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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涓涓又问道：“郑主任，咱供销社有卖铅笔和稿纸的吗？” 小文过了年就六岁了，小武和贝贝也分别五岁和四岁，差不多该上学了。 趁着冬天没什么事，可以先教他们写写简单的字什么的，打打基础了。 郑主任一听愣了一下。 她家里也有两个孩子，都在县里的工人子弟学校上学，大的刚上初中一年级，小的上小学五年级，因此立刻想到夏涓涓买纸笔八成是为了孩子上学的事。 农村吃饱肚子是正途，小孩子也都是半个小劳力，是能挣工分的。 因此，虽说镇上有简陋的小学校，但很多农村家庭都不肯送孩子来上学识字，即便送来的，很多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正经学。 像夏涓涓这样，主动买纸笔给孩子，让他们提前学识字的，可是少之又少。 郑主任不由得对夏涓涓投去讶异和赞许的目光。 “纸笔都有！给家里小崽子学习用的吧？正好我家孩子有用过的旧课本，等明个我拿过来给你。” 夏涓涓一听，立刻笑着答谢：“那就太谢谢郑主任了！” 有了这个年代的课本，她教起来也事半功倍。 付了买纸笔的钱，夏涓涓这次也没有去镇上的黑市，就径直回来了。 先把东西放回家，就拿着奶粉去了一趟周秋荷家。 周秋荷正抱着六七个月大的小儿子冬宝，一边晃着，一边拿着自家的工分簿在看，一边还喃喃自语。 “十一月初一，历杰给公社修猪圈，工分10分，我是割猪草喂猪，工分8分，欢欢和英英拾柴火，分别记2分和1分，这一天合起来就是21个工分。初二我是半天工，合起来是14分……十一月到今天，一共是123个工分，10个工分一毛五钱，就是一块八毛四分五厘……唉……” 辛苦了大半个月，一家大大小小齐上阵，挣的工分合起来，给冬宝买一包奶粉之后，就剩三毛多了。 虽说是冬天农闲期没办法，但这冬天也实在太难熬了。 周秋荷愁眉苦脸地看着工分薄发呆，也没注意夏涓涓来。 夏涓涓听她算账，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心中一动。 冬宝见妈妈不理他，撇了撇嘴哭了起来，这才让周秋荷回过神来，赶紧去哄他，这才看到夏涓涓，不由得笑道：“涓涓？你怎么来了也不开口招呼一声，我都没看到你。” 夏涓涓抿嘴笑了笑，道：“看你算账你，没敢打断你。” 周秋荷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啥好算的，冬天没农活干，也出去挣不了工分，就拿出来算算打发时间……” 夏涓涓也不拆穿，把两袋奶粉放到桌子上，笑道：“昨天十块钱你不收，我就买成奶粉了，算是我买给冬宝的，你可没资格替他拒绝。” 周秋荷一听，脸腾地一声更红了。 她刚刚其实就是在担心奶粉的事。 她平常吃的就没什么营养，早在生了冬宝三四个月之后就没奶了，现在冬宝还小，不喝奶粉营养发育都跟不上，所以一直是宁愿大人苦一点，都要给孩子买奶粉和着米汤喝的。 只是大半个月的工分合起来才够买一包奶粉，这马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腊月更不可能有农活工分挣了。所以，买了奶粉的话，就没钱过年了……
第76章 妯娌俩的小计谋 “涓涓，你上次买的两袋奶粉还没喝完了……这怎么好意思？”周秋荷还要推辞。 夏涓涓笑道：“反正你说什么，我都是不听的。有本事你让你家冬宝开口说不要，我就拿回去。” 一句话把周秋荷说笑了。 冬宝才七个多月大，连妈都还不会叫呢，怎么可能说不要？ 她感激地拉住夏涓涓的手：“涓涓，真是谢谢你！” “谢什么！我不在家的时候，还不是你帮着照顾小文他们？三哥每隔几天都还闷声不吭地帮我挑一缸水呢，我不是也没谢过你们吗？” 夏涓涓说着，又不动声色地问道：“三嫂，我刚刚听你在算账，也没用个纸笔来演算啥的，你是读过书学过算术的吧？” 周秋荷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有些紧张地抬手拢了下头发，轻声道：“唉……小时候跟我爹学过些。我爹建国前是地……是大户人家的账房……” 夏涓涓心下了然，难怪了。 不过，这也就好办了。 夏涓涓笑吟吟地道：“三嫂，你要敢在人前打算盘识字的话，我刚好知道个路子，能让你冬闲的时候也能旱涝保收地每天挣到7个工分，另外还有额外的钱拿。” 据夏涓涓所知，周秋荷在外人看来，一向是老实巴交没文化的村妇形象，可见都是故意隐瞒自己读过书的事实。至于原因，自然不言自明。 她要不敢的话，那夏涓涓也就不打算再往下说了。 周秋荷愣了一下，眼神先是本能地一缩，接着却禁不住动了心。 旱涝保收地每天挣到7个工分，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210个工分了！ 妇女农忙时一天能挣的满额工分一般也就是8个，农闲的时候可能也就能拿到6~7个的样子。 而且，现在冬宝才几个月大，她其实再拼命，也还是要腾出时间照顾孩子的。干农活挣工分的时候，这又要被扣分，最终一天能拿4个工分往上就不错了！ 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周秋荷咽了口口水，到底颤声问道：“涓涓，你……你说，是什么路子，只要不是犯法的，只要真能赚满额工分，我……我就敢！” 夏涓涓笑了笑：“放心，肯定不能是犯法的，那不是害你吗?” 