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医本以为这事就完了,才要退开两步。 单允辛的手一伸,攥着他的领口,又将他扯了回来,“分寸?来来来,你跟朕展开说说。” 顾太医瞪圆了眼:这这这……这怎么展开说说? 心里糊涂着,顾太医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常顺。 可他终究落了个空,只能看见常顺早早地撇开脸,藏住嘴角的抽抽。 顾太医被揪着领口,半点后撤的余地都没有,“微臣、微臣……不知陛下所问是……” “啧”单允辛还略带嫌弃地砸了嘴,提示道:“你不是说分寸吗?” 顾太医愣愣地点头。 “那你给朕一个准话。”单允辛有些不耐烦了。 阿弥陀佛,单允辛还残存了几分羞赧,问话时,有些词还是说不出口,含糊过去了。 可怜了被问的顾太医,呆愣片刻之后,立刻领会了单允辛所指为何,那本不算白皙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哼哧了半天,才艰难道:“回陛下话,这……这……微臣才疏学浅,所读医典也没说这个、这个……” 眼瞅着陛下冷了脸,顾太医脑子猛地一抽,福至心灵语速极快道:“微臣学艺不精,还是请微臣的师傅出面,替陛下答疑解惑吧……毕竟,微臣因为家中守丧,尚未成家,终究是纸上谈兵,比不得师傅身经百战。” 一旁竭尽全力憋笑的常顺听着这话,一时也没忍住,猛地撇头看向了顾太医,心中暗道:顾太医呀顾太医,这才多久呀,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竟干出了这等“欺师”之事,当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单允辛闻言思量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觉得在理,这才松开顾太医,“传朕旨意,宜秋宫上下,赏半年份例,至于顾太医,照料淑妃娘娘有功,嘉赏一年奉银。” 顾太医喜滋滋地领赏,单允辛摆摆手让人退下,顾太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后头陛下又嘱咐道:“去请你师傅来。” 顾太医脚下一软,迈过门槛时险些摔倒在地磕掉了大牙,艰难地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太医院去了。 回了太医院,肖院使正在研究医典,听见说陛下传唤,是为了淑妃娘娘的喜脉,还很高兴,拍了拍顾太医的肩膀,“这样领赏的好差事,你都能想着师傅,当真不枉费师傅对你多年教诲!” 谁料这一拍,顾太医心虚地险些软倒,扶着桌沿,笑容生硬,“都是师傅教得好……” 顾太医看着肖院使脚步轻快地出门去,坐在高背椅上,心情别提多复杂了,看着医典的眼睛都是花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肖院使一进太医院的大门,还没走进院子里,他就知道了。 倒不是眼睛尖看见了,而是老远就听到外头师傅中气十足地连名带姓地叫他。 院子里,胡子眉毛一大把的肖院使早没了那副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稳重模样,正满院子寻扫帚,嘴里嚷嚷着,“顾平!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你做了什么!?” 顾太医一个哆嗦,缩着脖子从房子里出来,正对上师傅杀气腾腾的眼睛。 才一看到他,肖院使便抄起那捆扎的结结实实的竹枝扫帚,挥舞着朝顾太医过来。 院子里的其他太医们、医童们一瞧这架势,赶紧上前来拦,嘴里劝着,“肖院使呀,这可打不得了,顾太医都这么大了,您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不能再动手了……” 肖院使也是个读书看诊的文化人,被这么多人一扯,也卸了力气,只得丢开扫帚,气鼓鼓地盯着蔫头耷脑的顾太医,吹胡子瞪眼,“跟我进来!” 顾太医满脸苦涩,老老实实地跟着进了内间,一进去,就麻溜地跪下讨饶,“徒弟对不住师父……” 肖院使气的脸都鼓了,“你还知道对不起我!?” 顾太医被师傅的口水喷了一脸,面无表情地擦了脸,也是叫苦不迭,“师傅呀,徒弟这些年钻研医术,可都没有成家,陛下所问的房中之事的分寸,徒弟……徒弟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呀。” “想着师傅博闻强识、精通医理,犹如华佗在世,这才只能求助于师傅……”顾太医一股脑地拍了肖院使的马屁,嘴皮子从来没这么利索过。 肖院使被这么一顺气,也不好再说,脸上的怒容总算是消了些。 顾太医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动作殷勤地扶着师傅坐下,又给师傅递了茶,见师傅喝了,知道这是解了气了。 他那一根筋的脑袋又不听使唤了,“师父,那这分寸究竟是多少为好……” 顾太医话未说完,就听师傅“噗”的一声,将茶全喷了出来,给他兜头带脸洗了一遍。 而后,肖院使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顾太医只得帮师傅顺气。 肖院使指着顾太医的手指头都在哆嗦,几乎要戳到顾太医鼻孔里去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顾太医也是委屈,“我的好师傅呀,这总要给徒弟一个准话嘛,否则……否则下回淑妃再有喜,陛下问徒弟,徒弟答不出来,岂不是……还要寻师傅……” 肖院使一想到今天的事还要再经历一遭,真是险些厥过去。 勉强顺了气,“罢了,你且附耳过来。” 顾太医听话地凑过去,手中还不忘抓了纸笔随时记录,就听肖院使压低了声音道:“今日,陛下召我在紫宸殿……”
