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发现了一件事: 平日里,徒弟是有点洁癖的,手上沾点灰都要洗好几遍。 但是此时,他的衣服上却有个皱巴巴的脚印,在那整洁的衣物上显得很刺眼。那个印记在徒弟身上,看上去既突兀、又明显。 姜狸看了一会儿那个印子,想要问他干嘛不整理一下? 但是在他的视线带着点困惑飘过来的时候,她立马嗖地移开了视线。 …… 窗外雪花飘落,屋内燃烧着噼啪的炭火。 徒弟把果盘零嘴推给她,还贴心地从书架上精准翻出了本禁书给她打发时间。 姜狸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徒弟是个小屁孩,她可是他的师尊; 但是现在,她突然间坐立难安了起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在徒弟面前看了。 姜狸决定看点正经东西。 她瘸着腿单脚跳到了书架边,翻了半天——刑堂还真的没有几本正经东西。 姜狸正要离开,突然间,从书架上发现了自己之前经常看的几本心头好有被翻看的痕迹。姜狸自己都闭关半年了,谁翻看过呢? 姜狸顺手拿出来一翻。 妖精打架的画面旁,是一行遒劲的笔迹。 姜狸:“……” 姜狸惊悚地看着对面煮茶的乖巧徒儿,这种做笔记的方式还是姜狸教给他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书上写批注啊! 姜狸刷地脸红了。 她活见鬼似地把书塞了回去。 …… 姜狸觉得这个关还不如不闭。 闭个关出来,她终于发现徒弟是个异性了,而且还可能有着某种狼子野心、对她图谋不轨,姜狸失去了平常心。 她怎么在心里念臭小鬼都没用了。 她变得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而且很多事情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洗澡暧昧、看书暧昧。 就连牵手也很暧昧。彼此的体温传递,十指连着心,又互相扣在一起。他的体温高一点,她的体温低一点。她的手指轻轻动一动,都像是在挠他的掌心。 对视也很暧昧。吃饭也很暧昧。打伞也很暧昧。 亲人和情人,只差了一个后鼻音的距离。各自待在安全线之内的时候,只觉得这些日常平淡如水;但一旦跨过半步,一切就变得惊心动魄。 她以为自己可以明察秋毫,抓到徒弟的小辫子,去分辨那个到底是雪花、还是带着徒弟身上寒气的吻。 但是显然,姜狸好像先变得有点奇怪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 姜狸借口要帮大师姐看账本,要求加班,赖在大师姐身边不走了,经常在深夜才回望仙山。 徒弟当然发现了姜狸的变化。 但是对于玉浮生而言,他现在很有耐心,师尊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又并非对他没有任何反应,他保持适当的距离,给她一些空间也未尝不可。 …… 这天夜里,姜狸踩着夜色回来。 她鬼鬼祟祟地在望仙山的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徒弟不在院子里等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晚上,但是突然,她听见了徒弟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喘息声,姜狸浑身一个激灵。 她放轻了脚步,很害怕撞破什么奇怪的场景。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人之大欲也。 如果是从前,姜狸顶多觉得有点尴尬,然后抱着那种师长的心态嘀咕一句臭小鬼,然后回避一下就算了。 但在姜狸意识到徒弟是个异性,而且极可能对她图谋不轨之后…… 她的脑子里跑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伴随着里面依稀传来的粗重呼吸声,渐渐的,她的手抖成了帕金森,整个人也开始气得发抖,一阵气血翻涌。 心想逆徒、逆徒,她今天就要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想着她$@*&!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心想什么橙子西瓜的,她今天就要把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打成个瓜皮—— 徒弟正在和几个活木桩对打。 天衍宗弟子们经常使用的那种木桩,专门练习身法的,因为在天衍宗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虎崽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简单的木傀儡进行练习。 只是姜狸闭关半年给整忘了。 看见她气势汹汹地推门,徒弟下意识地回头。 他没有穿上衣,因为正在对战,浑身的肌肉紧绷,眼神还有很强的攻击性,看着她的时候,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愣了一下,“师尊,你怎么来了?” 扑面而来的野兽般的气息,还有徒弟没有穿上衣的画面,都让姜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徒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推门。 甚至还很好脾气地邀请她要不要一起? 姜狸连忙说不不不不,打扰了,师尊还有事。 …… 他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有点困惑: 她以为他在干什么?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生气? 突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僵硬了一会儿。 然后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 姜狸已经跑进了对面的门口,鬼使神差地转头,就发现虎崽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朝着她露出虎牙笑了笑。明明应该是很可爱、很少年气的笑容,但是姜狸愣是读出来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意味。 姜狸立马砰地把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缓缓下滑。 她坐在地上捂住了头。 姜狸心想:你真的是,想到哪里去了,真的是魔怔了! …… 玉浮生的确是肖想过自己的师尊,也曾有着肮脏的卑劣的想法,但是他还真的没有那样做过,还没有来得及往那个方向发展——至少现在还没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亵渎师尊是件很卑劣的事情。 他那些肮脏的想法都被他藏得很好——至少目前,他会让姜狸觉得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徒儿。 但是问题来了。 他都这么用心地当个乖巧的好徒儿了,最近看师尊的眼神都收敛了很多,也没有步步紧逼,做出什么吓坏她的事情。 那师尊怎么还会这么想呢? 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 ——原来那天,她是醒着的啊。
