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医哪见过陛下这样无可奈何的语气,呆头呆脑地还要告罪。 常顺赶紧干咳了两声,提点他赶紧闭嘴。 待顾太医行礼告退,常顺送他出了殿门,顾太医还迷迷瞪瞪地,“我还以为陛下要怪罪呢,师傅总说我不长眼睛,下回我一定看清了再来回话……” 常顺打断他,“可别!” “若是旁人,陛下会骂你不够机灵,宜秋宫可不一样。”说着把顾太医拉到一边来,“陛下最宠宜美人,旁人多看一眼都是要恼的,你只管做事就行,将宜美人的身子照料好了……你的前程在后头呢!” 常顺说的委婉,依着陛下对尤听容的热乎劲,只怕好事将近了。 届时,安胎、甚至照看小皇子,都是旁人求不来的好差事。 顾太医连连谢过,“多谢常大总管提点。” 御书房内,单允辛又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帝王,落笔的朱批顷刻间便可翻转局势。 从巳时下了朝,单允辛便埋头理政,午膳都没摆上餐桌,只在书房里匆匆进了,便一直忙活到了月色渐明。 殿内的灯火点起来了,单允辛才揉了揉鼻梁,缓和眼睛的酸涩。 也没用晚膳,起身摆驾去了宜秋宫。 伴随着宜秋宫宫人们惊喜的传话声,“皇上驾到!” 一直到单允辛迈着长腿进了正殿,宫人们跪了一路,却不见主子的影子。 常顺也跟着宜秋宫的宫女们提心吊胆,眼神使劲往青町这边使,不是早就派了人通报了吗? 青町壮着胆子解释道:“请皇上恕罪,常总管午膳前便派人递了消息来,可宜美人今日困得早,想着陛下政务繁忙,便偷着空小憩一会儿……” 话没说完,就叫单允辛叫停了,“你们先退下。” “是。”青町只能悻悻离场。 一路进了内殿寝室,暖意熏人,空气中轻浅的月麟香恰到好处,黄梨花木贵妃榻上,尤听容撑着手懒洋洋地躺着,古人诗词中描绘的美人香闺不外如是。 只可惜,这般美好静谧的景象很快便被一连串的杂音打破了。 单允辛亲自掀了珠帘入内,这一扇珠帘是内宫局特意为尤听容加的,用的缠丝蓝玛瑙,打磨成大小一般的圆形,依稀可见蓝白细纹。 皇帝就没自己动手掀过帘子,把不着窍门,一松手,就听得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单允辛眼见着贵妃榻上侧卧着的尤听容不耐烦地动了动,就是没起身。 单允辛也不揭穿,放轻了脚步挨着坐到了尤听容身侧,伸了手要摸她的脸颊。 却只碰到了手背,尤听容提前伸了手挡住,睁了眼睛瞪着他。 单允辛有些心痒地捻了捻手指,像只闹脾气的小猫似的,“被朕吵醒了?” “怎么会?”尤听容起身要行礼,被单允辛按下。 嘴里却不饶人,“是内宫局的奴才不当心,臣妾搬进来的时候,说这珠帘如何如何好,只说碰撞之时声如玉铃,脆而不杂、空而不乱,可比乐音。” “今日陛下这么一掀,臣妾才晓得,这内宫局尽是夸口之人,没半句实话!”尤听容眼睛往还在颤动的珠帘处一瞥,“陛下您听听,这珠帘一撞,繁杂难听,天底下有这样的乐音吗?” 冷静自持的单允辛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等他辩解,尤听容就转了水汪汪的眼睛睨过来,亦娇亦嗔,“总不会是陛下的错不是?” “陛下可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怎么会错?”说完了,尤听容翻了个身,拿着后脑勺对着单允辛。 余光里,却悄悄瞧单允辛的神色,她知道,单允辛能中意自己,无论前世今生,就是喜欢她不像寻常嫔妾一般畏惧逢迎。 既然打了主意要借他得势,便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叫他更上心些。 单允辛再多的理由,再硬的嘴也抵不过眼前人几句软乎乎的抱怨,只得认了。 “是朕疏忽了,派了个直肠子来,说话没个分寸。” 嘴里软了,心里却只恨,今日顾太医来时自己怎么就轻轻放过了,累的自己现在在这里挨数落。 尤听容这才坐起身来,露出了一点笑来。 单允辛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扣在手心里,“顾太医虽然是个没眼色,但医术高超,为人还算信得过,有他照看着你的身体,朕也能安心些。” 尤听容点头,“臣妾明白,日后可不敢再在人前请他诊脉了。” 单允辛想着尤听容白日里不晓得多羞恼,有些忍俊不禁。 提起顾太医,单允辛连带着想起了月季花的事,开口问道:“你今日提点了董氏?”
