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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陆绍棠抱着林姝回来，邻居们都去探望，她也想去的但是害怕陆绍棠就没敢去。 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今儿终于鼓起勇气。 她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首都来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在林姝面前荡然无存，这会儿见到林姝她不自觉地就带上讨好的意思。 见到林姝，她好一通安慰、恭喜。 林姝伤了脚踝和脚趾，不是断了脚，自然不肯听陆绍棠的待在炕上休养。 她正教陆秀秀做衣服呢，见赵美凤过来也没冷脸。 大过年的都喜欢喜庆嘛。 “我不早就跟你说他回来了吗？你咋今儿才信？你说你不相信我，还整天跟我凑乎啥？” 赵美凤连忙道：“没有不信，回来好，回来好。” 林姝：“有布料没？我帮你做衣服。” 赵美凤连忙拒绝，“不用，不用。” 她明明是个泼辣的人，现在在林姝面前却撒不起泼儿了。 陆秀秀看得甚是惊讶，三婶儿也……太厉害了吗？ 这个隔房大伯娘又刻薄又好占便宜，二婶都犯怵呢，三婶儿怎么把她摆布得这么和气？ 赵美凤看林姝忙着，近乎几句就出去看杀猪了。 林姝继续教陆秀秀做衣服。 她发现陆秀秀这两年没学多少东西，可能师父先给打基础，手缝、车缝的水平不错，她要求的陆秀秀基本都能做到。 只不过陆秀秀到现在都不能把一件完整的衣服给缝起来，更别说剪裁，压根儿不会。 她问了问，陆秀秀说郭裁缝只让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打下手，师父剪裁，她们缝合、锁边儿、钉扣子、打盘扣等，但是上袖笼、领子、裤浪、腰以及挖口袋这种复杂的手艺就不教。 师父说要等第三年再教，让她们先打基础。 林姝就猜第三年估计也得最后那几天才会把最复杂的手艺传给她们。 她发现陆秀秀不算聪明的女孩子，学东西也不很快，但是她有个好处，性格不急不躁的，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反驳也不质疑，更不会露出不高兴的情绪。 不知道天生这样还是被师父PUA的。 “秀秀，咱歇一会儿吧。”林姝说得有点口干舌燥。 一个东西她得教陆秀秀好几遍对方才能领会。 陆秀秀起身主动去给林姝倒茶水过来，又给她拿几颗红枣，“三婶儿，你歇会儿。” 她又坐下继续琢磨，拿废布片练习林姝教的上袖笼的方法。 林姝喝了茶水，慢慢地嚼着红枣，看陆秀秀做针线。 她不禁感慨陆家人基因好，陆秀秀过了年才虚15岁，这会儿已经170的个子。 自己165，跟其他人站一起那也是高个子，毕竟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营养不良，女的160就算高，有些男人也就165的样子，170就是大个子。 跟陆家这些人一比，她算矮的。 谁让方荻花和陆大嫂都高呢，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反过来一样，娘高，孩子们大部分就不矮。 陆秀秀模样随陆大哥，生得很是秀美，但是她一双眼睛随陆大嫂，非常黑亮，一看就肾气十足。 她个子高挑，性格文静，还生着几分古典美，看着赏心悦目。 林姝真喜欢她的长相，想给她梳个古代发型，再做套汉服打扮上，肯定是个温婉古典的大美女。 只是大美女看着有点……丧丧的？明明才十四岁的少女，怎么看着没什么朝气和活力呢？ 她让陆秀秀别做了，“出去玩会儿吧，你不是缝了一个毽子吗？跟弟弟妹妹们踢毽子去。” 陆秀秀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林姝语气温和，可她自己心虚怕三婶儿批评自己。 她缝的毽子不是鸡毛毽子，而是用布缝成方形小口袋，里面装玉米粒或者豆粒，一共六个小口袋每个角两两缝起来，最后翻出来就是一个玲珑球般的毽子。 这年头谁家舍得拿布料缝毽子？ 让大人看到都要揍的。 不过陆家不计较这个，方荻花本身大喇喇的，只要不饿肚子也会拿东西哄孩子们开心，所以陆秀秀缝个毽子她连说都不会说的。 只是陆秀秀长期在大姑和师父那里待着，看别人家的规矩也就套在自己身上，难免紧张。 林姝看她不出去玩儿，反而站在那里低着头摆弄衣角，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好高的女孩子站在眼前，低着头一副小学生的样子，林姝有点压力。 “秀秀，怎么了？” 陆秀秀小声道：“我以后不……不浪费粮食，不贪玩儿了。” 林姝有点同情她。 陆家这些孩子几乎都是放养的，哪怕陆翠翠被她娘整天骂也没这样小心翼翼，懂事的陆秀秀本身没人骂，却还这样小心翼翼。 要是学艺不开心，别去学了。 林姝笑道：“瞎说什么呢，哪里浪费粮食了？这不叫贪玩，这叫劳逸结合。你要是不去学艺，现在在家里做做饭和针线活儿，那也是可以随便玩的。” 陆秀秀见她没有批评的意思，就真的出去玩儿了。 