第34章 三声嗷呜 姜狸并不知道徒弟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在门后面进行了一下战术复盘。 姜狸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去试探徒弟, 反而容易搞得自己心慌意乱。 她是师尊,不管徒弟是不是想要以下犯上,只要她摆出长辈的架势,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姜狸自己做到心如止水, 把徒弟看做小屁孩, 臭小鬼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想到这里,狂跳的心脏渐渐地恢复了寻常。 第二天早上, 姜狸很早就起来了。 今天是外门弟子们的大比, 姜狸和徒弟都是评委,两个人坐在了角落里看比赛。 在大庭广众之下, 姜狸的底气跟着水涨船高。 她一改之前面对徒弟时的惊慌,慢悠悠地捧起了一杯茶,朝着徒弟露出了那种八十岁老太太的慈祥笑容:“浮生啊。” 徒弟端详了师尊一会, 没作声。 “你还记得八岁的时候夜里做噩梦,喊师尊的名字么?那个时候你才到师尊腰那么高,说话还奶声奶气的,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忆往昔。 她慈爱地看着徒弟: “浮生啊,这么多年来,师尊一直都把你视如己出。”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视如己出。 果然, 徒弟那轻轻敲着茶杯的玉白手指停顿了片刻。 姜狸觉得自己应该敲打到位了, 转头开始喝茶、看比赛,神态安详平和得像是即将入土为安的老奶奶。 观赛过程中,姜狸还要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 开口“哎呀老了老了”, 闭口“你们年轻人”。 是的, 姜狸觉得老母亲的辈分还不够高,她直接一举抬到了老奶奶的辈分。 ——小虎崽就乖乖当个孙子吧。 突然, 徒弟微微一笑,重复道: “视如己出?” 姜狸感觉到后背嗖地窜上一股寒气。 在徒弟那种危险至极的目光当中,狸奶奶开始坐立不安: “哎呀,师尊年纪大了,坐一会儿就开始腰疼了。” “不行了,要退场了。” 玉浮生盯着她。 姜狸是个并不喜欢改变的人,她在试图维持现状、把一切拖回应有的、她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舒适区,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已经发生过的也最好永远不要被揭露。 而玉浮生用行动告诉了她:想都不要想。 在狸奶奶站起来的下一秒,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就搭住了她的肩。 轻轻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徒弟露出了那种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表情,微微俯身,体贴地问道:“师尊腰痛?” 她想要继续“师慈徒孝”,他倒不介意顺她的意。 姜狸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徒弟的大手来到了姜狸的身后。 ——穿过厚厚的大氅、扶住了她的腰。 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身高一米九几,压迫感是很强的。那只大手能够很轻易地掌住她的腰,他微微扶住了她,于是那种触感就清晰地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传递了过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徒弟区别于常人的体温,甚至他练剑时留下的薄茧隔着布料摩挲的触感。 姜狸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开始发热。 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徒弟已经先开口了,徒弟说他看过一本名叫《疏筋通脉》的医书。 如今师尊年纪大了,腰疼,有事弟子服其劳,都是他应该做的。 狸奶奶连忙说不不不不了,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小徒儿呢? 徒弟说:那怎么行呢?师尊腰痛,他于心不忍。 他的动作很规矩,是真的按照医术来。 但他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种奇怪的触感就从腰直蹿天灵盖。 徒弟微笑道:“师尊,放松点,下面还有人看着呢。” 姜狸:“……” 姜狸更加坐立难安了,既要“享受”徒儿的“服侍”,又要时不时不安地扫一眼下方的人。其实他们的位置很偏,他俯下身和师尊说话,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在交谈,冬天的大氅又很宽大,没人会注意到座位后的动静。 他的手骨节分明,用指关节揉捏的时候,不紧不慢,还会十分孝顺地询问师尊揉捏得舒不舒服,这个力度够不够? 姜狸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但她在装慈爱,还必须回答徒弟。 被小辈揉揉腰捶捶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徒弟已经不是小辈了,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把他当做小孩去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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