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云微愣。 眼前的寇妃娘娘全不似往日的模样,直如二八少女,看起来,天真烂漫、又毫无攻击性。 不等集云答话,寇绮容上来就挽住了她的胳膊,力邀集云陪她去池塘边看焰火,还冲她偷偷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因为看到了她一直情绪低落,才善解人意地特意来邀她同去,让她也散散心······ 集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也笑着答应,勉强作出欣喜的样子,跟着她下了高台。 懿轩也纵着,果然发了话,不叫一个人跟着。 两个人一行走,一行看着天上朵朵绽放的烟花。 有那么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竟然很是和谐,寇绮容也一直没有放开挽着她的手。 夜晚的御花园并不像白天一样的好景观,寇绮容拉她走得急,两个人不仅连半个宫女太监都没带,连灯也没提一盏,四下里黑洞洞的,那些花木也似张牙舞爪,怕人得很。 走了一会儿,已经能看到池塘的轮廓了,寇绮容悄无声息地放开了挽着集云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根本没有再抬头看那她最喜欢的烟花。 寇绮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冷不丁淡淡地看了口,“瑾贵人,你很得意吧?”
第152章 燕雀志29 寇娘娘明显是来者不善······ 集云却保持着淡定,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开口,对答如流,恭敬道:“娘娘的话,嫔妾不明白。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如此恩宠、空前绝后,羡煞旁人——若说得意,谁能胜得过娘娘?娘娘便如日月,嫔妾不过腐草之萤光。” 结群之雀,安能与鸿鹄逞志?萤火之光,岂敢同皓月争辉? 寇绮容曾经拿来鄙夷叶集云的话,如今又被集云拿来堵她的嘴。你可是寇绮容,你不是那样骄傲,那样瞧不起我吗? 又怎么轮得到我来得意呢? 寇绮容冷笑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同本宫说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你这一手好漂亮,正中靶心,占尽了上风。既然已经得了意了,那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没得说这些话来恶心人。” 人家寇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集云索性付之一笑,修起了闭口禅。反正她说什么寇绮容肯定都不爱听,那就干脆不说好了。 寇绮容深吸了一口气,这夜风中有花草香气,也有隐隐约约的硝石磷粉、烟花的味道,也算是心旷神怡。 她大约今晚真正是很快活,半是感叹半是闲散地笑道:“得意好啊,谁不爱得意呢?” 说着,竟然俏皮地垫了两小步跑到了集云的面前,倒退着走路,一边接着道:“可是瑾贵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恩里由来生害,得意须早回头’?” 眼前任神色有异,集云不由得微微蹙眉,生起十二分的警惕,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再上前。 寇绮容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笑得极是璀璨地道:“你就真的以为本宫没有任何后手了吗?瑾贵人,你瞧本宫这段时间左支右绌何等狼狈,是不是就以为,你这一步棋真的就高明到了极点,能够将死了本宫,让本宫没有什么办法反击?” 就算已经被人问到脸上了,可是这种事情谁承认谁才是傻子呢!集云怕她是故弄玄虚扰乱自己的思绪,然后刻意引导,想让自己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谁知道寇绮容莫名其妙地把她单独“约”出来是打的什么主意,会不会隔墙有耳,等着揭穿她的真面目? 集云滴水不漏地苦笑起来,无奈道:“娘娘真的误会嫔妾了,娘娘的话,嫔妾实在是不明白,不管娘娘信或不信,嫔妾从来没有要算计娘娘的意思。嫔妾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娘娘,你我之间,实在误会重重。” 寇绮容脸上那近乎于制式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她沉下了脸,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继续和她斗嘴,而是又向后退了两布,道:“你不必再费这口舌,本宫不用别人断官司,也无需和你争竞是非对错。” 说着,她竟然又!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寇绮容,已经非常接近池塘的边缘——在夜色中,那黑沉沉的池水偶映波光,让人望而生怯。 集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寇绮容真正的意图,脸上的无懈可击也出现了裂痕,忍不住向前逼近了一步,却不敢再更多地上前,色变道:“娘娘?娘娘小心,不要再往后推了!” 寇绮容用眼神逼着她停下了脚步——重新又笑了起来。 砰! 一朵绚烂至极的烟花在她的背后绽放,衬得寇绮容本不算出众的五官带上了几分妖冶的美。 她抬手,闲散地抚了抚鬓角,“瑾贵人,本宫今日就教你一个乖——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同的。任凭你千般聪明、手段用尽,可不同就是不同。比如天堑,又岂是人力所能填就?哦,对了,应该说,燕雀与鸿鹄岂可相提并论?呵呵呵,你拿这话到万岁爷面前去嚼舌根博取垂怜,其实好没意思,就是当着面儿本宫也还是这句话,说就说了,又有何妨。” 她又铤而走险退了小一步,然后再次呼吸了一口空气中烟花的味道,不由露出了舒缓的微笑,这就是——让她能够笃定自己在万岁心目中的地位绝对胜过眼前人的味道。 “你说,如果本宫从这里跳下去,此处就你我二人,只要本宫咬定是你出于愤恨和不甘推了本宫···你给自己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还存在吗”,集云沉下了脸,寇绮容却咯咯笑起来,一字一顿道,“瑾贵人,到了那时候,你还能得意吗?” 