第521章:是弟弟还是妹妹? 紫宸殿 常顺和张福二人皆是一脸的麻木,一左一右随侍与陛下身边,常顺熟练地在砚台中添了水,捏着墨锭研磨打圈。 张福则在旁斟茶,帮着单允辛从成堆的避火图中挑出陛下要的,递上前去。 就在一个半时辰前,单允辛跟肖院使好生探讨了一番“分寸”,便拿着纸奋笔疾书,列出了一二三四五,都是孕中夫妻同房的讲究和忌讳。 常顺研墨的工夫出神想起来,都替肖院使心疼。 胡子眉毛一大把了,年过半百的人,喜滋滋地来,本以为是来领赏的呢。 谁料陛下开口就把人问的脸红耳热,肖院使好不容易梗着脖子说这进出的分寸没有具体数字,只需记得切不可过于激烈即可。 陛下又追问:“怎么样算激烈?” 肖院使结巴了半天,陛下等的不耐烦了,叫搬出来一大堆的避火图,叫肖院使好好看看,哪些姿势可以,哪些不成。 陛下问的理直气壮,神情语气之正经,却叫在场的肖院使连眼皮子带着那山羊胡子都在颤抖,可见是又气又恼,还无可奈何。 没得法子,皇命当前,肖院使看了近乎一个时辰的避火图,整个人从起初面红耳赤、目光躲闪,到最后的木然。 “唉……”常顺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忙活着手里的差事。 终于,单允辛搁下笔,提起手中的薄纸,微微吹了吹,吩咐道:“常顺,替朕收好了,两个月后朕再来精进精进。” “奴才遵命。”常顺忙不迭地接过,仔仔细细地印干了墨痕,放在檀木匣子中,还不忘落上一把小锁。 只不过放置匣子的时候,悄悄地摇了摇头,心里头暗自琢磨:陛下倒是思虑周详,可这是两个人的事,您盘算的再好,那头淑妃娘娘脸色一甩,还有您什么事? 别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以淑妃娘娘的性子,要是知道了陛下逼着两个太医研究这些“医理”,保管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的宜秋宫里是一派欢声笑语。 单弋安从御花园里玩闹回来,就从兰影口中得知了母妃有孕的消息,当即“哇”地惊呼一声,急匆匆就要去瞧母妃。 才进了内殿,又折返回来,和跟在他后头转悠的小狗云墨撞了个正着,一人一狗都有些晕头转向。 云墨已经一岁了,它是猎犬,身高腿长又是大型犬,论起身高,已经追上了单弋安,体重比小主人分量还重。 还好云墨反应快,单弋安才要向后仰倒,云墨就先叼住了他的衣襟,这才稳住身体。 跟在身后的兰影赶紧上前扶着,“二殿下,您怎么又往外走?”现在都改口称呼二殿下了,这正儿八经的小殿下还在娘娘肚子里呢。 单弋安答话,“我从外面玩的一身灰,还有云墨,先换了衣裳、洗了手,再去见母妃好了。” 兰影笑着答应,夸道:“二殿下真是贴心。” 一番收拾,单弋安才领着被擦的皮毛微湿的云墨进来,看到靠坐在暖榻上的尤听容,当即一声欢呼,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母妃!” 尤听容响亮地应了一声,“诶!” 才张开了手臂要将单弋安拥入怀中,就见单弋安在将将半步远的距离刹住了脚步,而后,目光紧紧地落在了尤听容的身上,轻声道:“母妃,他多大了呀?” “才一个月大呢。”尤听容朝儿子伸出手,拉着单弋安挨着自己坐下,“现在在母妃肚子里,约摸……” “还只有一粒花生米那么大。”尤听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单弋安愣愣地点头,直勾勾地看着尤听容的肚子,轻声问:“母妃,我可以跟他打个招呼吗?” 尤听容点头,“当然,他肯定也想跟哥哥打个招呼呢。” 单弋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一种轻到微不可察的力度,隔着衣裳落在了母妃的腹部。 尤听容含笑看着儿子,单弋安的脸上一派郑重,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的手小小的,可能是才从外头疯跑进来,跟单允辛一样,热乎乎的一团。 他的手一动不动地僵持了好久,久到卧在暖榻另一边的云墨都从原本的好奇变得有些无聊了,云墨不理解小主人在兴奋什么,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盘起身躯,轻轻呜咽了一声。 单弋安这才好像回神过来一般,极为不确定地抬头看向尤听容,“母妃,他感受到我在跟它打招呼了吗?” 尤听容忍住笑,认真地点头,“他也在跟你问好呢。” 单弋安灿唇一笑,弯下腰,侧耳贴到了尤听容的腹部,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才失落了一瞬,又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哥哥也是一岁了才知道说话呢。” 尤听容伸手抚摸着单弋安的后颈,“那教他说话的任务,就交给安儿了?” “到时候呀,可以让他第一个叫‘哥哥’。” 尤听容话音一落,单弋安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可以吗?” 得到尤听容肯定的答复,单弋安更加爱不释手了,靠在尤听容的怀中,又问:“母妃,他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尤听容摇头,“母妃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小秘密……只有等八个月之后,他生出来的时候咱们才知道。” 单弋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振奋起来,“没关系,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安儿都喜欢。” 尤听容看着懂事的儿子,心里暖烘烘的,鼻子都有些泛酸,勾起嘴角,“无论是安儿还是弟弟妹妹,母妃也是一样疼爱的。”她有些担心孩子会觉得失落。 “安儿知道。”单弋安回答的很肯定,他知道,知道母妃最爱的、最在乎的就是自己。 单弋安知道母妃心中的担忧,语调欢快道:“弟弟妹妹来的真巧,安儿要去读书了,他就来陪母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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