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极亲热地伸手握了尤听容的手,“尤妹妹放心,本宫必定待你如亲姐妹一般,宫中有什么不如意的,一定要告诉本宫。” 在外人眼中,皇后真是贤良淑德,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可尤听容却只能暗自压抑着疼痛,皇后的手十分用力,华贵的戒指重重膈在了尤听容的手骨上,这是皇后在警告她。 皇后对上尤听容隐忍的眸子,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且容她得意两天,等进了宫,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人听话。 不等尤听容说话,皇后便抬高了声音,“尤才人入宫是为皇太后娘娘祈福,是有功之臣,本宫为表感激,特赏尤大人白银千两,宅邸一座。” “此后,若再有居心叵测之人恶意揣度,引得流言纷纷,陛下与本宫定会严惩!” 皇后说到后面,已然收敛了笑容,变得疾言厉色。 众人也垂首答应,“臣妇谨遵皇后娘娘凤意。” 在盛大的烟花典礼之后,垄长的年宴终于到来最后一个环节,众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济。 宫人们取了祈福灯过来,女眷们提笔在绢麻的灯上写下新年的祝祷,再亲手放飞升空。 近五百盏祈愿灯,从金銮殿上升起,随风吹散。 对京城的百姓来说是一番奇景,京中百姓更是传言,若能捡到宫里飞出的祈愿灯,便可沾了皇家贵气,来年可事事顺遂。 正因如此,每年此事,在场众人写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从不透露心中所愿。 江慎亲自替皇后扯平了灯罩,“皇后娘娘请。” 皇后如往年一样,提笔写下些祝愿朔国万年、陛下万年的漂亮话,末了想起来加上一句,“愿皇太后娘娘千岁康健,无灾无病。” 江慎看着皇后写了满纸的吉祥话,低声道:“娘娘何不写些自己的心愿,为陛下求了这么些年了……也为您自己求一回吧。” 皇后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场景,忍不住流露出落寞之色,“本宫求的还少吗?有什么用呢?” 她拜了多少送子观音,就连凤仪宫后殿都供着一尊通体莹白的和田玉观音,每日早晚,皇后都会进香。 没有皇子,她的皇后之位、涂家的权势富贵,便一日不能稳固。 皇后停了笔,转头看向身边的尤听容,心里有些好奇。 却见尤听容压根没有提起笔,那皎白的绢麻灯罩上空空如也,尤听容只是看着灯罩上闪动摇曳的火光出神。 察觉到了皇后的视线,尤听容微微瞥了她一眼。 “妹妹怎么一字不写?” 皇后这才注意到,尤听容发髻的左侧簪了一只累丝金簪。 先前的烟花明灭不定,皇后并未第一时间发觉它的特别之处,现在在祈愿灯的照应下,这支金钗精巧异常。 皇后是见惯了华冠珍宝的,可今日却被一只金钗晃了眼。 不过很快,那支璀璨的金钗就掩入了暗处。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了,所以并无所求。” 伴随着尤听容平静的声音,捏着祈福灯边缘的手指松开了,那只空空如也的祈福灯摇摇晃晃地飘荡在幽黑的空中。 尤听容的眼睛追着那一点亮光,这是她今生第二次祈愿。 第一次是在与单允辛重逢的灵感寺,她还记得,写的是“平安喜乐,觅得有情郎。” 她那么虔诚期盼地祝祷过,只可惜,在权利和欲望面前,即便是满殿神佛,也只能瞎了眼、蒙了心。 含元殿建在高三米的石基之上,腊月的寒风凌冽,很快,小小的一点亮光就被冷风裹挟着,往皇宫外飘去。 直至再不见踪迹。
第94章 :忠贞之鸟 尤家的马车有些陈旧,是从祁县一路过来的,只不过让家里的车夫在外层刷了新漆。 此刻这辆旧马车排着队,慢吞吞地跟在宾客们离开皇宫的马车堆里,一点点往京城的主干道上挪,甚至略显得有些寒碜。 夜已经深了,周围的商铺、民宅都静悄悄的,但因为是年三十,有守岁的规矩,各家各户都还有些光亮透出。 虽然寂静,却不算冷清。 尤听容与尤夫人并肩坐在轿子里,透过车帘边角缝里钻进来的凉风吹的尤听容掩嘴轻咳了两声。 尤夫人心疼地将尤听容身上的团绒杏花披风拢紧了些,伸手去拉被风吹起的车帘,“回去先喝碗热姜汤再歇息,暖炉还热着吗?” 尤听容点点头,手中抱着的暖手炉热乎乎的,是上马车时张福送来的,连带着尤听容身上的披风。 原话是,“陛下心疼才人,且请才人先忍一忍,千万当心身子。” 尤听容记得,尤贵泰本来有些不自在,甚至带了难堪的脸色,在看到张福的瞬间就变了。 而后张福又给了尤贵泰一颗定心丸,“尤大人大喜呀!” 在尤贵泰有些迷惑不解的眼神里,张福乐呵呵道:“尤大小姐是朔国的功臣,陛下特意开恩,升您做从六品的通直郎。” 尤贵泰顿时喜笑颜开,有些干瘦的脸上挤了好些褶子,笑的眼睛都没了,着急地摸索着自己的袖口,要给张福赏钱。 他摸索的手被张福按住了,张福微微靠近了些,低声道:“这都是陛下对尤才人的看重,尤大人,您只消好好待才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尤贵泰的笑脸一直到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到了尤家门前,甚至不顾一家之主的威仪,亲自站在马车旁迎尤听容下车,“咱们家的马车是简陋了些,改日……不!就明日!明日父亲便请人给车里装上暖炉,再把车帘换了厚实的料子……” 尤贵泰絮絮叨叨地说着,宅子里走出来一行人,是家里的姨娘们,以三姨娘为首。 听见尤贵泰的话,三姨娘露出笑脸,“咱们这马车早该休整了,这么冷的天,妾身每回去点账目都冻得够呛! 三姨娘体贴地上前搀扶尤贵泰,柔声问道:“老爷,今日年宴可见着了二小姐?二小姐如今好不好……” 三姨娘话还没说完,就被尤贵泰厉声喝止,“有你说话的份?有没有尊卑规矩?” 