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还算是识趣,很快就从小蝴蝶那里发现了症结所在。 第二天,他低声下气问:“师尊,你能借我一批法器么?” 姜狸往后面一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轻飘飘地开始教训徒弟:是不是觉得他是她的伴侣了,地位高了,就可以不把她当师尊了? 徒弟开始端茶送水,表示自己当小跟班的忠心天地可鉴。 姜狸凑过去打量了一下他,勉强饶恕了徒弟。 这天夜里,姜狸听见了窗户被敲了敲。 姜狸打开窗户,就对上了一大捧花。 她笑逐颜开,手肘撑在了窗台上,踮脚凑过去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 徒弟邀请她出去逛午夜的鬼市,姜狸打量了徒弟黑压压的一身,让他打扮得年轻一点、小白脸一点。 徒弟问为什么? 姜狸:“因为这样显得我很有实力。” 徒弟:“……” …… 五月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他们作为亲人快二十年了,熟悉彼此就像是习惯了空气的存在。他们的生活习惯一致,徒弟知道姜狸的每一个喜好,牢记于心仿佛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是自从恋爱开始,他才发现他对于她的认识非常肤浅。 从前作为“师尊”的姜狸不见了。 她变成了一个坏得很、任性得很的可爱自私鬼;她富有魅力,这是一个全新的姜狸—— 纵是朝夕相处,姜狸从前也只愿意让他看见她作为“师尊”的一面,她小小的自我是藏起来的。 现在她递出了一把钥匙给他,让他打开那名叫“姜狸”的美妙小盒子。邀请他打开她的世界。 他发现探索姜狸的世界,是一件比去放逐之地杀人、复仇要有趣得多的事情。 但是他显然对姜狸还是有点缺乏了解。 进入六月,天气热了起来。 姜狸给了徒弟一点小小的震撼。 她换上了想穿很久的露胳膊露腿的吊带裙。 徒弟路过。 徒弟像是看见了姜狸在果奔那样僵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停在了姜狸的露出来的皮肤上面。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误入了姜狸的浴室。 他问她:“为什么不穿外衣?” 但是姜狸却已经施施然地坐下,开始翻书:“大惊小怪什么。” 徒弟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她修长的脖颈、光洁漂亮的小腿。在阳光下,简直像是肌骨婷匀的仕女画。 这条裙子甚至遮不住膝盖。 他以为姜狸已经足够让他大开眼界,但现在他发现还是小看了姜狸。 这是他们恋爱的第三个月,姜狸开始放飞自我了。 姜狸讨厌修真界层层叠叠的服饰,就算是修士寒暑不侵,她也不太喜欢在大热天穿个里三层外三层—— 但是徒弟喜欢。 他每天都认认真真给自己穿上三层衣服。 过去的那些年里,虎崽是个男孩子,作为师尊总要讲究一点的,她不得不在家里都穿戴整齐,偶尔忘了穿外套出来还得冲回去穿上。 姜狸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些年可真的不容易。 姜狸看了看徒弟的表情,开始嘲笑他是个老古板——哦不,小古板。 徒弟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开始嘲笑虎崽九岁时穿着衣服下河游泳的童年趣事。 金色的面具下面色逐渐狰狞。 尤其是姜狸坐着的时候喜欢蜷着腿。裙摆就像是花边一样,露出阳光下半透明的皮肤。 姜狸认为被他看见了也无所谓,甚至很喜欢他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很美,并且从不吝啬展现自己的魅力。 她说:她又不穿出去,在家里穿穿怎么了? 他回答:她这样穿当然没什么问题。他没有任何意见。 他把外袍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腿上,面无表情地警告她:但如果她不想要屁股开花的话,最好不要老是这样在他面前晃。 姜狸震惊地看着他。 他微笑了一下:哦,也许可以换个说法,比方说她不想大白天被按在窗边光着屁股被搞哭的话,最好不要。 他很有礼貌地问她:听懂了么? 姜狸震惊地走了。 虽然她知道徒弟表里不一,但是小漂亮,他怎么这么粗鲁?他怎么会讲这种话呢?多不文明啊。 姜狸也觉得徒弟在恋爱后开始大变活人了。 她吃完饭的时候问徒弟是不是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他这些年的素质呢。 徒弟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手:如果她不想让他吃饭,想让他吃她,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素质低下。 姜狸闭嘴了,她一脸震撼地离开了徒弟十米远。 …… 姜狸再也没有觉得徒弟像虎崽了。 她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经常偷看徒弟英俊的侧脸,欣赏他发丝垂下来的时候那种阴郁而旖旎的风情。但是姜狸每次都装作只是喝茶时的无意一瞥。 尤其是他现在在不归墟日复一日有了前世的架势。经常一本正经的样子。姜狸就很喜欢在无人的角落里把他亲得气息不稳,听他说“狸狸别闹”。 但是同样的,她不太喜欢真的屁股开花。 所以她只会在徒弟很忙的时候招惹他,然后一击就退。 如果发现徒弟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也要来收拾她——那么姜狸就需要回天衍宗办点急事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只不过,他们都是浅尝辄止,理由也是,太快了。毕竟从秘境出来到现在还不到几个月。 …… 姜狸以为他们的爱情如同渐入佳境的舞曲。 