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撒谎,他说的依然是真话,只是没有全部吐露。 卧起身脱了汗湿的白袍,苏曼特拉又呻/吟着倒回床里,醉酒让他头疼想吐,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想起林碗,酒意顿时化作冷汗直冒。 他转了个身,被汗水湿透的金发在枕头上碾过。 ……那个女人可以趴在西瓜里面没心没肺的玩闹,幼稚到令人好笑,也可以转眼设下这么危险的陷阱。 假如他今天没有及时发现保留三分神智,而是把一切全部说了出去,那么他今天绝对无法活着走出那座石塔……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 酒精侵蚀意识。 金绿色眼瞳逐渐迷蒙,浅色睫毛合拢。 迷迷糊糊间,苏曼特拉睡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失前,耳畔回响起那个人笑盈盈的声音,她在问他问题。 “苏曼特拉告诉我,你的枕头里藏了什么?” “魔晶是什么?” 过了会,那带笑的声音又变得饱含歉意,向他道歉,“对不起……” 这几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回旋轮换,钻得他脑子疼。 在这样难受的状态下,他还是睡了过去,并做了个梦。 睡梦里,他在森林里逗一只兔子,那兔子特别好玩,软白的一小团在红色西瓜里打滚,把毛都弄得红彤彤的,逗得他发笑。 他笑了一声,兔子听到声音立刻觉察地看过来,接着竟迎风变涨,转眼变成了一头黑乎乎的庞大恶兽。 那恶兽高大无比,阴影遮住整片地面,轻而易举地用爪子压住他,让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压了他片刻,恶兽又逐渐变成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长发长裙女人,而他却变成了小孩。 女人坐在他身边,抬手一下一下轻柔抚摸他的脑袋,声音温柔清澈得要命,近在耳畔又遥远地仿若天音,带着无限怜惜和温柔,令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让你害怕是我的不对……” 梦中的自己翻过身,捡起一块石头,冷笑着恶狠狠砸了过去。
第87章 第 87 章 柏特自从去了深渊后一直没有消息, 到第三天也依然不见踪影,林碗觉得他这气可能生大发了,为了哄哄他, 她让菲尔汀去一趟深渊把他找回来。 又过两天,菲尔汀孤身一人从深渊返回。 他没有带回柏特, 只带回了他的消息, 是一块刻着字的石板。 菲尔汀在深渊八千米处的一处安全点发现岩壁上刻着字, 辨认出那是柏特的字迹后, 他把岩壁切了一块带回来。 林碗接过那块切下来的石板, 看到那两行简短潦草的字, 也认出了是柏特的字迹。 ——‘希赫可能还活着’ ——‘我下去看看, 五天后回来,不必担心’ 她的目光在‘不必担心’上停留了片刻。 在林碗低头看石板的时候,菲尔汀站在她对面低头注视着她,见她视线在最后那段处格外停顿了下, 不由目光微微变深。 石板上的那两句话前一句是给他们的,后一句却是给林碗的,这句‘不必担心’更不是柏特的风格, 他刻意留下……恐怕是怕林碗会担心。 而林碗似乎也发觉了,所以格外在那句话上多看了会。 两人之间自有一股默契。 林碗抬起头疑惑问:“希赫是……?” 菲尔汀垂下眼, 说,“他是柏特的兄长,也是我们紫罗兰的族主, 抱歉,没能将柏特带回来。” 事实上他在发现字迹后并没有立即折返, 而是继续往下寻找柏特。 既然圣灵大人说了把柏特带回来,那么他就得把人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然而又继续往下行了两千米后,他彻底失去了柏特的线索。 “不怪你。”林碗把这块沉重的石板交还给菲尔汀,让他拿着。 “我想起来了,柏特以前跟我说过他的兄长去了深渊,原来他兄长叫希赫。” 菲尔汀:“柏特和你说过希赫?” 林碗:“嗯,不过只是提过一两句。” 她知道紫罗兰一直空置着族主的位置,就是因为希赫没有死,只是去了深渊。 不过在黑月之潮过后,大家就默认希赫死了,所以紫罗兰已经在重新商定族主人选。 长老们有意让实力最强的柏特继任,但是柏特觉得当族主麻烦,没答应,于是长老们又想让菲尔汀继任,不过菲尔汀似乎也没有意向。 菲尔汀:“需要我再去找柏特吗?” 林碗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在这等着就是了,等柏特把他哥哥带回来……”她对柏特有信心。 “不过菲尔汀,你觉得要把希赫可能还活着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吗?” 菲尔汀毫不犹豫:“最好不要。” “为什么?” 菲尔汀沉默了一下,“希赫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小,柏特发现的线索极有可能是黑月之潮前的,告诉大家的话,大家会空欢喜一场。”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希赫离开部族时身体损坏到了什么程度,他绝不可能熬过黑月之潮。 退一万步说,如果希赫真的在深渊里面找寻到了什么奇迹,成功延续了寿命,那么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林碗想了想。 