非凡。 就连小小的单弋安手中都有了活计,吃力地抱着他捞的那个螃蟹——现在这是他的小宠物了。忙着让张福和他一同挑选漂亮的彩色石子,连同细沙水草一块,布置起它的小家。 尤听容由着他们闹腾,索性躲去了空荡的廊下吹风。 乍一下从宽广清幽的庄子回到了四面八方都是红墙的宫中,她觉得有些憋闷,秋日的凉风一吹,这才觉得舒爽些。 侧倚在围栏上,尤听容偏头靠在手臂上,正合眼养神,忽听的一阵脚步声靠近。 睁开眼,是向荆。 向荆一回宜秋宫便出去了一趟,此刻胸膛起伏有些急,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尤听容知道他不是咋咋唬唬的性子,神情严整道:“出了什么事?” “今日早晨,陛下将将回宫不久,凤仪宫便传出了皇后娘娘遇刺的消息。”向荆神情严肃。 尤听容一愣,坐直了身子,“只有皇后?” 向荆点头,“听凤仪宫的消息,此刻人还昏迷着,李二饱听大皇子的乳母说……大皇子一直守在皇后娘娘的床前,不肯吃喝,哭的嗓子都嘶了。” 尤听容静静地听着,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缘由,轻叹道:“皇后终究还是舍不得大皇子。” “紫宸殿那边……有关涂丞相,可有什么消息?”尤听容知道,皇后所作所为,都是为涂丞相开脱呢,他才是罪魁祸首。 向荆思量片刻,“并无不妥,只知道涂丞相哭天抢地地来请罪,全须全尾地叫儿子扶回去了,陛下体谅他腿脚不便,特意赐了步辇,送到了宫门口。” 尤听容闻言脸色冷淡了些,秀眉微微拧起,“真是可惜。” 向荆附和,面有愁容,“涂丞相和皇后里应外合、互为倚仗,实在难缠。” 向荆说话时,单弋安牵着张福的衣摆正殿的大门出来,张福手中抱着一个琉璃缸。 尤听容瞥了向荆一眼,“恶人自有恶人磨,难缠的人,便交给自家人对付吧。” 单弋安笑的露出一口圆钝钝的小牙,“母妃!给你看毛蛋的新家!” 见到单弋安,尤听容和向荆脸上凝重的神情都松泛下来。 尤听容脸上才浮起的笑容,在听到单弋安的话时不禁一滞,“毛蛋?” 单弋安仰头,满脸骄傲地点头,“是我和小福子给它起的名字吖!” 尤听容和向荆不约而同地看向张福,面有嫌弃。 张福,现在是小福子了,面对淑妃质疑的目光是有苦难言呀,他真是冤枉,这哪是他的主意呀,他也是才知道呢…… 张福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也就单弋安敢叫他小福子……就连陛下,都直呼姓名呢! 可没得法子,谁叫这是自己宠大的小主子呢。 张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一低头,正对上单弋安憨软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黑灿灿的瞳仁闪着细光,牵着他的小手轻轻摇晃了两下。 单弋安长得小小的,随着摇晃,整个人都跟不倒翁似的摇头晃脑起来,可爱的过分了。 “小福子~小福子~,你是不是跟安儿一国的呀?” 好家伙,最后再送上致命一击,用的是婴孩特有的软粘粘的嗓音,甜的张福脸上立刻挂上了迷幻的笑容,飘飘然了。 “回淑妃娘娘话,确实是奴才和小殿下一块起的名字。”张福尽心尽力地瞎掰,“奴才是瞧着这螃蟹圆滚滚的,还腿上还长了毛,就叫……叫……” 张福说着,羞愧地低下头了,作为跟着陛下读过书的小太监,这没文化的名字,属实是有些说不出口,声如蚊鸣,“毛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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