但是就连姜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下意识地给自己留余地——随时退回亲人关系的余地。 克服了心理障碍后,姜狸的恋爱观非常健康积极:尝试一段爱情,并且享受爱情带来的欢愉,如果这段体验不好,那就叫停。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她的爱人是个极端又阴暗的人。 正因为姜狸过于健康积极,他才总是觉得患得患失。 她带着阳光雨露而来,又可以随时轻盈地抽身离去;而玉浮生不行。他的爱是沉重的积雪,甚至说出口会阴郁地把她吓跑。 六月份,姜狸在下雨天突然说:“小漂亮,我好像比昨天更加爱你一点点了。” 她的爱还在缓慢累积,像是雨水滴答。 他的爱却已经是这窗外不化的连绵积雪。 虽然厚重,但是他只会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仅仅有一片雪花那么多。 他看着窗外的雨水说:“我也一样。” 只有一点点的爱,会让人轻松愉快地说“下雪啦”;漫天大雪般的爱,却会压弯树枝、冻结土壤,泛滥成灾。 七月份。 放逐之地很顺利地被攻破。玉浮生变得很忙,经常一到夜里就人间失踪。偶尔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风尘仆仆的血腥味。 姜狸也意识到了不归墟变得肃杀了几分,但是她对徒弟很放心,她并不担心他处理不好,于是她很少过问。 她开始翻起来从大师姐那里找到的上古典籍,寻找关于擎天柱的记载。 姜狸拿着浮生溯回到了三百年前,冥冥之中,她认为自己可能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比方说三百年后的灭世之局。 而且,江破虚真的死了么?姜狸不太确定。就算他没死,姜狸也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么一个伪君子身上。 她坐在摇椅里翻书,听小蝴蝶讲虎神过去的故事。 突然间,姜狸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徒弟。 徒弟已经和小蝴蝶口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他知情识趣,非常有情调,还有成熟男性的魅力和可靠,比她见过的大部分男性都要符合她的审美。 姜狸从前一直很担心徒弟会变成前世的那个大反派,但是她觉得,徒弟被她教得那么好,完全不会黑化了吧。 他甚至在骷颅头里给她种了花。 除了偶尔狂野了一点,是多么知情识趣的一只小甜心。 姜狸坐回了摇椅上。 姜狸想和自己的狂野小甜心永远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第49章 八只小猫 七月底, 不归墟开始对放逐之地下手了。 姜狸以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就像是抽掉了一根积木,垮掉整座建筑一样迅速。 其实虎族这些年早就腐烂不堪,妖界本就强者为尊,但是这些年虎族的强者渐渐地式微, 地位早就摇摇欲坠。虎王当年要抽走小白虎的神骨也是为了快速提升实力。 所以, 一切发生地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狂野小甜心在不归墟的时间越来越短。 姜狸发现了一些变化。 比方说走在大街上,提到不归墟, 周围就是一片死寂, 摊主会收摊;比方说她听见了很多关于小徒弟的闲言碎语。 就连她回到了天衍宗,大师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的徒弟收敛一点, 不要对修真界的人下手。 姜狸有点茫然,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提到的那个人不是她的虎崽。 复仇是带着血腥的,注定不是和风细雨的征服。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血腥的报复当中干干净净地出来。 姜狸知道归知道, 但是她偶尔也会怀念少年时的虎崽青涩干净的眼神。 她偶尔从天衍宗回来,发现不归墟的桌子上积了一层灰。 姜狸抽空去了一趟放逐之地,如今的放逐之地风声鹤唳,寂静了许多。再次踏入了这座久违的城池的时候,她想起来小时候和小虎崽拉着手走过下雪街道的场景。 她找到了那家成衣铺子,看见了同样款式的毛茸茸虎头帽, 她戴在了脑袋上。 姜狸买了一些板栗, 回到了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木屋里。 ——那里已经破旧了,早就荒无人烟了。 然而姜狸推开了门,发现了熟悉的结界, 一踏进去, 就看见了一个疲惫靠在了床边的身影。 姜狸愣了一会儿。 她以为他变了, 但原来虎崽和她一样眷恋着过去的时光。 她蹲在了徒弟的面前,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的阴影。 她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只是烤了一会儿板栗。 他沙哑着开口问她:“怎么在这里?” 姜狸笑眯眯地说:“想你了。” 想哪个你呢?小时候的你。也想现在的你。 窗外大雪纷飞。 …… 很快,放逐之地就失守了。姜狸在不归河上看见了几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她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当年欺压过虎崽的那些侍卫。 他们伸出手朝着姜狸求救—— 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一个正道修士打扮的人,而且长了一张善良可亲的脸。 他们咒骂着不归墟的主人,倾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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