第150章 :1心无2 尤听容的呼吸紧了一瞬,很快转为不在意,随口道:“陛下既然知道,还问臣妾做什么?” 单允辛的手伸的长,喜欢把控一切,这宫里只怕没有他不知道的,尤听容最烦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态度。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多疑凉薄。 单允辛微微垂首,凝目望着尤听容的眉眼,勾唇浅笑道:“旁人说的做不得数,朕只听你的。” 挨得近了,单允辛的眉眼更显侵略感。 剑眉硬朗,浓而深黑的长睫压着微挑的凤眼,凌厉又深邃,此时一贯薄情冷性的唇微勾,暖下神情来,多了几分潋滟的温情。 单允辛是在深宫里沉浮过的,善谋人心,只要他想,没有谁能抵挡他的示好。 尤听容点头,“是,臣妾听花房说嘉美人将花尽数搬了去,今日就多说了两句。” “为何?”单允辛追问。 尤听容一时愕然,不知单允辛为何要问这么个无意义的问题,按理说,知情不报才是罪过。 单允辛定定地望着她,“董氏可不是善类,你为何要提醒她?” “宫里哪有陛下不知道的?陛下以为是为何就是为何呗。”尤听容被他奇怪的态度问的烦了,“陛下就当臣妾一时说岔了……反倒是陛下,您自己个的孩子,尚不足月,竟就这么看着他被人算计,又是为何?” 单允辛一声轻笑,环着尤听容的手收紧了,将人揽在肩头,下巴紧紧地挨着她柔软的发顶。 他的容儿纵然受了这么多苦,再记恨嘉美人,但对上嘉美人腹中的婴孩,还是心软至此。 低沉地一声喟叹,“自然是因为……朕只心疼自己的孩子,只心疼咱们的孩子。” 尤听容与他紧靠在一起,能听得清他有力的心跳。 听着单允辛剖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深宫里,见惯了算计的单允辛反而会待她越发怜爱,他肯将这些隐晦之事告诉她,便是默许她进入自己的世界——权利的世界。 不过,对于嘉美人腹中的来历不明的孩子,尤听容只装作听不懂,嘟囔道:“合着,嘉美人的孩子便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和陛下丝毫没有干系不成?陛下好凉薄的心,竟是翻脸无情……” 说着话,便要从单允辛怀中挣脱出来。 单允辛自然不肯放,只觉着怀中人无处不绵软乖顺。 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换了别人来说,只怕皇帝当即就要赶了人出去,因为说话的是尤听容,她的含酸捏醋只让单允辛心里甜滋滋的,反而像搂着什么大宝贝似的搂的密密实实的。 “朕冤枉。” 尤听容横了他一眼,“陛下有什么可冤的?”当朝天子,竟喊起冤来了。 “那日朕只做了容儿房中偷香窃玉的‘歹人’,可不曾与嘉美人有过半分牵扯。”单允辛话语里的笑藏都藏不住。 尤听容想着他那日半哄半骗的举止,禁不住红了脸。 可不是嘛,乘夜而来,攻其不备才成了事。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单允辛亲口说那日并未幸过嘉美人,那嘉美人的那个孩子,便十之八九是在钦安殿里通奸所得。 “陛下是天子,富有四海,却叫一个秃头和尚混淆了皇室血脉,竟还笑的出?”尤听容试探性地问道,虽然心里有了怀疑对象,但还是想在单允辛这里确定了。 “可不是普通的和尚。”单允辛说起正事,神情微微肃正,但并未回避尤听容。 “那个若生,不察不知道,朕眼皮子底下,竟然混进了这么一个角色。”单允辛意有所指,“他们的孩子,朕大有用处,可不止是能搅乱后宫的一池水,对前朝、对朔国,都有用处。” 尤听容听的认真,微微仰了头看他,明澈的眸子看的出神。 单允辛垂首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娇憨可爱的紧。 忍不住低头,拿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轻磨蹭了两下,声音醇厚低沉,“自朕梦见你以来,朕便再未幸过旁人,你想要的一心无二,朕亦能给你。” “朕有你一人……便足矣。” 尤听容被他那双眼看着心尖微颤,便感受着腰间的那只手摩挲了几下之后,顺着曼妙的曲线往上探去。 腰间的系着的带子被他手指一捻便松了,原本严严实实的领口就松了一半,尤听容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掖住了领口。 “陛下!”尤听容一声轻呼。 单允辛装聋作哑地倾身过来,“嗯?” 尤听容回转过身来,一手拉拢了衣领,一手推拒着单允辛的胸膛,“陛下,太医可说了,臣妾肾气亏损,要好好将养着……不比陛下‘龙精虎猛’,没个计量的。” 说着不等单允辛反应,便扬声喊,“来人!” 外头常顺打盹的精神一振,只听宜美人的声音怎么没见陛下喊人?陛下再持重,也毕竟是少年人,正是亲近佳人的时候,怎么叫起人来了? 不待他计量好该不该进,青町就没眼色地闯了进去,正瞧见两人拉拉扯扯。 在外人面前,单允辛还是端着架子的,只能看着尤听容招呼了青町给她理好了衣襟。 “常顺。”单允辛又恢复了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懒而不散地倚着。 看着矮桌上放着一个檀木雕花支架,仿了梅枝嶙峋劲朗,横枝上勾了一个同心银链条。底端坠着的是一个拳头大的缠丝空心银球,镂空成了百花线纹,精巧非常。 此时银球里钻出袅袅云烟,似活水倾泻而下,盘踞在红漆金绘的桌面上,造了小小仙境一角。 而这云雾缭绕的仙境不远处,就是正整理发鬓的尤听容。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人比冰冷的诗词更动人心扉。 “让御膳房传膳过来。”忙了一天的单允辛坐到了尤听容房里,这一身的筋骨才松了下来,懒洋洋开口。 尤听容这才知道,都戌时了,单允辛还饿着肚子,“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传膳,这会儿才想起来不成?” 单允辛展眉一笑,“原本想着秀色可餐,这御膳房不吃也罢,谁料容儿这么心狠,朕只能草草填了肚子。” 尤听容不理他,自顾自拿了香囊出来,要赶了单允辛去前厅用膳,却被他扯着一道。 待洗漱后,上了榻,单允辛又得了尤听容一个后脑勺,想将人搂着贴着,尤听容却防备着不肯,又不敢使劲。 只得摸着她的后背心道:“你身子虚,朕就是想搂着,你睡你的,只别拿后背对着朕就成。” 这才将这香软的人儿紧着抱在身侧,奈何这是他心尖上的软珠子,满心的肆意都只得暂且憋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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