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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朔有句老话，‘来者是客’，外臣不过问一嘴罢了，大人慌什么？”一位武将冷哼一声，观其外貌凶恶魁梧，也上了些年纪，一看就是个硬脾气，“看来，是见不得人的事。” “你！”礼部尚书气的脸都涨红了。 眼瞅着还没开始谈呢，两方人都要吵起来了，单允辛抬手制止，“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朕行事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说罢，单允辛转头看向常顺，“去，传进来。朕倒要听听，什么事，让她一个奴婢胆敢冲到御前来告。” 常顺垂首应下，很快，常顺领着一身青衣的绿凝上前来。 虽然绿凝一直是埋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在场众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丫头是受了一番苦头的，脸上的巴掌印暂且不说，就额头上未擦干净的血痕，落在白净的肤色上都骇人的紧。 这还是看得到的地方，在盖着衣裳的地方，也少不得伤痕。 再一听是重华宫的丫头，人是谁打成这样的，也就不难猜了。 跟令众人好奇的，是这丫头是伺候了嘉嫔十余年的，定然是知晓不少秘辛，但能支撑着她胆敢闹到御前的，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重重揣测之下，原本喧嚣热闹的大殿一时之间静的落针可闻，也让绿凝因为惶恐而发颤的声音变的格外清晰，“禀陛下，奴婢……奴婢要揭发、揭发嘉嫔娘娘私通……”
第501章：暴露 含元殿是皇宫三大殿之首，地铺白玉为砖，金粉填缝，檀木为梁，四面玉璧嵌金灯，红色巨柱支撑着庞大的殿宇，柱上回旋盘绕、张牙舞爪的金龙好似下一秒就要从殿中腾空而起。 这座华丽威严至极的宫殿唯有举办盛大庆典和大朝会时才会启用，是帝王皇权最极致的象征和体现。 可就在这么一个地方，绿凝结结巴巴的一句低语，宛如一记重锤，几乎将此地的庄严震碎，也将在场人飘飘然然的欢喜震碎了。 几乎是在绿凝话音落下的瞬间，尤听容便站起身，“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很快，所有人，都跟着慌手慌脚地跪伏在地，没有人敢抬头。 虽然尚且不知真假，可皇帝的震怒是显而易见的，谁都不敢在此时出头。 常顺慌乱之余，看了眼一旁看好戏一般的南苍使团，颤声呵斥道：“胡言乱语！你这丫头好生狂妄，竟敢妄议主子！” “来人，堵住嘴，拖下去……” 常顺急促的语气，反倒让南苍使团越发觉得有门，出声反驳，“既然是胡言乱语，就让她将前因后果说全了在论，免得冤枉了好人。” 南苍人哼哼笑了两声，“也免得，让外臣等觉得事有蹊跷，有损陛下名声不是？” 常顺狠狠瞪他一眼，牙关紧咬，很是恼火。 尤听容也道：“既是外臣，诸位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后宫之事，是陛下的家事，更是内宅之事，自有本宫管辖。“ “莫不是，诸位大人还想帮着本宫来管一管内宅之事？”尤听容说话半点没有留情面，“我道是你南苍的军队为何上上下下一盘散沙，原是诸位大人的心中直惦记着内宅妇人鸡毛蒜皮的争端，难怪上了战场都被吓得四散而逃呢。” 这话说的南苍使者们脸色难看极了，南苍国内可不是为了王位更替一团乱么，几位王子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势头凶猛的大朔，此番使团来朔，王子们将尺度放的极低，可以说是丧权辱国了。 论这其中最气不过的，当属一位坐在正中央须发皆白的武将，脸上深可见骨的疤痕和锐利的眼神，昭示着这是一位久经沙场老将。 此人名叫恽河灵，在南苍朝中可谓三朝老将，也是在军中最富威望之名，历经大小战役百余次，在现任南苍王之前，跟过两任王，曾是先王储申宏义的师傅。 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先王储战亡后，当今的南苍王即位后便将他排斥在了权利中心。 可武将同文臣不同，现今大大小小的名将都曾在他手下历练，对恽河灵很是敬佩。营中将士更是认将不认印，他虽然不掌权，但是极有威望的老臣了。 在尤听容开口激怒了南苍使团的当口，恽河灵拦下了正要勃然而起的两位将军，定定地望向尤听容，“皇后娘娘此言未免刻薄了些。” “娘娘莫非忘了，贵国陛下被围困鹰嘴关的危局了，大朔占了天时和人和胜南苍一筹不假，可娘娘如此贬低我等，又何尝不是在贬低自己？” 到底是老江湖，一句话说的在情在理，既挽回了颜面，也算不上冒犯。 “反倒是陛下，若当真行事坦荡，何事需要遮遮掩掩？”恽河灵看向单允辛，使出了激将之法。 尤听容适时地表现出束手无策，看向单允辛，她才不信这事当真是事发突然呢，若没有常顺的授意，就凭绿凝的小身板，只怕还没踏上含元殿殿前的石阶，就已经被带下去了。 现在绿凝齐齐整整地跪到了御前，分明就是单允辛的一步棋罢了。 尤听容开口阻拦，不过是帮着将戏演的更真些。 单允辛神情冰冷，在对上了恽河灵有些挑衅的目光之后，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既然恽将军对朕的家事这般好奇，便听仔细了，也好当个热闹回国说与南苍诸王子听。” “免得叫人以为，南苍使团不远万里来一趟，最后落了个空手而归，朕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单允辛虽然松了口，但还是给南苍人添了个堵。表明了他已经拿准了南苍人心涣散、内斗严重，此番和谈，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恽河灵搁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避开了单允辛的目光，不想叫他看出自己的软弱。 心中只觉得可悲，国土沦丧，南苍泱泱大国沦为臣属，朝中本该担起责任的王子们却只想着争权夺利，如此胸无大志之人，往后承袭王位，南苍的复兴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 单允辛隐隐压过了恽河灵一筹，这才看向绿凝，“你说嘉嫔私通，私通的是谁？” 