今日之事,是尤听娇害了尤听容,本来出了这样的丑事尤贵泰对尤听容是心怀不满的,好好的婚事搞砸了。 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进宫了,虽然得宠,可他做父亲的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处处贴钱,所以尤贵泰觉得尤听容还不如嫁个有实权的池卿朗。 可方才张福的暗示让他脑子里的那根筋一下子就通了。 联想着以前皇帝多次赏赐尤听容,又请人入宫侍疾,分明是皇帝早就见色起意了。 尤听容还没进宫,皇帝就大方的赏了银子、宅子,甚至还给他升了官,往后若是得了个一子半女……他尤贵泰岂不是要发达了? 现在三姨娘当着尤听容的面说起尤听娇,尤贵泰的心都多跳了两下,立刻撇清关系,“你一个妾室,见到夫人也不知道行礼吗?” 三姨娘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尤听容,还是忍了这口气,规规矩矩地屈膝道:“夫人!大小姐!” 尤贵泰满意地点点头,得意地提醒道:“如今可不仅仅是大小姐了,陛下亲封了尤才人,还不赶紧向才人请安?” 三姨娘惊地瞪大了眼,惊骇地盯着尤听容,怎么可能?尤听容要入宫了? 尤听容疲惫极了,只觉得一身的不自在,懒得与这两人多做纠缠,“我身子不舒坦,先回房了。” 尤贵泰赶紧道:“快回去,过几日宫里就来接了,千万别冻着。” 尤听容没等尤贵泰说完,就拂袖而去,径直回了正房。 正房里灯火正亮堂,许多丫头们聚在厅里守岁,似乎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尤听容走近了才听清了,原是在远远地议论那盏琉璃金灯,今日年三十,青町把那两盏灯都挂了出来。 “这灯上的金子是真的吗?真漂亮呀!”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大小姐提回来的,你们瞧,灯上的花纹是一双大雁同飞呢。” “大雁代表忠贞不渝,这是代表送这灯的人,许诺了咱们大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 尤听容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一生一世一双人? 丫鬟们听见声音,齐声笑呵呵地问候,“大小姐!” 然而尤听容却只顾着看眼前的彩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青町连忙招呼着丫鬟们领了过年的压岁钱,打发了她们各自回去。 “大小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尤听容摇了摇头,“给我烧了热水吧,我乏了,想先沐浴。” “是。” 青町答应下来,扶着步伐暖绵绵的尤听容在炉子前坐下,就匆匆往厨房去了,年三十婆子们都放回家过年了,她得亲自去烧。 待青町生了火,端着热姜汤匆匆进了寝房,尤听容已经迷迷糊糊地趴在软枕上睡着了。
第95章 :心意 凤仪宫,椒房殿 秋弥正替皇后脱下沉重的凤冠,足有两公斤堆砌着黄金宝石的凤冠取下的瞬间,皇后长出了一口气。 秋弥体贴地替皇后揉捏着酸疼的后颈,“皇后娘娘您真是辛苦了。” 皇后看着宫女小心打理的凤冠,却摇了摇头,“只要本宫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便不算辛苦。” “跟权利和地位的份量相比,这算什么?” 秋弥点头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浅显了。” “今日年三十,陛下本该来凤仪宫的。”秋弥小声替皇后抱怨,“有陛下在,皇后娘娘定然高兴。” 皇后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下来,看着镜子里妆容精巧的自己,“陛下明日要召见百官,政务繁忙,不来也不打紧。” “本宫倒希望陛下能多去涂才人宫里,只要能有一个太子,本宫就什么都不怕。” 皇后由着秋弥替她轻轻洗去了脸上的脂粉,余光扫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柜子,想起了尤听容头上的那只金钗。 “本宫瞧着不似凡品,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皇上赏的。” 秋弥并未在意,陛下与尤听容素昧平生的,不过是机缘巧合撞上了,难带堂堂天子,身上还会随身带女人的钗环吗? “娘娘放心,奴婢即刻安排。”秋弥随口答应,“娘娘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皇后颔首答应,由秋弥扶着上了凤榻。 秋弥还惦记着皇后的吩咐,不过她只以为是皇后娘娘今日受了惊吓,多思多疑所致,也没和江慎通气,随手招呼了一个小宫女。 “皇后娘娘今日瞧见了尤小姐头上的桂花金簪,觉得甚是精巧,你去内宫局和乾清宫托人问问,是谁送去的,又是内宫局哪位工匠的手笔。“ 小宫女也只当这是在皇后跟前露脸的好机会,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姑姑放心,奴婢一定办妥当了。” 小宫女先是去了内宫局,结果内宫局的管事是一问三不知。 而后只得跑到了乾清宫,今日正好是张福值夜,小宫女张口就问尤大小姐的事,生生将张福的困意给震醒了。 “桂花金簪?”张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想着如何糊弄过去。 恰巧里头常顺叫人,张福连忙滚了进去,让小宫女且先等着。 进了殿,老实巴交地先把事情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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