说着，将镇上供销社的售货员的事和周秋荷说了一遍。 不过待遇提高和以后有可能能转正式工的话，她都没有提。 这些应该都是郑主任特意替她争取来的，能不能保证也给别人可不一定。 她是打定主意要拒绝的，本来也没立场再替郑主任推荐周秋荷。 但看郑主任单纯是因为她算数好记性好就要她，那么周秋荷只会比她好不会比她差！ 毕竟，周秋荷会识字算术不说，还会打算盘呢！这业务能力杠杠的！ 因此，夏涓涓才打算冒昧地和郑主任推荐下周秋荷。 周秋荷却有些不太敢信：“郑主任能同意么？以前不是宋秀月干的吗？这还要村里推荐的吧？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呢，哪能轮到我啊？” 夏涓涓笑道：“你以为郑主任为啥直接跟我提的？还不是周边几个公社推荐的人不太行？你放心好了，你要没有吃这碗饭的能力，我也不会提这茬儿。这要是还有别的人想抢，大不了让她们跟你比比，看谁更会记账更会打算盘珠子！连我都要输给你的！” 周秋荷听了，多少建立起一些自信来，便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涓涓，你主意多，你跟我说，我该咋弄？” 怎么弄？ 肯定不能冒冒失失地跑去郑主任面前，趾高气扬地让人家换人选。 夏涓涓想了想，把心中的计划跟周秋荷说了说，然后就回家了。 很快到了郑主任和夏涓涓约好的去县里进货的日子。 夏涓涓一大早拿了公社的介绍信到了镇上，还是和上次一样，和其他国营店的员工一起坐车过去的。 路上恰巧‘偶遇’了要去县里探亲的周秋荷，在夏涓涓的央求下，郑主任同意了周秋荷搭车过去。 到了县城，周秋荷提出想帮忙卸个货或者清点货物啥的，因为有夏涓涓的担保，郑主任也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夏涓涓帮着郑主任算账，每次都是心算，在县城供货点会计还在打算盘珠子，郑主任还在自伤笔算的时候，就一口把结果念了出来。 就连这些年一直没有荒废从死去的父亲那里学到的心算等技能的周秋荷都暗暗佩服。 “这里这一摊货，十米的确良批发价每米4.24块，十米斜纹厚棉布每米7块，十米麻布每米2.4块，五斤毛线每斤十二，一共是……196，不对，是197.4！” 夏涓涓一边清点货物，一边说道。 郑主任已经放弃挣扎，直接将夏涓涓说的数字给记到账本上了。 供货点会计倒是手指还在拼命地打着算盘，自尊不允许他放弃，不过还没算出来。 这时，一旁的周秋荷突然直起身子来，颤声说道：“刚刚那一笔，好像算……算错了！不是197块四毛，而是196块四毛才对！” 夏涓涓弯唇笑了笑，郑主任和供货点会计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周秋荷，眼神中不无讶异。 周秋荷有些瑟缩，这种场面她甚少经历，因此表现得很不自信。 空气有些安静，这时，会计手指本能地拨上最后一个算盘珠子。 ‘啪’的一声，清脆地划过空气。 会计低头看了看算盘上显示的数字，然后有些震惊地说道：“是……是196块四毛。错了一块钱。” 郑主任看了看夏涓涓，又看了看周秋荷，这时候她要是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她三十多年可就白活了！
第77章 珠算 不过，郑主任并没有生气。 一来，她并不是那种有点小权就膨胀以权谋私的人，否则，之前也不可能训斥对顾客态度差的宋秋月，或者看上夏涓涓，想招她当售货员了。 毕竟，七里八乡的，想要通过送她些东西，把售货员的机会弄到手的人不在少数，她要真那样的话，哪里会主动推荐夏涓涓？ 二来，这次她要进的货的数量，单价等，夏涓涓都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的，周秋荷更加不可能事先知晓。 所以，夏涓涓刚刚故意算错，让周秋荷开口纠正，引起她的注意，这应该是有的。 但两人刚刚快速心算出的结果，却绝对不可能是事先串通好的，肯定都是凭真本事。 两人又是妯娌，夏涓涓无意当售货员，但想要把机会让给自己的三嫂周秋荷，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她也不是瞎推荐。 周秋荷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见人就笑笑，一点不起眼。 但刚刚心算速度和夏涓涓不相上下，比拨算盘珠子的供货点会计都快！可见要当售货员这方面的能力天赋是绰绰有余的。 夏涓涓看着郑主任的神情变化，心里也猜到郑主任只怕已经猜出她的意图了。 说老实话，她最终决定用这种方式冒昧介绍周秋荷给郑主任，多少有赌一把的成分在。 如果直接介绍周秋荷，太突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周秋荷给人的感觉太平常了，郑主任未必看得上，这要是一下子把话说死了，那就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索性冒险一把，先让郑主任对周秋荷刮目相看，再提这事儿，成功率就高了不少。 当然，这个前提是郑主任不小肚鸡肠，能大度地原谅她们，并且求贤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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