绿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单允辛，又很快跪伏在地，“回皇上话，嘉嫔娘娘的奸夫不是别人，就在宫中，陛下也晓得的，正是钦安殿的僧人……若生。” 这两个字吐出来，大家伙愣神片刻都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号人，说是法力高深，自嘉嫔入宫那年起，就颇得嘉嫔信赖。 更叫众人记忆深刻的，是这个若生当年可是因为诅咒圣上，被赐予极刑，现在已然成了一个断手瘸脚、眼不能视、口不能眼的怪物了。 要这么说，那嘉嫔与他私通，必然是早在十年前？ 有好事者，当即就掩嘴道：“难怪呢，嘉嫔娘娘早在做美人的时候，就一趟一趟地往钦安殿跑，从前只当是礼佛，现在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尤听容开口呵斥，“不过捕风捉影的事，不许胡说。” 绿凝以为尤听容不信要将此事轻轻揭过，慌忙抛出另一个重磅消息，“奴婢没有胡说，嘉嫔不止和若生早有首尾，甚至……甚至大皇子、大皇子也是二人私情所得……”
第502章：滴血验亲 随着绿凝急切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心脏不约而同地急速紧缩，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绿凝爆出的消息在情理之中，甚至在某些好事者的期望之中，可真当此事被宣之于口，那些议论者反而觉得如芒在背。 方才还阴阳怪气的嫔妃这会儿已经不敢抬头了， 尤听容虽然早有预料，可在绿凝将真相如此直白地吐露出来时，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单弋佽。 单弋佽已经完全呆住了，他一向平和淡然的眼微微睁大了些，似乎被突如其来地一切击了个昏头转向。 绿凝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混乱的让他难以理解。 在这样的混乱中，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尤听容，在深宫之中，他与单弋安兄妹情谊深厚，尤听容也一直待他十分亲厚，毕竟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向尤听容寻求帮助。 尤听容对上了他的懵懂无助的眼神，心不由的软了，开口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绝非一言可断，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这话是说来给单弋佽听的，尤听容心里头清楚，今日这场戏就是做给南苍人看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没有从长计议。 尤听容又转头吩咐向荆，“向公公，你带着三位殿下先回去……” “让他留下。”单允辛却开口制止，他筹谋许久，又对单弋佽并无情分可言，自然冷酷无比。 “若绿凝所言为真，他算哪门子殿下？若这丫头不过胡乱攀扯之言……”单允辛微微顿了顿，看向单弋佽，“就该让阿佽亲自赐死她，方消此恨。” 单弋佽看着单允辛面无表情的脸，一直以来，他崇拜父皇的英明神武，也畏惧着他的铁血手腕，父皇对他虽然并不算慈父，但多年以来，悉心教导却是渗透在方方面面的。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害怕，如果他真的不是父皇的亲骨肉，那么所有的关爱都将离自己而去。 不止是父皇，就连一向关心他的母后……还有贤妃，他如今的母妃，或许都要受他牵连，甚至…… 单弋佽眼中闪动着惶恐，望向了身边的单弋安和单遐甘，他的弟弟和妹妹们，又会怎么看他？ 在这样的担忧之中，他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心思，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可他知道，他不能，他是大皇子，要有皇子的体面，要秉承父皇的威仪和从容。 忐忑之中，一只软软的小手牵住了他的小手指，单弋佽顺着望过去，对上了单遐甘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里头盛满了懵懂的关心。 单遐甘虽然听不大懂场上的争论，但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大皇兄的不安，扬起软嘟嘟的嘴唇，试图逗哥哥开心。 单弋佽紧紧地握住了单遐甘的手，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撑着从容道：“父皇所言甚是。” 单允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向绿凝，示意她继续说。 事实是残酷的，随着绿凝一字一句地将嘉嫔与若生二人的相识、相亲详细说来，又有钦安殿诸多僧侣的佐证，嘉嫔和若生二人有私情毫无疑问是板上钉钉的事。 唯一还要斟酌的，也就是大皇子究竟是不是二人奸情所得。 绿凝在嘉嫔身边蛰伏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自然是有备而来，“陛下，算着日子，大皇子若真是您与嘉嫔的孩子，便该是只怀了七个月便诞下了。” “彼时宫中满心欢腾，无人过问，今日陛下只消一问太医院的太医，当年大皇子出生时，究竟是临近足月的胎儿还是早产的孩子，就知奴婢所说是真是假。“ 这是极好验证的，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翻出陈年医案，轻易便证实了绿凝的话。 从前的种种蹊跷，此刻都有了答案。 此刻的单弋佽才终于体会到如坠冰窖的感觉，他想要开口辩解，却知道铁证如山。 他只能茫然地面对单允辛的冷如寒冰的视线，他想跪下请罪，可却不知这份罪，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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