她觉得菲尔汀说的不对。 柏特不可能没想到这点,可是他留下的字是‘希赫可能还活着’,而不是‘发现了希赫的踪迹’,所以深渊底下必然有什么线索让他判断出‘希赫可能还活着’,那绝不会是一个月前希赫刻下的字或者一个月前希赫留下的脚印…… 不过这不重要,一切等柏特回来后就明白了。 知道了柏特的确切消息后林碗就放心了,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到原来惬意悠闲的节奏。 西瓜游泳池造好了。 大西瓜里面的瓤被挖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青绿鲜嫩的表皮,猫猫们不知道是怎么挖的,表面被挖得十分光滑,一条抓痕也没有。 她还记得紫罗兰的那个藏神骨的地下圣窟,岩壁上全是纵横交错、深深浅浅的抓痕,走到里面就像走到了恐怖片现场,让人心里直发毛。 她本来已经预备好面对一个大花脸西瓜游泳池了,没想到居然那么干净光洁,也不知道大家怎么办到的。 西瓜游泳池里面的水也很用心,是一排巨化种猫猫去山泉那里接的,水质清澈得跟空气一样,要是不跳下去都感觉不到里面有水,还甘冽清甜的过分,用来喝也完全没问题。 ——这种级别的泉水要是放在地球分瓶包装一下,最起码卖十几块钱一瓶,黑心点商家的弄个玻璃瓶,价格还得往三位数升,在这样的游泳池里游泳简直就是奢侈。 林碗喜欢极了这个西瓜游泳池,有事没事就去西瓜泳池里游一游。 还有什么比大热天的在泳池里泡着更爽呢? 就是部族里的猫猫们老是担心她溺水,每次游的时候它们都担忧地趴在边缘看她,好像在看小婴儿独自游泳一样,每次她抬头,都能看到西瓜边缘一圈整整齐齐的猫猫头,偷偷摸摸只露半张脸。 这么惬意地过了五天。 柏特依然没有返回领地。 林碗开始有些担心了。 字迹写着五天后回来,但现在已经不止五天了,之前菲尔汀去找他也花了两天,那处字迹可能是七天前留下的。 如果再往前推推,假如那行字迹是柏特去深渊的第一天留下的话,那就是十天前,足足超了约定时间五天。 柏特并不是个会失信的人,除非……碰到了意外。 林碗放心不下,她想了想,这次派了菲尔汀、青弥、麦哈姆三人一起去深渊寻找,并且直接骑着麦哈姆的那头白色大鸟去。 那头叫西蒙尼的大鸟曾经在黑月之潮的时候失踪过,不过现在已经被找回来了,这段时间伤也养好了,骑着它去很方便。 西蒙尼不能把他们直接送进深渊,不过能把他们带到深渊附近,一来一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三人是上午出发的,林碗一直在部族内等,傍晚彩霞落尽后,西蒙尼独自飞了回来,叼回来一片撕裂的衣角,上面有用泥灰写出来的字,说是柏特下去的深度比他们想象的要深,他们要去更深处看看,今天回不来了,最迟两日后返回。 当天晚上林碗失眠了,在发现自己睁着眼睛半个小时都没睡着后,她轻轻拉响了床头旁另一个铃铛。 铃声清脆的响了两声,很快一大团云絮似的雪白从石窗外跳了进来。 “丧丧。” 林碗轻声唤着波斯猫,眸光柔和。 “喵!”波斯猫嗲嗲地应了声,声音十分高兴。 它并不担心柏特,也不关心部族内的其他猫,只要能陪在林碗身边它就很快乐了。 波斯猫尾巴高高翘着,脚步颠颠地跑去角落,自己把布巾沾湿了擦了擦爪垫子,然后才轻轻一跃跳到了床上。 “喵~” 波斯猫蹭了蹭林碗的脑袋。 热乎乎毛绒绒的猫咪脑袋瞬间治愈了林碗,她抖开被子,把她和波斯猫一起盖住,然后张臂搂住它,闭眼把脸埋在它的脖颈里。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雏鸟情结。 异世界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柏特,所以最亲近的人是柏特,第一只看到的猫是波斯猫,所以最亲近的猫是波斯猫。 “应该不会出事吧?” 她搂着波斯猫的脖颈喃喃说了一句,黑发缠绕在波斯猫雪白的猫毛上。 波斯猫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抱着,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听到林碗的声音,立刻回应,“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一连串猫叫高低起伏还有转折,仿佛在回答她的话。 当然事实上波斯猫也确实在回答,巨化种猫的灵智并不亚于化形种多少,能听得懂人话。 如果林碗能听得懂猫语的话,就会听懂它在说‘柏特那个大魔王怎么可能出事,煞压都没在反噬了,再没有弱点了,不用担心他。” 然而林碗并不能听懂,所以她只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默默把自己埋在波斯猫柔软蓬松带着阳光味道的毛发里。 它身上的热度让它的心一点点重新变得踏实。 靠着软软的波斯猫,林碗重新安眠。 如此又过了三天,不仅柏特没有回来,说好昨天会回来的菲尔汀、青弥、麦哈姆三人也没有回来,这下林碗彻底坐不住了。 忧心之下,她叫来塞阿靡斯一起商议。 手边的讯息太少,塞阿靡斯也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于是说:“我去深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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