集云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紧绷,却尽量平静地道:“娘娘,您应该知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用伤害自己去对付别人,都是最愚蠢的。” 晓之以理,寇绮容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冷笑。 一片云来遮住了月华,烟花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了。 寇绮容见状,俏皮地用食指点了点嘴唇,越发雀跃地道:“其他人应该快赶过来了呢。到时候正好搭救本宫,就算是吃一点小小的苦头,这实在不算什么伤害——只是一次小小的反击。” 她抬起了一只脚,“瑾贵人,你会喜欢的。” 集云仍然不肯放弃,她还想再劝,拧紧了眉头道:“娘娘应该知道,就算娘娘以为的那些事情是嫔妾做的,就算是娘娘说的那样,可嫔妾也并没有与娘娘为敌的意思。娘娘您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可就像您说的,您和嫔妾是不一样的,万岁爷心中有你,这些小麻烦小风波终会过去,而嫔妾也不过是稍稍为自己考虑,不想成为娘娘您用过就扔的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娘娘您真的就一丝一毫都不能谅解,一定要与嫔妾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吗?” 【关键人物怜惜值+1,当前怜惜值79。】 大约是集云难得展露出来的急切慌张的模样取悦到了寇绮容,她神采飞扬地瞪了集云一眼,不置可否,却明显很是享受对方的低声下气。 这也是“怜惜”这种情绪的奇妙之处,就算是对着自己厌恶、甚至仇恨的人的时候,也可能有一瞬间会产生,一闪而逝,足够被系统捕捉。 ——当然了,寇绮容液根本没有打算真的跳进池塘的。 就像这人说的,用伤害自己去对付别人,的确是最最愚蠢的下下策。 冬夜池水刺骨,寇绮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精心养护着还有三灾八难呢,又怎么会这样跟自己过不去,何况···还有一件眼前人目前还不知道的事情。 何况,集云说的一番话看似是狡辩,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寇绮容也并非不明白:叶集云的确是没有跟自己撕破脸的打算的。 可那又如何呢,只要一想到原本被你握在掌心里的人忽然长出了刺,扎了你一下,虽然她收着力道,没想扎你个鲜血淋漓,但冷不丁还挺疼,不爽也的确是很不爽。 所以寇绮容需要压制住她,需要重新把她握回手心——让她意识到,只要寇绮容想,她叶集云绝不是自己的对手,然后让她再不敢生出异心,乖乖为自己所用。 说到底,也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集云现在的这副怂相就很让她满意。寇绮容慢悠悠地再次抬手,习惯性地抚了抚自己油光水滑的鬓角,那只脚也准备落下去了。 她刚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变了脸色! 说时迟、那时快···集云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到寇绮容本来是想往前迈回来一步的,但不知怎么的,却毫无先兆地狠狠趔趄了一下,随即,她的脸上露出十足的惊慌之色,两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来不及呼喊,就“扑通”一声,掉进了黑黝黝的池塘里······ 这是···什么情况? 有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集云是愣在原地的···就算是以她的脑子,也实在是不能理解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是寇绮容还在演戏? 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集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任劳任怨地脱下鞋子,解着自己斗篷的系带。 —— 当陆陆续续的人被集云叫“救命、来人”的声音吸引过来的时候,寇绮容已经被比她矮一头的集云死命地拽到了池塘边,正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尝试着想把人往上推呢。 冬天穿的衣服本来就厚,寇绮容怕冷,披了一件格外厚重的斗篷,浸透了水以后更是似有千钧,她又已经被冻得昏迷过去人事不知···拽着别提多费劲了。 池水虽然不算太深,但集云也需要挣扎才能将口鼻露出水面,再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寇绮容推上岸去,那纯粹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好在人来的也还算及时。 懿轩一看到这幅景象脚一软,简直是顷刻色变,立刻不顾帝王威仪地开始大呼小叫地命令救人。 大冷天的,他愣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自然有两三个力壮的婆子急忙赶上前去,又是拉又是抱的,终于将双眼紧闭的寇绮容拉了上去。 虽然集云一直尽力将她的口鼻托出水面,但寇绮容还是呛了不少的水,人也冷得像冰块一样,脸色青白,但好在一摸颈侧脉博依然平稳地跳动着,众人这才皆松一口气。 懿轩亲自脱下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催着请太医,命人将寇绮容送回启祥宫去了。 早有省事的奴才备来了轿辇,也幸好,启祥宫离得此处不远。 另一头,集云也几乎力竭,一开始,那个救完了寇绮容就立刻转头去搭救她的婆子还想把她给拽上去,结果集云两胳膊像是灌了铅,一点儿劲都使不上,最后只好三五个人一起使力,硬生生将她给拖上来了。 集云倒是解了斗篷跳下去救人的,绿玉早已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斗篷,人一上来,就连忙上前去想给她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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