外面甜甜、盼盼和许小悠几个正在丢沙包。 因为昨儿陆合欢没回娘家探望小舅妈和小舅，许小悠今儿吃过早饭就煞有介事地收拾走亲戚的礼物，带上一小笸箩昨天许诗华带回家的山楂，再装上几个芋头，其他白糖红糖罐头之类的都被许母锁着她要也要不到索性拉倒。 反正方奶和小舅妈也不在乎她们拿什么，就是意思一下。 三哥回来，陆合欢当然想回娘家聚聚啊，而且她一定要许诗华一起来。 许诗华却冷冷地拒绝了。 因为陆合欢擅作主张找林姝给他做衣服被羞辱，他就很生气一直对陆合欢冷暴力。 陆合欢难受一阵子就不当回事，继续每天讨好他，他不搭理就拉倒。 现在三哥回来，她当然得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娘家！ 许诗华拒绝，陆合欢就很难受，非要刨根问底他为啥不去。 “我三哥好几年没回家，之前还差点牺牲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亲朋都来探望，你怎么能不去？” 许诗华：“我为什么要去？” 他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去听他显摆娶了林姝？ 看陆绍棠显摆个子比他高，长得比他俊，比他能赚钱还是比他能打架？ 他去看陆绍棠，完完全全就是成全陆绍棠的虚荣，彻彻底底地打压自己，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 他为什么要去？ 他去了岳父岳母也不会对他改观，他不去他们也无法对他更坏，他为什么去？ 许诗华便骑车去别村找笔友讨论写诗，陆合欢跟他置气非要盯着他，赖在后座跟着他去了。 于是许小悠就小小一个孩子代表一家来欢迎小舅回家了。 方荻花对许小悠那是越发看重，对许诗华和许母越发厌恶，对陆合欢则越发觉得：我做了什么孽，生了个傻/笔！ 杀猪太吓人，方荻花没让小孩子过去看，杀完以后褪毛、分解的时候才让他们看两眼。 他们瞅着白白的红红的肉，一股子腥味儿而不是锅里吃的那种香味儿，顿时没了兴趣，都玩毽子游戏了。 那边方荻花让人猪血里加盐，凝了一盆猪血，又让陆大哥陆二哥他们把猪大肠小肠洗干净，再拿碱面使劲搓，最后拿地瓜面粉搓，搓干净就堆在盆里，回头让林姝做九转大肠。 陆大哥爱吃但是不爱处理，嫌埋汰，所以趁着许老蔫儿给陆二哥帮忙的时候他就溜一边儿跟陆绍棠说话。 “老三，过年不弄辆吉普车回来开开啊？” 家里有辆自行车，陆大哥高兴几天，不过别人家也有自行车，他觉得要是弄辆吉普车开两天就牛逼了。 “我学开车了呢，拖拉机都会开！”他很得意。 陆绍棠可不像二哥一样惯着他，“部队又没奖励我吉普车，我哪里弄？” 方荻花听见，顺手抽了陆大哥一烧火棍儿，“一天不打你就皮痒。” 陆绍棠瞥了陆大哥一眼，虽然没说话，却什么都说完了：大哥，你一把年纪还让老娘抽，你也真能耐呢。 陆大哥老脸一红，还想挽尊，陆绍棠已经进屋看他媳妇儿去了。 他看林姝坐在缝纫机前，以为她做衣服呢，“你的脚得养着，不能用力。” 林姝：“我就坐坐。” 陆绍棠蹲下检查一下她的脚踝，药酒效果不错，他揉得力道也好，消肿效果很明显。 她待得烦闷了就让陆绍棠扶着出去瞅瞅。 好不容易杀头猪，每一滴血都不能浪费，各个部位都得物尽其用，她要和婆婆商量一下。 陆绍棠伸手就要抱她。 林姝娇嗔，瞪他，他悻悻地该抱为扶着她，一步三挪地出去。 林姝：“娘，今年做个套肠吃吃吧。” 方荻花：“什么套肠？这里只有大肠小肠。” 林姝：“套起来不就是了？” 大家都好奇，纷纷问要怎么套。 林姝检查一下，“洗干净，剁一盆姜末来，里面拌上花椒粉、胡椒粉和葱末搅拌均匀一起塞进小肠里，再把加了料的小肠三四根塞进一根大肠里。回头猪头、下水、猪蹄什么的一大锅卤出来，香着嘞。” 这还没煮呢，众人就被她说得流口水了，纷纷说赶紧做套肠。 这活儿要仔细干净，方荻花就让陆老爹和陆二哥几个弄，不许陆大嫂插手。 陆大嫂干家务活可粗糙呢。 这边做套肠的，那边分解猪肉的，各司其职。 腊月天冷，滴水成冰，暂时不吃的猪肉就一块块用报纸、油纸包好放在瓦盆里，没多久就冻一层，晚上扣在大缸里就冻实诚了。 帮忙杀猪的王麻子也不要报酬，就留下吃顿杀猪菜便好。年底几乎家家户户都杀猪，就过年这阵子都能给他吃上十来斤的肉膘。 方荻花就招呼王婆子和虎子也留下一起吃。 各地杀猪菜有自己不同的风味儿，不过北方大多粗犷，12印的大铁锅烧起来，里面猪血、猪骨头、猪下水地煮一锅，好了再往里加白菜豆腐之类的。 今年林姝给他们做点和以往不同的杀猪菜，不用鲜白菜而是用早就积好的酸菜。 大骨头、排骨等熬汤，然后加猪血、酸白菜、萝卜、土豆。 另外一口大锅就做卤肉，破开的猪头、猪耳朵、口条、猪蹄、套肠等猪下水统统丢进去，加上纱布包着的一大兜调料大火烧开小火慢炖至少三个小时。 这些调料是林姝这半年来一点点攒起来的，有供销社买的，有陆老爹帮忙弄的中草药，有野地里自己采摘的还有轧钢厂食堂搜集的。 几十种调料恰到好处的配合在一起，能够完美地激发猪肉的香气。 换句话说，那锅汤蘸鞋底子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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